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野先是一愣,接着忍俊不禁,笑得实在撑不住,几乎是笑倒进孟舟怀里。 孟舟没奈何地扶住他肩膀:“我讲话这么可笑吗?” “不是啦,”江星野笑得满面胭脂粉,“就是觉得自己老想着你说的那些‘有的没的’,很好笑。” 孟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大概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但我想说的是,污泥是污泥,花是花,你是你,你才不是那些东西养出来的。” “可……” “我知道做卧底有多难,”孟舟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星野的眼睛,“我也见过不少警察为了取信那些恶人,不得不忍着恶心交出投名状,要么为了拿到证据,使些不光明的手段。江星野,我没你想那么脆弱,会受不了这些。” “哪怕你辞职不干警察了,你也一样在用职业的高标准要求自己,”孟舟顿了一下,思索片刻声音放轻,“不对,你的标准,或许比那些还高,所以你才总是苛求自己,觉得自己脏。” 一番话说得江星野怔怔的,自己那点隐藏得极深,平时他都意识到不到的自弃,竟然被孟舟一语道破,好像心口的一个水泡,被一针扎破,脓水流出来火辣辣的,却很痛快。 孟舟把自己的手按在他心口上,郑重其事地说:“可你明明救了很多人不是吗?不萨和泽彩,不就是你救的?何况只要这次成了,这里的淤泥也会有铲尽的一天。” 江星野垂下眼帘,眨了眨眼睛:“可现在不萨还是在这里受苦,我当初开的条件就是他和泽彩只能走一个,你不觉得我很坏吗?” 他样子低眉顺眼,伏低做小的,话却说得极顺,显然准备很久。孟舟白眼翻上天,知道这人是故意拿这种话刺激自己,试探他会不会和以前一样,不分青红皂白,暴跳如雷。 “是哦,你可太坏了。”孟舟轻叹一声,手指粗暴地掐住江星野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和自己对视,黑珍珠般的眼睛坦荡地映出池水的波光,“让我猜猜你是怎么坏的——中毒的人只有不萨,他要解毒,就必须留下来,顺便安插在黎乐山身边,方便行事,至于泽彩,他早早离开,就不怕被黎乐山利用他胁迫不萨,对不对?” 江星野嘴唇微张,听孟舟娓娓道来,眼睛越发酸涩难忍,像一个洁癖拖着满身泥泞走过长路,终于发现一汪清泉,不忍弄脏泉水,那泉水反而当头泼下,妥帖地洗净他,包裹他。 “但不萨待在这,仍然少不了被黎乐山折磨。”江星野开口已经带上了鼻音,他压下喉咙的梗塞心想,虽然当初他和那对情侣商量时,是不萨主动提出留下帮忙,但黎乐山哪里是好对付的,不给他甜头,他是不会释放出一点信任的。 所以江星野知道不萨回来这里会面临什么,对黎乐山这种男女不忌,还信什么双修的人来说,即便年老体迈,也多的是手段玩弄一个人。 孟舟不以为然道:“今天你造谣我和不萨玩过那些,黎治元说他那个便宜爹最讨厌这种了,所以黎乐山以后应该都不会动他了吧。这不是挺好?你怎么还自我检讨起来?” “你还说呢,”江星野用手指戳戳男人柔软的胸肌,“那种情况下,我只能想到这种办法了啊。” 孟舟嘿嘿一笑:“我知道你聪明着呢,随机应变肯定没问题。” “我聪明吗?我倒觉得你才聪明,应该很多人都想让你加入正规军吧。”江星野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手指蜷缩了一下,轻车熟路地滑入爱人胸肌的夹缝里,隔着薄薄的夏衣缓慢摩挲。 “我当然聪明啊,只是懒得想那么多,我还是想保注自己头发的。”孟舟一边说一边被他弄得痒死了,索性两团胸肉骤然缩紧,遏制江星野继续乱蹭,看他细白的手指顿时陷进去,抽不出来,也不能乱动。 哈哈,哑火了吧。 谁知道—— “呜,”江星野咬住唇角望着孟舟,眸子里一片水光,“舟哥,你jia.疼我了。” 孟舟愕然,脸霎时通红:“……江星野!你他妈脏的是这种地方吗?” 他一边骂,一边扬手要揍他,江星野早笑着躲开,手腕一抖甩出盲杖,那根白色的长棍便灵蛇般拐到孟舟腰后,啪的一声,打在孟舟的屁股上。 这一打,力度很轻,但是侮辱性极强。 孟舟一下子想起昨天在浴室被罚的画面,这会儿屁股还条件反射地传递羞耻和爽感,脸上身上都跟蒸熟了一般,肤色再深也挡不住了,气得他羞愤道:“你再这样闹,小心那个黎治元又……!” “黎治元怎么了?”江星野收回盲杖,表情像吃坏了什么东西,“他还说什么了?” 孟舟清了清喉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脸上还留着残红:“也没什么,他好像盯上我了,说什么他也觉得人多点好玩。” “好玩?”江星野咬着牙啃噬这个词,冷笑道,“玩他爹。” 那样一张美丽脱俗的脸上吐出这种粗话,观感又奇妙又莫名觉得爽快,孟舟爱看江星野的温柔表皮,也喜欢剥下他这些软皮,露出里头那个刀头舔血,当过兵做过警察,硬朗得有点粗野的里层。 “不过我觉得他想的人多更好玩……”孟舟眯起眼睛,“也包括你。” 他坚信叫哥哥的,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他想得倒挺美。”江星野微微一笑,拉起孟舟的手继续前行,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哎?”孟舟故作惊讶,“我还以为你会乐意呢,人家野哥长,野哥短地叫了很多年吧,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我见了都觉得那头红毛跟什么韩国爱豆似的,你就一点也不动心?” 江星野抿了抿唇,绽放出一个灿烂得有点吓人的笑容:“动啊,我现在杀心动得可不得了。”
