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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隐约感觉到乔水的动向，但如果要在看不见他们的情况下，借肿瘤科病人的身体和乔水互动对话，需要花费很多精力。而且他们之间的距离在变远，再这样下去，恐怕最多只能感受到乔水的位置。 乔水正拖着病人一步步向外走，那人内脏流一地，拖一阵乔水就得停下来到处捡捡。 他知道虞温在借用这具身体，肉眼可见刀口处还有黑雾翻涌，所以即使眼前这个病人一动不动，他也得把人带上。 病人忽然重新发出“嗬嗬”的喘气声。 乔水吓了一跳，立刻转到病人正面问：“没出事吧？你在哪里？” 病人指指上方，又摆摆手。 “你在三楼，但是不要我上去？”乔水想反驳他，被病人后面的动作打断。 “……你一会儿就下来？”乔水抿唇，掀开手里的规范条例给他看：“我找不找你再说，先看这个，在诊区里条例会发生变化，所有诊区应该是有一些共同守则。” 新的《医务人员执业规范（定稿）》中很多内容都是模糊的，在口腔科诊区里，对应科室管理条例里只能看清三条： 1.口腔科没有医生。 2.注意牙科椅照灯。 3.医生，请使用冷光。 而紧跟在目录后的地方有几条规则看起来不像是单独的科室条例： 1.不要让患者知道你的身份。 2.不是所有医生都是同行。 3.禁止单独对患者实施强制措施。 中间大段文字都是模糊的，其中有一行是：请远离临床心理科。 最后一行字是标红加粗的：患者无法治愈！患者无法治愈！患者无法治愈！ 在口腔科里的匆匆一瞥不足以他记住更多内容，他想虞温现在多半是在临床心理科，如果要察看心理科对应的规则，就必须上楼。 于是乔水匆匆和虞温说了一些要点，嘱咐他注意所有可能伪装成医生的人。 话刚说到这里，眼前的病人又停住不动了。 “喂！你说话呀！你什么都不说，我们怎么给你治病？” “他，死了。” “没死，你摸，还喘气呢。” 虞温将贴在自己鼻端下方的手拍开。 “要我说什么？”虞温在黑暗中放出一点雾气。 “有人说你很痛苦，很难过，你说说是为什么？” “不是知道吗？他恋人死了啊。” “闭嘴，你让他自己说。” 这五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几乎要吵起来，引得虞温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拖不起，乔水在等他，控制肿瘤科病人随时可能会被判定，能在这里敷衍十几分钟已经快要到他预估的极限了。 最多十分钟，他一定会离开三楼。 “是，我很痛苦，”虞温把诓肿瘤科病人那一套又搬出来，“他死了。” “那你一起死，不是皆大欢喜？” “出什么馊主意，让他恋人去做手术啊！” “手术，好。” 有人乐呵呵地打断他们的讨论：“既然都到这里来了，就让我们给你做手术，消除你所有的痛苦，怎么样？” “不，”即使知道对方未必能看见，虞温还是摇头，“我不需要消除痛苦。” 雾气沿着墙壁上攀，逐渐包围整个空间。 虞温站起身，手掌微微下压，雾气随之向下侵吞。 “我只要他……”活过来。 黑暗中忽然有一具温暖的躯体钻进他的怀里。 虞温愣住，随即立刻集中雾气，将怀里的人分毫不露地裹起来。 似乎是觉得还不稳妥，他又重现了五楼的把戏——分出一点黑雾，浅浅盖在其他NPC的眼前。
第七十四章 沂东医院（8）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虞温本想蒙蔽这几个NPC然后离开这里，未曾想乔水会忽然出现。 他本来是为了保护乔水而下意识放出黑雾，可当他真的将人从头到脚完完全全地包裹住时，却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每一分水汽都无比真实地传来乔水的感觉，所有感官沉陷在特定的气息中，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身上任何一个角落都和他接触着，这个人现在彻底在他的掌控下，并且因为全然信赖他而不会反抗。 一部分雾气缭绕在心理科那几个NPC身周，一定程度上屏蔽了他们的感官，所以那几人还在七嘴八舌地交谈。 雾气在乔水的指缝间滑动，在他裸露的皮肤表面留下潮湿的痕迹。黑雾里发出一声被封锁在喉间的闷哼，因为雾气彻底笼罩，所以声音半点都没有传出去。 虞温恍然回神，移走了那片捂住乔水嘴唇的雾气。 “别闹。”乔水在他怀里发出气声。 虞温附在他耳边低声回道：“抱歉。” 虽然无意识的晃神只有短短几秒，但是乔水现在衣服都发潮了。 雾团稍稍散开一些。乔水摸向腰间铜镜，另一手抚过镜面，抓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虞温跳进通道。 “你们……”元生一脸复杂地看着湿漉漉的乔水挂着一身雾气，咂咂嘴不知怎么开口，“你们玩得挺大啊。” “衣服都不脱，这是搞强制失败了还是你们喜欢这种……” “不是！”乔水见元生即将说些什么少儿不宜的话，立刻面红耳赤地打断她。 元生着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俩从五楼出来的时候，乔水还不知道虞温的身份，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明明在谈但是一个比一个心思重。