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忙脚乱地摸出衣袋里的枪,却被孟舟一脚踹飞,似乎滚到门口去了。 这时门口冲进来一群武见青的手下,纷纷掏出枪,奈何木屋里黑压压的,一群人拿着手电筒乱晃,只看见两个鬼影乱窜,耳边呼呼风声,这黑灯瞎火的,谁也没办法保证自己的眼力好到能准确无误地瞄准。 只好肉搏。 一群人一拥而上围攻孟舟,孟舟冷哼一声,在街头打架,被人围殴是常有的事,这点阵仗他完全不放在眼里。 手握“长兵器”,甩起来这些人很难近身,即时有人躲过去,拿刀来捅他,孟舟也以项链充作指虎,小钵似的拳头直往人最脆弱的地方招呼。 但对方到底人多势众,哪怕被揍得一片哀嚎,也成功拖住孟舟,孟舟心浮气躁,借着窗外一点星光,瞥见武见青飞速跑向门口,急得他猛地踢断近身一人的小腿。 然而又有人扑了过来。 武见青眼见自己终于要逃出生天,眼前突然白光大盛,刺得他眼睛一闭,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踉跄着维持住平衡,再睁眼时,胸口迟钝地传来剧痛,鲜红血液汩汩往外流。 他惊愕地看见自己胸口插着一柄摩梭族的短刀,刀柄上嵌着一枚松绿宝石,被门外天降般的白光照得越发璀璨夺目。 那是江星野的刀。
第103章 终章(下) 他们被埋伏了。 武见青没有想通,剧痛让他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但他惨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那天他的确通过监控,看见江星野带人走进木屋,也亲眼看见了爆炸,但事后他带人检查现场的时候,只发现大片血迹和几具焦黑的尸体,那个染血的耳钉就是从其中一具身上找到的。 他没有条件确定那尸体是不是江星野的,只是凭耳钉认人,事后官方的公布死伤情况,也证明了他的推测。 可现在,那个本该死去的人,却站在他面前,脸上挂着温温柔柔的笑,除了一只手臂还缠着绷带,看起来几乎毫发无伤。 门外停着一排警车,荷枪实弹的警察墙似的堵在门口,喇叭里传来警方的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即投降”,高瓦数的白光照得里面的人和见了光的蟑螂一样,纷纷趁机逃窜——他们那点武器,哪敢和正规军对上? 形势颠倒就在一瞬间。 武见青见大势已去,捂着胸口滔滔不绝的血,大口喘息,痛得往后跌坐在地,视线渐渐模糊:“为、为什么……你、你是老猫?” 老猫是道上对警方卧底的黑称,江星野听了温柔一笑:“我算什么老猫,我只是来报仇的。” 他拿脚踢了一下刚才绊到武见青的贴地圆环,这里刚刚被杂物挡住,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到。 “这是我老家的房子,你们强占了不说,也不检查一下是不是有地窖暗道什么的?” “不可能……”武见青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手徒劳地撑在地上抓握着什么,“我明明来之前,就叫人搜查过……这群废物!” 他的手下确实发现了地窖,但地窖下气味不佳,没人愿意长待,毕竟不是谁都有江星野那样的忍耐力。搜过一遍便会认为那儿无异常,谁还会那么用心多查几遍? 江星野哦了一声,淡然道:“我也不是一天24小时候都待在那里,等着你们来搜呀。” 从得知他们看中老家这片地开始,江星野就计划好要利用地窖,地窖一共有三个,一个在木楞房的母屋深处,一个在门口,还有一个在院子里,且三个之间有暗门相通,狡兔三窟,不外如是。 木制的房子防火不易,所以建造之初,就做了这样兼具储存和逃生作用的地窖。 “江星野……?” 熟悉的呼唤,立刻吸引了江星野的注意力,他弯起嘴角,抬眼就见孟舟朝自己走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孟舟被外面的白光照得惨白,面颊上有青有紫,还溅了几滴血迹,表情怔愣得有些可怜兮兮。 霎时,江星野心中一软,脸色却沉下来,皱起眉:“他们居然敢伤你……” 话未说完,他一把从武见青的胸口拔出自己的刀,痛得武见青哀嚎一声,倒在地上几乎昏死过去。 江星野表情冷漠,攥紧刀柄还想再多给武见青几刀,青筋凸起的手背上却覆来另一双温暖的手,孟舟从后面抱住他,力道大得不容他从怀里飞走,声音却轻飘飘的,仿佛怕惊扰到什么似的:“……真的是你?” “是我。” 江星野任孟舟抱着自己,听身形高大的男人声音逐渐哽咽,转过身就看见一张被泪水和血冲花的脸,他抬起手,捧住这张多日不见的英俊面容,微笑着吻下去:“都结束了,舟哥,你做得很好。” 二人相互扶持依偎,走出残破的木屋。警察与他们擦肩而过,鱼贯入内,将武见青和他的手下尽数逮捕,指挥的警官,正是江星野之前和孟舟说过的那个战友。 他朝他们瞥了一眼,做了个口型:“别乱来。” 看起来对方也很怕江星野对武见青赶尽杀绝,孟舟觉得有点好笑,只是他一夜之内情绪大起大落,现在表情有些失灵,他一低头,瞧见江星野手臂上绷带,不由蹙起眉尖道:“这伤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江星野轻描淡写,受伤于他是家常便饭,“和黎家父子斗,总得付出代价。” 孟舟瞪了他一眼:“他们是……真死了吗?”被江星野的假死弄得没脾气,他现在看谁都像假死。 