不真实。 季司早想。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身旁那些陌生又熟悉的人。 包括现在这位给予他温暖拥抱、又给予他新奇体验,甚至给予他热烈又诚挚的回应的人。 和路北辰的关系越近、行为越亲密。 那份不真实感就愈发明显。 仿佛会突然开始恐慌。 若是有一天,自己又不在了。 路北辰会怎么样呢。 又或者说若是有一天,发现这全都是他濒死之前的一个虚幻梦境,这里的经历和面前的这个人,全都不复存在。 他又会怎么样呢。 分离这个课题,季司早从小都在经历。 只是他突然发现,这门课程,他好像...... 从来就没有学会过。 以前的那些人或事,他不在乎。 而现在。 他似乎有了在乎的人。 也有了......不想接受分离的那份感情。 从路北辰回到沪市的那天开始。 季司早发觉,他会出神、会想念。 会不自觉地想要知道,路北辰此时此刻、在哪里、在和谁,在做些什么。 甚至会控制不住地和人发那些招惹人的逗弄微信。 然后换来一通电话、换来一个关心,换来人以最快速度跨越省市地赶回。 最后被人摁着好一顿亲。 再刻意地、去说那句口是心非的—— “不想。”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季司早没想明白。 只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将那句“你当时......倒在谁怀里了?”问出了口。 问得路北辰反应了半天,从当晚的记忆中抽丝剥茧,终于想起来季司早问得哪件事的时候。 埋着头低声笑了半天。 “早早为什么想知道哪个人是谁啊?” “是要去把人暗杀掉吗?” 路北辰克制不住地笑意一直挂在脸上,那嘴角勾得、比连发的AK都难压。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连季司早自己都没有发觉到的那一丝丝带着些酸的醋意。 和只对于他的、仅仅只有他的,那份奇怪的、专属于情侣之间的、独一无二的占有欲。 他在介意。 路北辰控制不住地想。 他的早早、居然在介意他! 路北辰快高兴地疯了。 他就知道!早早一定特别喜欢他!这才会问出口的!! 路北辰那副看不见的孔雀尾巴、都快开到季司早脸上了。 笑得季司早耳根发热,笑得人心烦意乱,烦闷得不行。 “不说算了!” “说、我说,”路北辰见又将人惹得彻底炸了毛,连忙抱着人哄了半天,“我没有倒在任何人怀里,老祁说的是大峥,不是我。” 真的? 季司早挑眉看了人一眼,仿佛要再次确认答案一般,想到路北辰似乎确实是从来没有偏过他,又开口问:“那你倒在哪里了?” “......没倒在哪里,”路北辰默默开口,“我是自己去的医院,没有别人、也没喊救护车、也......不能倒下。” ?季司早一时没理解,“你当时......你们战队......你自己......” 顿了顿,仿佛突然反应来了一些,半晌给人卡的只剩下了一句:“啊?” 路北辰揉了揉季司早的头,低笑声又起,“没什么,都过去了。” 他似乎在季司早眼里看到了心疼。 就这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之前所经历过的一切,在此刻。 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和人眼里这份心疼比起来。 什么都是值得的。 季司早盯着路北辰缠绕着层层绷带的手看了半天,脑子里似乎都已经开始上演当时他所没有见到过的一切。 路北辰一个人,是如何走向医院、走向手术台,又是怎么一步一步重返的舞台,像一片默剧一样,一幕幕在脑海中上演。 他开始一点一点拼凑起他不曾所伴的那份过去。 然后伸出手、去握了握路北辰缠着绷带的右手。 指尖从掌心上粗糙的绷带滑过、一路向上、穿过手指的缝隙,轻轻扣了上去。 “疼吗。”季司早问。 “还好。”路北辰答。 “那便是......很疼了吧。”季司早垂眸,看着那一双相叠在一起的右手,似乎有什么东西更坚定了些。 那双闪动着碎光的眸子里倒映出路北辰的模样。 随着长睫的颤抖,露出着能直接照耀进人心底的亮光。 “哪个战队干的?” 路北辰还没反应过来。 “灭了他们!” “......”路北辰喉头一滚,彻底失笑道:“PMG。” 季司早:......? 随着人再度被大力的拥抱所包裹,路北辰身上特有的香味钻入鼻腔,整个人也跌入进那个极其温暖的怀抱中去时。 季司早再度听到路北辰带着低笑声的嗓音,和快要压抑不住地情愫,几乎是贴在他的耳侧响起。 “不劳Moon神亲征,” 路北辰说:“灭过了,全员换血,一个不留。” 季司早似乎这才彻底满意,埋在人脖颈处轻轻笑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 还以为你真是什么圣父转世呢。 没想到你这不是也会有仇必报绝不心慈手软嘛。 气儿顺了,人也柔软了不少。 也不知怎的、路北辰闹了人半天。 