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余瑾的脸色已经染上了一层薄红,眼中浮动着盈盈的水光,只此望来的一眼,漂亮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顾南渊把医药箱放好,然后洗了手,回来后坐到了余瑾的对面,语气非常平淡:“你可以说了。” 余瑾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沉默了一会儿,整理着自己被打断的思路,然后才从头开始解释道:“那张纸条……我写的时候以为自己最多只会去三个星期,但是没想到后来出了点意外,我治病花了一年的时间,回来的时候病情不是很稳定,医生建议我暂时不要去找你,我怕伤到你,所以就没有回去……也怕你生气。”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特别轻,几乎要融化进空气里。 是的,他害怕顾南渊会生他的气,怕他等了这么长时间还没等到他,所以不要他了,就算他回去找他他也会冷脸以对。 对于那个时候的余瑾来说,这种痛苦是他绝对承受不住的。 顾南渊就这么安静的听着他说,听到最后一句,他忍不住冷笑出声:“怕我生气?那你觉得,我现在就不会生气?” 语气很凶,像是结了冰一般。 余瑾顿了顿,继续轻声道:“对不起。” 这件事情的确是他做得不对。 余瑾低着头,一板一眼的坐在沙发上,手垂在身侧,握成了拳,脸色白得让人心疼,几乎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 顾南渊只觉得胸前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的烧着。 这他妈算怎么回事? 事情明明都是他做的,抛弃他的人是他,可是现在反倒是最委屈的人也是他。 而且他是来解释的,不是来他这里卖惨的吧? 余瑾和三年前简直没什么分别,在他面前对付他永远就只有这么一招,从来没换过新花样。 理智告诉他,像余瑾这样的人就是一个渣男,除了装乖卖惨之外,他就不会干别的了,他根本不值得他的原谅。 但是感情上,顾南渊实际上在看见余瑾这副模样时,竟然下意识的第一个想法是想要上前去抱一抱他。 顾南渊几乎被自己气到没脾气了。 顾南渊压着火,冷冷的问:“你还没跟我说,你生的到底是什么病。” 余瑾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一些,但是明显他在来之前已经经历过激烈的心理挣扎了,所以他这回也只是在表达方式上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道:“你还记得我走之前有一个早上,把你用铁链锁起来这件事吧?” 顾南渊:“嗯。” 也是从那件事后,顾南渊才被余瑾的蜜糖哄得迷了眼,什么都没察觉到,满心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再幸福了。 真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顾南渊不想再去回想这件事。 余瑾苦笑了一声,低着头道:“那个时候我的精神有点不对劲,我为了能早点查到余格死的真相,做了一次催眠,催眠师给我灌输了一些比较极端的想法……自那以后,我就开始不正常了。” 顾南渊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极端的想法——是指我会离开你?” 余瑾伸手盖住半张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手放了下来,直言不讳的承认了:“是。那段时间你也察觉到了,我开始善妒,疑神疑鬼,甚至想要囚禁你……这些行为我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后来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所以就去国外治病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解释比他想象中的要轻松得多。 余瑾先开始会以为这是一件很难的事,难到让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勇气开口。 有谁能接受与自己同床共枕了那么长时间的伴侣是神经病呢? 万事开头难,在余瑾说完开头后,后面的事就很顺畅了。 余瑾的情绪平复下来,他看着顾南渊:“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我做得不对,你要怎样都可以。” 顿了一会儿,他补充道:“除了离开我。” 顾南渊沉沉的看着他,表情不善:“这就是你的解释?” 余瑾愣了一下:“该说的……我都说了。” 顾南渊的语气咄咄逼人:“那你这三年是怎么过的?一句精神有问题就可以把我糊弄过去?那个催眠师无缘无故怎么就要害你了?你生了病为什么第一时间想的是想要把我瞒过去,而不是告诉我真相?” 他嘲讽的一笑:“哦,对了,还有那个跟我长得差不多的小明星,你宁可找个替身都不愿意回A市来找我? 这都三年了,如果不是我主动来这里,你是打算这样把我晾一辈子?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余瑾的一颗心重重的往下一沉,他看着顾南渊冰冷尖锐的脸,有些慌乱,同时也有点喘不过气来。 要失去的恐慌感如同瘟疫一般蔓延了全身,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无力之中。 余瑾再一次握紧拳头,勉强从刺痛中获得片刻清明,他努力的理清着顾南渊抛出来的问题,艰难的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第80章 破冰 他的话题跳跃幅度太大,以至于顾南渊顿了一会儿才消化完他的问题。 至于为什么是消化了一会儿,完全是因为他没想到余瑾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他们在一起五年,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对于彼此的熟悉程度不亚于对自己的熟悉程度,像这种根本不需要问题的答案,余瑾为什么会问?