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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平之……”我有点难受，身体本能地抗拒。 “你忘了吗？”他抬起头看向我，“是你说不要之类的话都别听的。没想到苦肉计对每个猎物都很好用呢……” 我愣住，尝试去理清脑子里互相缠绕的乱线。喝醉后将他推远的人，不是室友吗。 平之的眼底闪烁着毒蛇般的寒光，纤长的睫毛变成了掩盖的利器。我突然觉得好冷。 他张开嘴，用尖牙咬住内裤的边缘，将内裤拉扯了下去。 我看不清他在干什么，再次被堆高的裙摆遮住了他半张脸，他的发梢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地耸动，泄出一些吞咽的声音。 身体仿佛被泡在了致幻剂的溶液里，粘稠且濡湿，无力且漂浮。白色的羽毛失去重力浮到半空，时而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时而加速碰撞到一起，炸成一朵朵变幻莫测的蘑菇云。 稍稍侧过眼睛，发现我的身下也变成了一朵青紫相融的蘑菇云，流窜出圣洁纯白的辉光。 房间里的陈设消失不见，进而成了一片相互簇拥的花海，天蓝色的向日葵都一致朝向了我。 与此同时，周围的蘑菇云停止了移动，顿了数秒后突然向我飞来，猝不及防地钻进我的嘴巴、鼻子，还有耳朵。 我的身体像是正在充气的气球，膨胀得越来越大，穿过天花板飘至万米高空。 一只蜂鸟与我擦肩而过，我伸出手想去摸摸它蓝青色的翅膀，它却猛地回头将尖喙扎向了我。 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气体争先恐后地从身体漏走，然后极速下坠。 这个旅程太过绚烂有趣，以至于落地时我心里还浮现一丝不舍。 但是让我不解的是，托尼为什么会躺在我的身边。 它毫无变化的表情，似乎没有责怪我消失的这几天没向它报备。 我捋顺它的头发，抱了它一会儿，接着从床上坐起来——令人熟悉的房间配置又回来了，我在自己的家里。 第一时间我居然想到了室友，我能想象出他会带着胜利的表情迫不及待地嘲讽，然而我等了几分钟他都没有出现。 我的耐心也不比常人多多少，便也没有再等下去。有什么东西在硌我的屁股，我从裤子的后口袋掏出了我的手机。 我不由得想起平之，他这个时候在干嘛，他去哪了。 点开通讯录后，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不得不说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上次打电话还是想要从他家出来的时候。 虽然他欺骗了我，但他之前确实对我很不错。如果他诚恳地跟我道歉的话，或许我会考虑原谅他。不过他下次可不能再把我和洋娃娃关在一起，否则我一定和他断绝来往。不对，以后我不去他家玩了。 电话那头，一直传来机械性的忙音，没有人接。 难道这也是他玩的什么把戏。 我又给同事打了电话，让他帮我和便利店的店长补请个假。同事人很好，帮我替了两天班，还是爽快地答应下来。 电话挂断，室友没有让我失望，他还是出现了。 他的头顶被灰色卫衣的兜帽罩着，半双眼睛遮在帽沿底下，让人捕捉不到他的具体表情。 “怎么样，还好玩吗，你的好朋友平之？” 我拒绝回答他的问题，毫无疑问我要面临的，又是一场唇枪舌战般的羞辱。 见我不说话，他仿佛权威受到挑战一样，速度快得像灰色的飓风，冷白的手指攀上我的脖颈，将我压倒在床上。 “我给过你交朋友的空间了，结果呢？” “没有人比我更值得你信任。”
第7章 消失 ====== “他不会再来见你了。” 他一连串的话让我来不及反应。我不知道室友为何如此笃定，笃定到好像亲手把平之杀了似的。 但他说得没错，平之如同人间蒸发般，没有身影，没有消息。 甚至我后来再打他的号码，提示音都变成“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期间还看到来自Devon的两个未接来电，可能是收到那天我拨出的两个来电提示，不过我心情不太好，也就没有回复。 或许平之是厌倦我了，就如他所说，我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猎物而已。他和我相处的时日算不上多，可是为什么我会有种失落的感觉，闷闷的，说不上来。 这几晚我的睡眠质量都不太好，夜里总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时不时隔壁还传来小孩哭泣的呜咽声。 改天我应该上门跟邻居说说，打小孩不是正确的教育方式。但我立马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还是少管别人的家事好了，万一连我也打了怎么办。 最近室友打扰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倒不是说他经常在我面前晃悠，而是家里的垃圾莫名其妙地越来越多，每天都能看到一个被装得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 我的家本来就不大，这下落脚的地方更少了。 今天我从便利店下班回来，途中看到之前我和平之吃宵夜的那家店，夜晚的灯光稀少，却璀璨得像星星，把灰暗的天空都照亮了。 平之，你现在是不是也和谁吃着宵夜。你也会亲吻他吗。 我打断了自己再想下去。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隔壁的邻居刚好也在这时回家，是一个中年男人，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鼓足勇气后，我还是决定向他提议不要再凶孩子。