第95章 手牵手 一辆流线型的低调宾利,风驰电掣地驶离荒谬的黎氏庄园。 车开得又快又稳,司机还是孟舟的“熟人”,之前那个跟在秦知俊身边的车若。江星野说他现在也是自己人,想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这什么极速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孟舟暗自乍舌江星野收买人心的手段,都不用按年计算,从他们重逢的春雨绵绵,走入盛夏滇省暴晒的紫外线,许多事都已经翻天覆地。 曾经作威作福的秦知俊躺在病床上当活死人,他的手下弃暗投明对江星野俯首称臣,不萨也从小可怜之一,变成了近身服侍黎乐山的眼线,而自己则从被江星野搜身火起的客人,摇身一变,正大光明枕在江星野的大腿上,做他耽于美色的小狗。 车窗开着,因为孟舟喜欢吹野风,裹着草木气息的风掌拍在男人英俊的脸上,拂动他散开的头发,孟舟听着江星野温声细语告诉他,黎家庄园那些植物是按寺庙的规格种下的佛家“五树六花”,连那绿玉藤的花语都是——忏悔。 “哈哈哈哈那个老光头,以为把自己的房子改造成寺庙,种些花花草草,就能洗涤自己的罪恶了?”孟舟从没听过这么可笑的笑话,“难怪秦知俊能跟他这么久,两个人都是一路货色的虚伪。” “人老了,容易迷信。”江星野勾起嘴角,手指埋在孟舟的黑发间,缓缓揉动,“做了亏心事的人,总得找点别的寄托让自己好过点,我听说道上还有人每年都捐大笔钱建桥铺路,明面上都是什么大善人。” 自古至善至伪,大善人即是大恶人的例子比比皆是。 孟舟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被这帮人恶心的,还是江星野手法太好,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伸手捞住江星野的脖子,把人拉下来附耳笑道:“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咱们是不是可以来个美男计?我们联手挑拨他们父子?” 江星野只觉得自己额头有根筋在跳,耐着性子说:“黎乐山都对你没兴趣了,还挑拨什么?况且……” 他的小狗,怎么能容忍别人染指?哪怕只是想想,他都受不了。 孟舟没等他说完,遗憾地叹了句“哎,可惜”。 可惜什么啊,江星野那根筋突突地跳得更厉害了:“果然我就不该带你来。” 他本以为孟舟虽然是药人,但明面上身家过硬,带资加入锦绣,不至于沦为低级玩物,但没想到黎家父子比起钱和药效,好像对孟舟这个人更感兴趣,打量他的眼色都是看货物的浑浊眼色。 恶心得他想吐。 早知如此,他就该把这个男人关在屋子里,谁也不给看。 江星野知道孟舟打的什么主意,既要坐实药的效用,又要让他们记住他,从不萨身上转移注意力,全然没想过,这样会把他自己置于何等危险的境地。 就如当年在学校,他来夺自己手上的刀,也浑然不顾白刃划破他的掌心。 或者这傻瓜也想过,但他仍然选择这么做了,他相信有个冤大头能兜住他所有骚操作。 不幸的是,江星野就是那个冤大头。 他直起身深吸一口气,想骂人,可揣着这份孟舟毫无保留的信任,又丢不开手。 花店的你来我往,行馆的翻云覆雨,他们靠的就是这样背靠背勇于交付的信任。 “别啊,你怎么能不带我?去哪都带上我,听见没!”孟舟色厉内荏地命令完,见他不理睬,手往上一伸,摸到江星野软嫩的耳垂,讨好地捏了捏,声音低下去,“我不是你的小狗吗?小狗怎么能离开主人?” 江星野冷笑一声,拍开他乱捏的手:“你还知道你是我的小狗?既然如此,刚才随便演演也就得了,演那么诱人干什么?” “诱人?有吗?”孟舟挑了挑眉毛,“如果不是黎治元透露出那个意思,我都没想那么多啊。” 毕竟他全程眼里只有江星野,也只有看着他的时候,那些原本生疏的勾人演技才真实可信。 演之前,孟舟也不知道最终效果会如何,也担心会不会太拙劣而被人看穿,可当他望向江星野的眼睛,脑海里便自然浮现二人曾有过的日日夜夜。 那些滚烫交缠的记忆,穿心透骨,促他金刚铁骨般的身体软成一滩融化的糖画,黏糊糊,热腾腾,缠绕着江星野。 一想到那些,孟舟的脸又有些热,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他扭头把脸埋进江星野的腹肌,手臂圈住男人的腰,轻声道:“诱没诱到别人我不知道,我想诱的只有你这个漂亮星星而已。” 江星野一愣,拳头瞬间捏出青筋,眼睛闭了闭,却还是没忍住,一把把孟舟从怀里捞起来,擒住他的手腕,把人按倒在座椅上,身下招人的狗男人竟然还是笑着的,笑得艳红软舌在咧开的唇缝里放肆弹动,他实在看不过眼,两片唇堵了上去。 有液体从嘴角挂下来,像是蜜。 江星野吃掉了他的蜜,很甜,可是还不够,怎么都不够。 风那么大,可他为什么这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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