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 爱情不是算术题,每一分每一毫都能算得清清楚楚。 有时候它就是来得莫名其妙且毫无预兆。 顾南渊扬起唇角,那明明是个微笑的模样,但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余瑾迟疑了一会儿,回答得很是困难:“因为……我的脸。” 也就是说,余瑾从头到尾,都觉得顾南渊对他是见色起意。 什么一见钟情,什么情深似海,都不存在的。 顾南渊几乎都要被这答案给气笑了。 他站起来,深吸了几口气,在客厅里反复踱步了一会儿,才勉强压下快要爆发的怒火,半晌,他走到余瑾面前,恶狠狠的看着他:“余瑾,我他妈……” 余瑾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依旧垂首不语,嘴唇紧抿着,似乎茫然极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哪一句话惹怒了他。 “我要是只看上了你的脸,那当初为什么在你那么不情愿的情况下还死乞白赖的求你去领证啊?!我他妈有病吗?非上赶着找人绑着?” 顾南渊的表情从来就没有这么凶狠过,像是一条恶鲨一样,连眼神都带着刀。 余瑾不说话,似乎是被他吼懵了,连呼吸都是轻轻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干什么。 顾南渊觉得自己这三年来所有的气全都在今天被激出来了。 他再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余瑾这些欠干的想法才仅仅只吐出来一半,他就像是一只禁闭的蚌壳一样,无论对谁从来都不肯主动打开内心。 三年了,直到今天才肯犹犹豫豫的吐出只言片语,万里长征不过才走了一半,今天无论说什么都得把他的另外一半逼出来,要不然回头他就能再次畏畏缩缩的回到自己的乌龟壳里面,把自己的内心世界捂得严严实实的。 顾南渊从茶几上摸出一包烟,阴沉着一张脸点了,然后放进嘴里吸了一口。 谁知,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出来,也朝那烟盒摸去,十分熟稔的拿出了一根烟来,然后朝回收去。 顾南渊:“……” 他想也没想的把余瑾拿走的烟没收了,冷冷的道:“挺好,还学会抽烟了?” 余瑾被夺了烟,表情很空白。 其实刚才他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这些年来,不好过的时候,比较烦闷的时候,他总习惯抽两根,缓解一下心情。 所以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而且……顾南渊也抽了。 余瑾眨了一下眼睛,重新又低下头去,像是个犯了错被抓包的小孩。 顾南渊淡淡的道:“继续,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余瑾闷闷的嗯了一声,下意识的被他牵着走,道:“我以为你……只是喜欢我的脸,所以我想尽量在你面前表现得完美一点,想在你的心里留下最好的印象,如果我只是感冒发烧,我肯定会跟你讲的,但是精神出问题……有谁能接受这样的伴侣? 所以我就……我就没有跟你说。后来出国治了一年病,痊愈后回国,一直待在盛家,差不多就是这样。” 顾南渊眯了眯眼睛:“催眠师为什么要害你?” 最关键的问题还是没能躲过。 余瑾知道自己今天不交代干净是过不了这一关了,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是蒋丽的人,蒋丽是盛禹的原配,盛禹是我父亲。催眠师当初受了她的指使想要找机会催眠我,没想到我直接找上门去了,在我之前她和盛家的三个少爷也用过同样的手段来对付我哥。” “在你们从小到大的成长中,余格一直替你默默遮风挡雨,尽量躲着盛家那三个瘟神,他们的母亲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顾南渊接话道,顺手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掐灭了,转头看向他,每一个句话咬字都特别清楚,掷地有声,但他的面容却是十分平静的,“然后在你的嘴里,离开我的这三年里,你的生活用这么一句话就能概括——一年时间治病,两年待在盛家。是这样吗?” 客厅里很安静,太阳已经慢慢的升起来了,秋天的太阳,总是很慵懒的,光线也不炽热,斜斜的从窗户外爬进来,在地上投下大片亮格,空气中涌动着不知名的花香,衬得一切愈发的静谧。 他们坐在沙发上,无声地对视着,眼神交汇,所有掩埋于内心最深处的情绪都像是破开了黑暗,直白的袒露于阳光底下,连带着那些阴霾,苦楚,痛苦,眷恋,全都混合在一起,织成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在眼底流露。 余瑾的心忽然就抽疼了一下,在霎那间明白了顾南渊的意思。 在外面的三年,颠沛流离,勾心斗角,有你待在我身边的日子好吗? 我既然都来到你面前了,你就真的什么委屈都没有吗? 他忽然侧身,重重的抱住了顾南渊,尾音带着些许颤栗:“不是这样……” 顾南渊就像是拿着蜜糖的猎人,一点点慢慢的诱哄着防备心极强的小兽爬出自己的洞穴来,他耐心的追问:“那还有什么?” 余瑾的声音透过衣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响起,很软很轻:“最难忍受的只有你不在我身边,其他的与这个相比,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罢了。” 所以他才能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 所以那天顾南渊在送他去医院的车上的时候,余瑾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体温,感受着他来之不易的温柔,才会恍惚的说出「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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