江星野忍俊不禁:“黎乐山是真的,还是被黎治元暗算的,至于黎治元……” “我没有输……” 江星野的笑还挂在脸上,听见身后的声音,瞬间煞气布满温柔似水的下垂眼,再转身时,便见武见青被两个警察搀扶着,胸口简单处理过,正盯着他们两个看。 孟舟一瞧这架势,直觉就很不妙,赶紧挡在江星野的面前,挥舞着手臂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活像很久不见主人的热情小狗:“他有什么好看的,看我呀,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你都不好好看看我?” “呸,”武见青吐出一口血沫子,被孟舟的举动刺得眼酸心苦,笑得十分狰狞,“就算他是你的狗又怎么样,我没输,他身上还有给我挡刀的刀疤呢!” 架着他的两个警察看出情势不对,忙拎着似哭似笑的武见青往警车上走。 孟舟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没法逃,站在江星野面前,看着男人脸上微波荡漾的笑容,只觉得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抓心挠肺地想要解释清楚,却见江星野背后的树丛里忽有红光闪动,赫然是有人举枪瞄准,他来不及细想,身体已自发动了起来,手臂一挥猛然推开江星野—— “嘭!” 枪声和呼喊、打斗、脚步声重叠在一起,像某种意识流的蒙太奇剪辑,胡乱地充斥着江星野的脑海,有那么几秒钟,他看不清眼前发生了什么,五感都似乎在一瞬间失灵了。 鲜红的血从他指间不断流失,江星野愕然抱紧孟舟的身体,断续的喘.息在他耳边无力地响起,无限地留恋:“江星野……则枝,看看我……你看得见我吗……” “我在看,我看得见……”江星野徒劳地重复,“坚持住,救护车就快来了……” 孟舟躺在他的臂弯里,眼神渐渐涣散,身体无意识地抽动着,眼胸口的血洞随之涌出一大团血,任江星野怎么堵,都无济于事。 “奇怪,怎么这么黑啊……”孟舟望着江星野方向的天空,笑了,“我终于进入你的世界了,是吗?” “不要,你不要去那个世界,”江星野抱起他不知所措,颤抖着亲吻他失神的眼睛,“我已经出来了,你还去那里干什么?给我回来。” 孟舟轻微地眨动着眼睛,好像濒死的蝴蝶最后的振翅,然而无论怎么眨,他依然看不穿眼前浓稠的黑暗。 但亲吻他的嘴唇那么柔软,温暖,让他仿佛浸泡在无边无际的温水中,足够驱除身上彻骨的疼痛和寒冷。 他埋入江星野的颈窝,被温热的泪水浸泡,喃喃道:“今晚……是有星星的,对吗?” 江星野抬头一望,今晚的夜空无星无月,黑沉地压在人的头顶,警车和救护车鸣笛声吵闹不休,这是再糟糕不过的夜色。 “有,超漂亮的星星,”江星野泪如雨下,“你一定要自己来看。” * 一个月后。 单人病房内,夏风已有几分凉意,拂动雪白窗帘,盲杖笃笃,敲着光洁的瓷砖,像在叩问什么,又似乎是在计时。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学校的走廊上那次,你差点撞到我,还很轻佻地说‘对不起啦,学弟’,那时候我就讨厌上你了。” 江星野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歪着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盲杖随意地点着地。 “可后来我才明白,那也许也是喜欢的起点。第一面,我就觉得你和阿苦很像,眼睛又黑又亮,一样闹腾,一样没有距离感,一样可以独自逐草追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像一道自由自在的光。” 说着说着,他的唇角就翘了起来,笑得十分开怀。 “你要是知道第一面我就觉得你像狗,会不会很生气啊?本来这次想带你去看阿苦的墓,哪知道竟然一点空没有,现在好了,你干脆躺在床上不理我了。” “你好过分啊,学长。” 病房轻悄悄,只有江星野一个人自言自语。 “《笑傲江湖》我给你念完了,你觉得接下来念哪本比较好?哎不对呀,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你给我念的吗,怎么变成我出苦力了?” “你就知道欺负我。” “对了,在飞机上你不是说想看泸沽湖上的海菜花吗?都怪你睡这么久,花都谢了。不然我们冬天再去,冬天天会更蓝,水会更清。我阿妈,就是我外婆呀,骂我好多次没带你早点去看她,可我们原本又不急于一时,对吧?” 江星野伸手握住床侧小麦色的手掌,五指收拢叠在一起贴到脸颊上,柔声说:“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泸沽湖上荡舟,和阿咪一起去新母屋看阿妈,可以一起听书看武侠剧看电影,或者一起回去找你姐姐,她飞过来看过你,你一直不醒,很伤她的心,我就让她先回去缓缓了……” “舟哥,别睡了。” 床上的人依然沉睡,深陷在被窝里,只是睫毛微颤,看起来像要苏醒,起初看到这样的反应,江星野会很激动,可渐渐地,他发现这些颤动似乎只是证明孟舟还活着而已。 江星野并不感到受挫,他向来很有耐心,复仇如此,等待亦然。这一个月他感觉自己变得很碎嘴,他不知道孟舟会不会讨厌这样的自己,但只要孟舟没有醒来,他就会一直一直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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