竟然真的得到人准许、今晚可以在人房间里过夜这件事。 乐得路北辰差点儿得意忘形、忘了自己右手还带着固定用的支架。 只恨不得环着人的腰将人高高举起、原地转个几圈才能抒发他心底里的快乐。 留宿!留宿! 路北辰压着人蹭了半天,直到差点儿被人从房间里撵出来这才老实下来,乖巧地平躺在一侧,直等到人钻进被窝,再黏黏糊糊地凑过去,非把人往自己怀里揽。 说是留宿。 季司早倒是‘宿’了。 路北辰却只剩下了‘留’一个字。 昏暗的房间里、视线之内、所有的一切都看不太真切。 极淡的冷月从窗外洒了进来,落在眼前人那副沉静的睡颜之上。 勾勒出人精致的轮廓,将人原本就堪称完美的五官衬得愈发明艳动人,美的不可方物的。 睡是睡不了一点儿了。 路北辰想。 如今软香在怀、听着人平稳的呼吸声,看着眼前人对他毫不设防、明明纯净乖巧、却仿佛总是带着极度诱惑的那张脸。 情不自控地心脏狂跳。 快要抑制不住地冲动在心底里疯狂叫嚣、一路奔走。 想要就这样把人留在怀里、圈在床上,永永远远地将人藏起来。 谁也不给看、谁也不许见。 只能对着自己一个人、灵活又生动的、笑和哭。 - 翌日,当季司早醒来,发觉自己睡得极其安稳,没有那些纷扰入梦,也没有之前早上会出现的那些奇怪地生理反应时,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欣喜。 哎嘿。 路北辰这个人的陪睡服务、居然会有这么多好处啊。 这是什么大号的人形安眠药? 还是什么神奇的......咳,贴心又智能的安抚器? 季司早休息得好,心情也十分不错。 似乎已经开始在盘算,如果是这样的话、准许人每天提供陪睡服务,好像也不是不行。 倒是那个明明是自己主动哄骗了许久才获得留宿权的路北辰...... 不仅眼底泛着青。 还在浴室里待了几十分钟不止。 冰凉的水流对着脑壳直冲都冷静不下来。 天杀的,也不知道是谁造的孽啊。 这要是日日如此、只能看又不能吃。 非得把人活活憋疯了不可。
第125章 因为大峥的那件事, 似乎在PMG每个人的心里都埋下了一颗不太痛快的种子。 尤其是祁飞最甚,在他动了想要队员们放弃夏决争夺心思的那一刻。 仿佛最不能原谅这件事的,便是他自己。 路北辰照例去找周教授做理疗,顺带着把其余几名队员抽空拍的片子拿给人看。 周教授气得一边吹胡子瞪眼的数落人, 一边认认真真地看了几个人的片子后, 将其中的一张挑了出来, 点名让他来房间一趟。 路北辰心下一紧, 默默点头, 沉声道了句“好”。 却又在转身已经走到门前的时候停了下来,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不好的结论在脑子里全部联想了一个遍, 极其关切地询问了一句:“他的手......很严重吗?” 周教授正站在窗边、一板一眼地冲泡着手中的龙井。 闻言奇怪地瞪了人一眼, 阴阳怪气儿地怼了一句:“若是真那么严重、我还叫他来房间里做什么?泡茶啊?” “真是闲得......” “谢了。” 数落的话还没说完, 等再度转头,房间门口的人早已消失不见,连个人影都没留下。 周教授一愣,气得手里的龙井都被热水冲泡的溢了出来,落得满茶台都是。 “小兔崽子跑这么快!” - 检查结果已出, 还好并没有什么大碍。 无非还是因过度劳累、再加上长时间处于高强度的训练,导致的肌腱与腱鞘之间相互磨损,外加上局部肌肉组织有些损伤,因此需要多加注意休息、再配合上物理治疗, 以防止症状继续恶化下去。 只是......当季司早看到周教授正手拿一根大约半尺长、泛着冷银色光芒的粗针, 解开路北辰手腕处的绷带、从人手腕侧面扎进、穿透, 再穿出的时候。 还是不由自主地牙根儿发酸,眉头轻蹙着, 下意识地想逃。 这哪儿是针灸啊。 这简直不是在上刑嘛! 因此,当一旁的小助理手拿中药包往人手腕上敷, 想给人进行进一步地理疗时。 在刚刚触碰到人的一刹那。 季司早蓦地转头,礼貌微笑,随口寻了个借口,抬脚便溜。 中医真可怕。 比住院手术可吓人多了。 麻药一打、手术台上一躺。 眼睛一闭一睁不就结束了嘛。 总比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受刑强多了。 路北辰转头、看着人离开再也没有回来的身影彻底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就是Moon神说的天不怕、地不怕? 随即看着那根穿透自己手腕、还要上下揉捏转动的银针,默默地垂了下视线。 看起来确实有点吓人。 若不是这位周教授是国内外顶尖的中西医合璧型选手:文能兵不血刃、只开药扎针治手腕;武能亲登手术台、征战六个小时完成精密缝合,手不抖腿不软的创造一个又一个医学奇迹。 他也是绝不敢将自己的右手就这么交给人‘摧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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