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的反侦察能力极强,作案时有戴手套的意识且行凶毫不慌张,甚至连鲜血也显得未经灰尘所污染,现场保持得实在是太像某种仪式,甚至是某种祭奠。 晏钧翻开温予迟的信息资料,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心理学硕士毕业”七个大字。 他越来越搞不懂温予迟了。 为什么温予迟偏偏要在昨晚将自己引到他家,温予迟究竟是否和范岩出事有联系,又是否是故意想拖延警局寻找范岩的行动? 窗外,天色渐明。空气中弥漫着薄似轻纱的雾,雾中是高昂的楼宇和行色匆匆的人们。 办公室的墙壁上,挂钟的时针已指向七。晏钧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手机,拨通了温予迟的号码。 “喂?”电话那边的声音似乎很清醒,像是已经起来了很久。 “温予迟,昨晚我离开你家之后,你去了哪?”时间紧迫,晏钧开门见山。 “我在家里睡觉。” 晏钧花费了近乎一整晚在范岩昨日的事,加上熬夜导致的头痛,现下难免烦躁和不耐烦。听到电话里那人事不关己的语气,他撑在桌面的手不自禁地握成了拳:“温予迟,你和范岩到底有什么关系?!” 电话那边沉默了少顷,温予迟浅淡的声音才缓缓传来:“晏警官,我说过了,我和这起连环杀人案没有半点关系。我知道你心急想破案,但也不能无凭无据地咬死我不放吧?你以为我能睡得好吗?自从张浅出事之后,万偶园的市值都成什么样子了?我的事也很多,请晏警官不要把自己的无能发泄在别人身上。” 晏钧怔住了。 这是他认识温予迟以来,第一次听到温予迟使用如此见外的语气与他交谈。 或许是因为昨日得知了自己是直男,又或许是被问询得真的烦了。 可偏偏晏钧非常不习惯温予迟的这种态度。 “你人在哪?”晏钧静默了半晌,才决定这么问。 “我在去公司的路上。” 通常温予迟都会加问一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可是这次,他没有。晏钧等了十秒,那边依然只有浅浅的机动车轰鸣声。 温予迟大概正堵在路上,晏钧这么想着,又问:“你......” 话音未落,就被对方打断了。 “等等。” 晏钧愣了一秒:“怎么了?” 然而,温予迟似乎不是在同他说话,而是在同司机说话:“靠边停下,快!” 晏钧的心被一下子揪起,紧张道:“温予迟?你听得到吗?出什么事了?” 又是半晌沉寂,对面才再次传来声音:“晏警官......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第10章 很配 手机那边的人显然是堵在了早高峰的路上,传来的鸣笛声接连不断,晏钧甚至需要屏息凝神才能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你看到什么了?”晏钧特意放轻了呼吸,为了听到温予迟的答话。 “我看到了在那个商店门口贴寻人启事的人......”温予迟的声音变远了些,似乎是在专注于看清楚是谁。 “寻人启事?是谁?” “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我拍下来了,马上发给你。”温予迟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虽然对于温予迟着急挂电话这件事新心存疑虑,但晏钧还是迅速地点开了刚刚收到的照片。 他放大了那张照片,看清了正在张贴寻人启事之人的侧脸。 是陈德豪! 张浅的丈夫为什么会张贴已故妻子的寻人启事? 张浅死亡当日明明是陈德豪自己报的案,难不成现在开始认为张浅失踪了? 凶杀案之后死者家属出现特殊反应和行为的现象其实屡见不鲜。大部分人一时间脑中都会失控般不断地浮现亲人在离开前经历的所有煎熬、苦难、反抗与挣扎,去想象亲人死前那一刻知道死亡即将来临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歇斯底里的绝望。 一部分人会因难以接受事实而产生各种各样的应激障碍,恐惧生命的苍白脆弱,甚至对生命失去兴趣。 晏钧迅速地联想到去年一个案子的死者亲属出现的类似症状。当时那名亲属被诊断为创伤性应激障碍,也就是当某个个体亲眼目睹或经历了实际死亡或严重受伤后,出现的精神障碍。 晏钧咬紧了牙关,沉重地闭上眼,再度回忆起去年的一幕幕。 巧合的是,去年那桩案件也是在夏末。死者十八岁的妹妹目睹了亲哥哥的死亡之后,出现了过度敏感甚至是自残行为。在案件侦破的一个月后,妹妹在家中割腕,被发现时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可惜的是,妹妹的自杀原本是可以避免的。死者妹妹自杀前是有些预兆的。比如,她变得敏感自闭,再比如,她一见到警察就会用力地抓自己。或许是因为妹妹见到哥哥的尸体时身边有很多警察,所以一见到警察就会条件反射地回想起哥哥倒在地上的样子。 在亲眼目睹了爱妻的离去,陈德豪会重蹈去年案件中死者妹妹的覆辙吗? 不知不觉中,晏钧已是一身冷汗。他无法确定。 但至少,女孩自杀这件事让他提起了十分的警惕。 世上最讽刺的事情,大概就是亲手杀人的凶犯未觉丝毫悔意,反倒是无辜的亲人们会因无法忍受自己的疏忽而愧疚自责。 这个世界上,活得最累的,往往是内心最柔软、最善良的人。 那些不知悔恨、愧疚、良心为何物的恶魔,偏偏能活得最是潇洒自在。 无论如何,身为人民警察,不能让无辜的人经受他们本不该经受的伤害。 晏钧睁开眼,把温予迟提供的地址给了林禾,让他派人去为陈德豪做些思想工作。 