他的表情很奇怪，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 我弯下腰，给了小男孩一颗棒棒糖，小男孩有点怕生，犹豫几秒后伸出小手收下了，还对我说了一句话。 “爸爸没有凶我呀……” 小孩的话让我感到疑惑，如果不是隔壁，那是哪来的。 我本来还在猜是不是在爸爸面前他不敢承认，但我仔细看了下他衣服以外露出的皮肤，没有一点破绽。 进屋坐到床边，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来了。像一段卡带了的录音，里面是拆解不开的黑色卷带。 打结的卷带在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扭动，仿若蠕动的肠道，时时刻刻折磨脆弱的肚子。 我愤然起身，往室友留下的垃圾袋走去，定睛一看，那个黑色塑料袋居然也在蠕动，而且动作和速度逐渐变得不受控制—— 就像一个随时会变大、吃人的怪物。 我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不要继续乱想下去。 这样做果然好多了，它现在顶多就是个，会动的垃圾袋。 我的手移到垃圾袋打结的上方，它仍旧无视我的举动一般动个不停。我有些犹豫，毕竟这是室友的东西，私自动他人物品还是不太好的。 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我暂时又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是我便利店的同事，牵着他的儿子，年龄和隔壁邻居家的差不多大。 “真不好意思，我今晚有点事，可以把孩子先放在你这儿帮我看会儿吗？”同事脸上十分着急，想必确实走不开。 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先前才麻烦了他不少，帮他些忙是应该的。况且我也挺喜欢和小孩相处，他们脸上总是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让人看了心中一暖。 同事道过谢后，把孩子往我怀里一塞，神色匆匆地头也没回就走了。 我蹲下身子，看着和我差不多高的小脑袋：“你叫什么名字？”虽然我见过他几次，但这样聊天还是第一次。 男孩缓缓开口：“平平。” 我的笑容顿了顿，随后摸了摸他的头。 我把他领进屋，让他等我一下。家里有点乱，地上还有一些长长短短的毛发，分不出是动物还是人的，是动物的也不出奇，室友那捉摸不透的性格，干什么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花了几分钟把屋子打扫干净，完事后我把扫把靠在了储物柜的柜门上。打扫过程中我还发现一把堆满杂物的椅子，杂物清空后，我终于有除床以外能坐的地方。 平平走过来和我一起把椅子擦干净，然后自己跳上去坐着，他的性格很乖，以前在便利店待着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是个安静的孩子。 他注意到了床尾的托尼，应该说，他刚刚就注意到了，我看到他前面就想问我，只是我那会儿在忙。 “它是你的小熊吗？”平平问。 “小熊？” “我的床上也有一个每天陪着我的，是一个毛绒绒的棕熊。以前我经常做梦，自从它来了我就没再做梦了。” 我笑了笑：“是的，它是我的小熊。” 我在想我应该和平平做些什么事情打发时间，接着我从抽屉拿来一些以前兼职时被店长弃用的传单，平平看了很兴奋，说他能把它们变成飞机。 他确实做到了，我们在小小的房间里起航了一个又一个飞机。 飞机穿过了衣柜做的高山，穿过了椅子腿做的峡谷，还穿过了托尼做的巨人村。虽然这个村子只有一个巨人，还不会动，看起来威慑力不是很强的样子。 人有三急，我作为飞机一号驾驶员先败下阵来，让平平继续折飞机，我自己则去上了一趟厕所。 抽水声哗啦啦的，等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平平正蹲在室友的垃圾袋前，小手已经放在了打结处—— 还没来得及制止，垃圾袋便敞开了。 里面蹦出来五六只白白的、毛团似的兔子。
第8章 剪纸 ====== 可能是在塑料袋里憋得久了，兔子迫不及待、接二连三地跳到地上，我的心也落到了地面，庆幸袋子里不是什么会吓到小孩的死物。 “我最喜欢兔子了！”平平兴高采烈地说道。他放下了纸飞机，伸出小小的指头轻轻地戳了戳兔子的屁股，兔子后腿一翻，又跳走了，还留下了一堆绿豆状的迷你粪球。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牵着平平打算出去买个笼子，好几家宠物店都打了烊，最终赶在临近关门的一家买回来一个。 路上我和平平商量要怎么处理这些兔子，决定等有时间给它们重新找主人。要是落在室友手里又得遭殃了。 呆在笼子里的兔子显然安静很多，当然本就不算大的笼子，让它们也无从下脚。平平隔着笼子看它们，又开始无聊起来。 我拿起所剩无几的传单，突然脑海里闪现一个念头：“我可以把它们变成动物，要不要看？” 平平的眼睛亮晶晶地睁大。 “但是我需要一把剪刀。” 我左右查看，想不起上次使用是什么时候，剪刀被我随手放到何处。 经过一轮翻找，剪刀仍然不知所踪，反而还发现一张孤零零的电话卡。唯一还没查看且能存放东西的地方，只剩下储物柜了。 那个储物柜在厕所旁边，我久未使用，不记得里面放了些什么，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室友的柜子。 或许剪刀是被室友拿去用了也说不定。他用了我的柜子，我拿回我的剪刀，也不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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