那个时候元生还在拼命为虞温隐瞒，现在连雾都能随便缠在人家身上了…… 这要么是摊牌之后搞的什么情侣小花样，要么就是虞温强制失败了，所以乔水才用镜子逃出来。 这、这该站在谁那边？ 元生轻咳一声，神情严肃地正欲开口，立即被乔水拦下。 “白心在八楼，她把楼层时间改了，所以我才带着虞温出来，”乔水费力解释，“我在六楼恢复了绝大多数记忆，所以没人在搞强制，至于这个雾……” 乔水瞥向虞温。 虞温轻咳一声：“当时情况比较紧急，出现了一些意外。” “总之——”乔水的话音被开门的“吱呀”声打断。 季情轻轻推开掩着的门，细声细气道：“生生，我们下午去……” 她一眼看到被虞温的雾气纠缠的乔水，红着脸拉住元生的手就要往外走：“打扰了。” “哎，没事没事，”元生将季情拉回来，“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俩没到那地步呢。” 季情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目光在乔水身上飞快地掠过，最后定在足尖红着耳根不敢乱瞟。 乔水深吸一口气重新解释：“我知道虞温是NPC，出来是因为白心在八楼改了时间……” 一阵敲门声出现在大敞着的门口。 “上次说池里的莲蓬……”苑行秋看着眼前的一幕，敲门的手一顿。 他立刻转身捂着脸看向跟在后面的沈怀殷，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天啊，也太大胆了……” “不是……”无力感涌上乔水心头。 “你们在做什么？不是说下午去采莲蓬，怎么全在……”杨安领着段小雨向门里走，看清室内时马上蹲下身子捂住了段小雨的眼睛，“不好意思，我先带小雨出去了。” “喵？”可可跳在杨安肩头，好奇地打量乔水和虞温。 乔水揉突揉突直跳的太阳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哦——”众人配合默契地应声点头。 虞温“噗嗤”一声笑出来，挥挥手遣散雾气，解释道：“我们在八楼遇到一些意外，关卡有点危险，所以不小心搞成这个样子。” “所以他知道了？”杨安第一个向虞温发问。 “是。”虞温回答。 到哪一步？杨安用眼神无声地提问。 虞温几不可察地摇头。 不知道。 从乔水恢复记忆起，他猜到些什么，能猜到什么，不是其他任何人可以轻易掌握的。 就像现在，虞温也不明白乔水为什么突然将他带回二楼。 乔水看向门外明媚的天色，叹道：“别挤在这里了，我们换个地方，我从头解释。” 于是大家换到上次一起吃饭的厅堂，围着圆桌一齐入座，不知道还要以为这是什么同学聚会现场。 元生这些人其实是不敢轻易开口提问的，乔水想起了什么，没想起什么，他们一点都不知情。也许一个不经意的问题就会触到禁区，让本来就在艰难修复的精神连接顷刻崩溃。 当初夏至告诉季情，最晚时限是六楼，他们甚至悲观地猜测六楼可能是一切的终点，不管是乔水精神连接彻底断开，还是虞温被揭穿以后遭到厌弃，都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想让一切往对两个人都有利的方向发展。 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乔水已经知道虞温不是玩家的事实，并且感觉似乎接受良好，也没有对虞温产生什么负面情绪，两个人看起来比上六楼之前更黏糊了。 但有些话他们不知道该怎么问。 比如乔水知道夏至的存在吗？他知道虞温的设定吗？他们以往每一次的遮掩乔水都察觉到真相了吗？ 如果乔水本来不知道，而他们在不合时宜的节点问出这些问题，将会打乱夏至和虞温的安排，造成难以预估的后果。 所以大家围着桌子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讲话。 乔水扫视一圈，无奈地敲敲桌板：“好了，紧张什么。不着急问问题，我先讲清楚八楼是什么情况。” “八楼关卡设置在沂东医科大学附属第四医院里，我们还没有搞清楚怎么通关。医院的构造非常复杂，白心比我们提前进去，她就是吃准这一点才敢下手。” “等等，”苑行秋忽然出声，“沂东医科大学附属第四医院？” “是，”乔水点点头，“我们有考虑过医院在你上大学的那个城市。” “附四院确实在沂水市，”苑行秋微微收拢指尖，攥住衣袖，“可是……可是它已经废弃很多年了，而且因为一些灵异事件小有名声。”
第七十五章 沂东医院（9） 苑行秋生来八字纯阴，总是容易招惹一些邪祟。虽然有红玉护身，但这种情况在他成年之后愈演愈烈，直到他遇到沈怀殷，生活才持续性地稳定下来。 可沈怀殷总有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新的红玉也有护不住人的情形。 在校的某一天晚上，他忽然发起高烧，校医院莫名其妙无人值班，室友匆忙打车送他去校外的医院。 “去最近的医院。”当时室友这样和司机说。 最近的医院是人民医院，十几公里的路程，即使在车辆稀疏的夜里，也至少要开十余分钟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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