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载月眉头一跳,觉得此话听来甚是油腻,同时心里浮出些怀疑,也许这莫松风,并不像他猜想的那样单纯。 莫松风见谢载月静默不语,也放下汤匙,关切问道:“谢兄,你怎么不吃了?” 谢载月醒神,微微一笑,道:“吃饱了。” 莫松风的视线深不可测起来,可不过转瞬,又恢复了一派天真,笑着说:“那我请谢兄去喝茶?” 谢载月笑道:“不急,等你吃完。” 莫松风一推那碗,似乎急不可耐的想去喝茶,忙道:“我也吃饱了。” 谢载月更觉得此人有些问题,他斟酌道:“听闻府中出了天大的大事,公子……不用陪在父亲身边?” 莫松风一撇嘴,眼中恨意一闪而过,道:“我陪着顶什么用?” 于思晚回了娘家,莫松风在这里闲逛,那么莫桥然的女儿呢?谢载月疑窦丛生,想了想,还是道:“那莫小姐……” 莫松风忽然像听到了什么咒语,清贵的派头一下就垮了,他颤声道:“你……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他们?”谢载月心中一动。 莫松风霍然起身,扭脸就跑。不过几步,忽然发现自己浑身僵硬,好像被钉在原地,怎么用力都迈不开步子。 一道冷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怎么不在大理寺等我?” 谢载月一见是颜寒,顾不得上解释,连忙道:“莫府一定还有秘密!” 颜寒没接话,又道:“昨晚可遇到什么人?” 谢载月心思飘到了案子上,拉着颜寒的胳膊:“咱们把他带回去!” 颜寒看了眼莫松风,轻轻点了点头,接着那莫松风便机械的朝他们走来,安静的跟在二人身后。 谢载月见莫松风这任人摆布的模样,莫名就有些熟悉,疑惑道:“这是什么法术?” 颜寒道:“我箍住了他的元神,自然可以操纵他的身体,当日横波只会黑莲堂一干人等和你缠斗,也用的是类似的法术。” 谢载月道:“这法术好生厉害。” 颜寒笑笑:“倒也稀松平常,有一千年修为便可无师自通。” 谢载月看着乖乖跟在身后的莫松风,心中怪异之感更甚,总觉得莫松风这傀儡模样,在哪里见过,想想,又问道:“我做锁仙时,法力如何?” 颜寒道:“虽然你常偷懒,但法力绝不算弱。” 谢载月一听自己偷懒,耳根一红,转而问道:“地府到底出了什么事?” 颜寒沉默片刻,答道:“横波死了。” “死了?”谢载月大惊。 颜寒一对黑眸向来古井无波,此时却溅起涟漪片片:“载月,恶灵主,现身了。” “恶灵主……”谢载月搜索一番记忆,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 以为颜寒要给自己解释,谢载月安静的望着对方,谁知等了半响,颜寒却道:“载月,倘若你发现你极为信赖的一个人,利用你,背叛你,伤害你,你会怎么做?” 谢载月心中一凛,心想莫非这人是我?背叛的是颜寒?随即又摇摇头,他记忆虽然丢了,可凭他对自己的了解,背叛颜寒的事儿,把他剁成块喂狗,他也做不出来。 那就是旁人的背叛颜寒了?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眸子雪亮,铿锵道:“背叛殿下者,死。” 颜寒怔了一瞬,似乎没想到谢载月会突然说这个,继而淡淡笑了起来,如白梅舞轻风,优美又轻巧。 谢载月跟着傻笑起来,忽然瞥见颜寒今日簪着根黑色木簪,样式古朴,沉静非常,不像往日那玉簪衬得他风流无双。他摸出那支玉簪,恋恋不舍道:“这个给你。” 颜寒看着他,柔声道:“你收着吧。” 谢载月双眼一亮:“给我?” 颜寒攥着谢载月的手:“它会保护你,就像我一样。” 谢载月:“陛下……。” 在颜寒警告的眼神里,谢载月改了口:“颜寒,我也会一直守着你。” 满川冰雪孤寂,幸得一天明月。 说话间,大理寺已出现在二人眼前。 颜寒看了莫松风一眼,那莫松风便如大梦初醒,惺忪地抬起头。 一抬起头,见到位仙子似的白衣公子立在近前,此时,意识尚且模糊,大脑依旧混沌,竟痴傻着伸手去摸。 颜寒皱眉,迅速避开,身后大理寺三个大字便赫然露出,笔走龙蛇,威严庄重,宛如一盆凉水,让莫松风醒过神来。 “我,我怎么在这!”莫松风大惑不解,“谢,谢兄,你怎么也在这?” 谢载月走到他面前,笑道:“本官在这儿上班,出现在这理所当然,莫松风,你来又是为何?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主动来坦白?” 那莫松风闻言,倒退两步,慌张道:“我没犯错,没有!”