半小时后,林禾打来电话,说陈德豪已经不在商店附近了,去他家和工作的地方都找过,却都没见到人。 晏钧倏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凶手盯上了陈德豪,此时陈德豪恐怕凶多吉少。 接下来的一小时,晏钧派出的十名警员在所有可能的地方寻找陈德豪的踪影,无果。 晏钧想到了一个人。为什么不能是第一个看到陈德豪的人先下手为强呢? 可温予迟总是给他一种恨不起来,乃至于想怜惜的感觉。 晏钧甩了甩脑袋,让这种不应该出现的感觉消失在自己的脑海里。他拿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冷水下肚,然后迅速拨响了温予迟的手机。 温予迟看到手机震动便顺手接了起来,问他有什么事。 晏钧开门见山地问他,看到贴寻人启事的人之后是否直接去了公司。 那边的声音沉默了几秒,温予迟才回答说是。晏钧再度确认温予迟没有将人带走,才挂下电话。 但在挂电话后,晏钧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打方才那通电话。即便是反复确认过,他仍然不完全相信温予迟所说的一切。 除开范岩身上显而易见的杀人动机,温予迟并不是全无嫌疑。 甚至,比起思维并不算缜密的范岩而言,温予迟更加符合一位精密凶手的人物侧写。晏钧甚至感觉到,自己似乎一直在被凶手牵着鼻子走。 然而,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无论做出的猜测多么准,都是无用功。 因尸体毁坏程度较严重,为法医尸检带来了阻碍,范岩的死因初步只能推断为自杀。范岩的家属得到范岩的死讯后,无论林禾那边如何劝,家属都坚持不同意进行解剖。 在没有线索指向他杀可能性的情况下,家属有权利拒绝遗体解剖。而如果迟迟无法解剖,法医科就无法检验出真实死因。 案发铁轨段周围环境潮湿,难以检验出除死者外其他人的脚印和指纹,线索再次中断。 当晚,晏钧在公.安局里开会时再次接到了温予迟打来的电话。面对温予迟第二次邀请他去家里的请求,晏钧仍然选择了答应。 傍晚时分,全国出现了断崖式降温,预示着秋天的正式到来。 随着大风和降雨,钤泽市的整片天空都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淋湿,路上的人们大多提前带好了雨伞和外套,纷纷在路上加快了步伐,期待着回家窝在舒适的沙发上,喝上一口热浓的脊骨汤。 而在离市中心较远的一条路上,晏钧刚刚停好了车,脱下外套遮在头顶挡雨,三两步快速地跑到温予迟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温予迟开门的速度让晏钧几乎可以确认,温予迟肯定是在门后等着开门。 但进门后,晏钧并没有戳穿,而是装作不知道似的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和上次一样的位置。 温予迟在一旁愣了一瞬,笑道:“晏警官是个自来熟?” “什么?”晏钧正用纸巾擦拭着衣服上淋湿的区域,没听清温予迟在说什么,“自来水?”他抬眼瞧着温予迟,“我不喝自来水,凉开水就行。” “......” 谁说要给你倒水了。 温予迟憋着笑意转过身,挑了挑眉,到厨房倒了杯水,回来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了晏钧身边。 晏钧侧首盯着距离自己不到半米的那人,神情凝固了几秒,才勉强开了口:“温予迟,你......” 温予迟也侧过脑袋看着他:“我怎么?”他问着,随手脱掉了外衣,只剩下一件有些透的暗棕色针织衫。 晏钧咽下了后半句话,眼神不自觉地下移到温予迟胸前。 那件针织衫,和那人的发色很配。
第11章 厚茧 时针已经指向了十。 暖色的灯光下,两个人正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坐在沙发上。 十分钟前温予迟的这一坐,打乱了晏钧在来的路上整理好的所有思路。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这大概是这辈子坐得离基佬最近的一次。 气氛沉寂须臾,温予迟率先开了口:“晏警官,你没有问题想问我吗?” 晏钧从神游中抽回身,清了清嗓子,故作自然地答道:“我以为你有线索想告诉我?”晏钧缓缓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或者是,你有什么想与我坦白的?” 温予迟唇角一勾,弯弯地笑了:“我哪有什么可坦白的?晏警官莫不是想乱抓人充数了?”未等晏钧回答,他又续道,“我确实有线索想告诉你。今天早上我给你打完电话之后,并没有去公司,而是找那个人在咖啡厅聊了聊。” 晏钧怔然,皱眉问道:“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本来不知道,聊了就知道了。”温予迟答得漫不经心。 “你为什么把他带走?”晏钧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结,“你知不知道他可能创后精神刺激?你知道他可能出现自残倾向吗?” 温予迟却没着急:“我为什么不能带他走?而且,什么叫做我带他走?是他自愿和我走的。” 晏钧懒得去纠结陈德豪是否自愿,追问道:“你们都聊什么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12 首页 上一页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