第八十六章 段乾坤一听谢载月居然强行带了莫桥然的儿子来大理寺,对这位年轻人的胆量有了全新的认识,赶紧拔腿去找宋流光同来垫背。 宋流光正愁没地方出气,想到莫松风和莫桥然如出一辙的假模假样,狞笑一声,便带着段乾坤翩然而至。 一进门,便见到莫松风正哭爹喊娘。他从容雅致的公子风范大概被丢在了半路,眼下满脸都是狐假虎威,满眼都是畏惧胆怯。 谢载月见宋流光两人进门,无奈道:“一盏茶了,什么也没说。” 宋流光亢奋的合上扇子,道:“我来问!” 那莫松风抬眼一看,竟然是恶名满汴城的小霸王宋流光,头皮霎时发麻,手脚也不停使唤起来。 莫松风知道,静王和他爹素来不合,这静王在陛下面前斗不过他爹,便总是要找机会捉弄他,想方设法让他在大庭广众下出尽洋相。后来静王去了大理寺,胡作非为的时间少了,二人便鲜有碰见的时候。没成想,自己糊里糊涂来了大理寺,又碰见这汴城一霸。 转眼间,宋流光已至近前。 莫松风见其来势汹汹,更是害怕,不禁腾地站起身,躲在谢载月身后。 谁知道,谢载月居然向侧面走了两步,那莫松风便直接暴露在了宋流光面前。 眼瞅着宋流光就要揪上莫松风的衣领,段乾坤一个箭步上前,将两人分开。他可要在人间常驻,还不想这么快得罪前宰辅。 段乾坤道:“都坐下,莫公子远来是客,请王爷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咄咄相逼。” 宋流光对段乾坤没有什么上下级的尊重,但同僚之间的感情还是有,听了此话,便整整衣冠,挨着颜寒坐下了。 段乾坤松了口气,也和莫松风各自入座。 可莫松风已经明白过来,这段乾坤不是怕他爹就是怕他外公,断然不会让自己难堪,于是安然喝了茶,吃了点心,啃了苹果,就是一言不发。 “莫公子,大理寺并非要与你为难,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谢载月见莫松风吃喝如常,段乾坤还陪着笑脸,心中已有不耐,见他居然又要了第二盘点心,终于忍不住开口。 莫松风吃着枣泥酥,含混道:“可我什么也不知道。” 谢载月将莫松风方才在小摊之上的表现又想一遍,当时两人谈笑如常,莫松风对他也没什么防备之心,可当他提起莫桥然的女儿,对方却神色大变,还提到“他们”,这个“他们”是谁?会不会就是陷害莫桥然的真凶? 还有昨天在莫府,于思晚也说莫桥然这番遭遇是报应,这个报应会不会也和“他们”有关? 想到这里,谢载月决定再出言一试。 这次他并未问莫松风,而是对宋流光道:“王爷,不知你可见过莫府小姐?” 谢载月边说边用余光瞟了眼莫松风。 莫松风大啖点心的嘴忽然停了,手也跟着僵在半空,一双眼紧张地望向宋流光。 宋流光却皱着眉,思索一番,摇摇头道:“没见过,只知道她夫家不在汴城,不是什么名门望族。” 这就有些奇怪了。莫桥然的为人,谢载月心里有数,说好听点是注重形象,热爱面子,说难听点就是伪君子,伪善。这样一个人靠着婚姻步步高升,尝尽其中甜头,那么他还会将女儿嫁给一个无名无姓之人吗? 扫了眼莫松风,见他也是灵魂出窍,双眼空空无一物。 谢载月暗忖,看来莫府的秘密实则在这一双姐弟身上。 恰在此时,赵溪抱一摞书,喜气洋洋的进了门。 他不知莫松风是何人,只道大理寺来了客人,正想着避避,那宋流光却道:“站住!你抱的什么?” 赵溪最不喜欢宋流光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模样,当下冷冷道:“古籍孤本。” 宋流光道:“酸臭。”站起身摇着扇子走过去,从那摞书中抽出一本,念道:“《乌坠集》,这我知道,不就是前朝姓王的隐士写的?” 赵溪看着宋流光大开大合的动作,不禁道:“小心点,姜公子说这可是孤本。” “姜公子?”宋流光将那书扔回去,不悦道:“什么姜公子?” 赵溪腾出手将书端正摆好,才淡淡道:“玄武大街如玉书屋的东家。” 宋流光切了一声:“如玉,啧啧,这名字听着就不怀好意,专门勾引你这种迂腐的文人。” 赵溪懒得搭理他,一转身便走了。 二人说话间,谢载月一直在观察莫松风表情,只见呆愣的莫松风,在听到如玉书屋四个字的时候,忽然扭过头去看赵溪,神色愈加慌张。 午饭时分,段乾坤礼数周全又态度强硬的将莫松风留下吃饭,谢载月则匆匆吃了几块点心,跟着颜寒往如玉书屋而去。 谁料二人扑了个空,店内伙计说他们东家刚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想找什么古籍孤本,写下名字,他代为转交也可以。 颜寒只好提起笔,随意写了几本书。他活了上千岁,凡间所谓的古籍孤本,在他看来和如玉书屋打折促销区的书没什么两样,所以大笔一挥,信手而来,其实都是些凡间遍寻不到的古籍。 谢载月不懂,只觉得颜寒笔下的字飘逸非常,十分好看,对颜大人的仰慕更上一层楼。 出了如玉书屋,谢载月一时有些惆怅。 莫桥然和莫松风不松口,莫小姐无处可寻,姜公子也不知道去了何方,还有三日他便要魂归地府,此案还能破吗? 颜寒拉起他的手,问道:“载月,你在忧心?” 谢载月点点头。 颜寒见他这副模样,亦是有些着急。自从天地初分,两界各自成型,不得干扰人间秩序,便是地府一条铁打不动的规矩,违者自有天谴。为了谢载月,颜寒已经屡屡破戒,不过多是从旁提点,或是跑跑腿,再或是用些低级的法术。饶是如此,他也拿不准会不会因此遭罚,不过他乃两界之主,惩罚再严,也不会伤及性命,只要不死,就还能守着谢载月,是以他一直等闲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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