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舟摊开手,双腿大马金刀岔开:“没问题啊,查呗。” 他还怕他们不查呢。 现在可以确定,老赵说的“严进宽出”的严进是真的,至于宽出的尺度有多松,还得靠他自己摸索。嘴上说“放心好了”的老赵,这几天竟然比他还焦虑,老问他有没有计划,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当时孟舟笑着答道:“计划嘛,就是随、机、应、变。”把老赵气得血压飙升。 他不是故意要气人,实在是觉得自己的直觉比计划更靠谱。 从小家里、学校让他做什么计划,他都是敷衍了事,写得粗粗拉拉,因为知道自己实践起来根本没几个对得上。 秦知俊看孟舟这么配合,语气更谦卑了:“那就劳烦孟先生忍耐一下,让小江帮您清理一下物件。” 点到名的江星野应了一声,再开口时,声音更近了一些:“孟先生,麻烦您跪到座椅上,手抱着头。” 孟舟心说这动作要求,怎么听上去跟当年他蹲派出所时那么像,一边在黑暗中摸索着脱了鞋。 单膝先压上座椅,膝盖下的皮革顿时发出细碎的声音,他没想到皮革软成这样,这一压,半身都失去平衡往下陷,往一边歪去。 幸好江星野及时凑近,扶住了他,太及时了,感觉好像是自己设计送上门去让他扶似的。 孟舟忙直起腰替自己解释:“抱歉,江店长……” “没事,孟先生,”江星野含笑道,“这样也可以。” 可以什么呀?他不可以! 前面坐着两个大活人,动点手脚,立刻知道,何况,今天金牌线人老孟是来来好好工作的。江星野这个狐狸精,难道就一点都不怕吗? 他有一丝慌张,侧耳倾听前排的动静。 秦知俊和车若正在听广播里的本地新闻。 无非又是出轨被抓包的故事,这两个人却听得十分投入,不仅叽里呱啦地讨论,嗓门还高得肆无忌惮,仿佛已经化身新闻里那个出轨男,和他感同身受,捶胸顿足。 孟舟无法理解这种乐趣,就在这时,江星野的手贴了上来。 尽管做好了心里准备,真正搜身的时候,这些准备还是打了水漂。 江星野搜得异常仔细,仔细得都不像在搜身,像在用手给他体检。假如他真的带了什么武器或者通讯器,一定会当场露馅,幸好老赵没让他带。 孟舟看不见,但感觉到男人的手指从肩膀开始,一寸一寸移动,每一处都小心翼翼,似要测出指下的肌肉有多厚,有多软,骨头有多少根,又有多么硬。 他像要把他全盘掌握的那样,检查他,摸索他。 手指摁进背肌的沟壑,像要把他往下折,孟舟呼吸渐渐无法自控,双腿跪得发麻,他用尽全力抵抗江星野压上来的力量,手臂展开,胸口随着失控的呼吸剧烈起伏。 他的头往后折成优美的曲线,嘴张开吐气,肘尖隔在他和江星野之间,尽量和对方拉开距离。 可是这样做也没有用。 鼻间始终萦绕着淡淡的花香,是长期侍弄鲜花,留在江星野身上的强烈印记,冷气根本吹不散,反而让那香味黏在密闭的空间里,到处都是。 哪怕江星野的手没往要命的地方去,他的身体还是提前预演似的颤抖起来。 没办法,他对瞎子的气息和触摸太熟悉了,熟悉到一点点火星就会燎原。 “孟先生,你这样不累吗?”江星野像是疑惑他干嘛要摆出这么别扭的姿势。 孟舟嘴硬道:“我怕痒不行吗?” “很痒吗?”江星野掌心扣住他的后腰,猛地一按,把他压回身前。 本来跪在自己腿上就很难受,被他这么一压,孟舟再也坐不稳,直接倒在江星野怀里,手也支持不住,往下摸寻找着力点。 他什么也看不见,胡乱一摸,就摸到不得了的家伙。 孟舟震惊得差点从江星野身上弹起来,然而卡在他腰窝的手阻止了他,还趁机报复地捏了一下他后腰的软肉。 “嘶……”孟舟声音压低,低到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你、你他妈……怎么能……” “你喘成那样,我又不是柳下惠还能坐怀不乱,”江星野也把声音放轻,有些喘地笑,“前面有人,别在这显摆你那核心力量,别乱动,别发出奇怪的声音,听话,好吗?” 谁发出奇怪声音啊?他不就是呼吸快了点,重了点吗?这番安抚的话听上去哄宠物似的,孟舟庆幸自己幸好戴了眼罩,挡住了自己大半张烧红的脸。 江星野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腰侧,开始继续往下检查,嗓音越发低哑:“孟先生,跪好,膝盖 打 | 开,放松。” “艹……”孟舟脸更红了,身上有汗沁了出来,他咬紧后槽牙,把话从牙缝里挤出去,“你快点……”
第37章 花花世界 搜身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很久,可在孟舟的记忆度量里,却漫长得像过了几个世纪。 也算平安度过,如果忽略他潮红的脸,和莫名分泌的汗水的话。 江星野从他身上只搜出了一部手机,那是他和老赵为这种场合准备的手机,里面存着一些真假并存的人际往来,用来佐证他金光闪闪的金主身份。 任谁拿到这部手机,翻来覆去,划开拆开看,也不会发现破绽。 “那这部手机暂时就由我保管了,”江星野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好像刚才硬了的人不是他似的,从兜里掏出另一部手机,“孟先生如果需要,可以用这部。” 孟舟默不吭声,他有些脱力地靠着座椅,身上热意缓慢散去,他仍戴着眼罩,手掌摊开,大摇大摆等江星野把新手机放进他手心。 前边热烈讨论新闻的秦知俊,趁着广告间隙还向孟舟邀功:“孟先生尽管放心,小江反正是个瞎子,手机放他那,您的隐私万无一失。” 这番夸耀的话,孟舟却听得十分刺耳,他唇一抿,下颌绷出冷厉的线条,声音也是冷冷的:“瞎子?我现在也看不见,也是个瞎子,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趁我眼睛不方便,把我扔到什么荒山野岭。” 莫名被刺了一句的秦知俊,也不知道哪里惹怒了金主,当下只能敷衍过去:“孟先生真会开玩笑……” “这句夸奖我可不敢当,”孟舟仍是冷着一张脸,“秦总,我是江店长的VIP,不是你的,更不是锦绣的。” 话毕他说自己困了,头转向车窗,摆明了不想继续对话的态度。 空气顿时紧绷起来。没谁敢掀开孟舟的眼罩,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在睡觉,车若已经乖乖关掉广播,除了车身微微震动,这会儿车内安静得的确适合睡觉。 孟舟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把自己金主的身份落到实处,就不能让秦知俊觉得他好拿捏。他要教秦知俊、锦绣集团知道,配合戴眼罩、搜身,不过是看在江星野的面子上。 这笔生意成与不成,都系在江星野一人身上。 以他和警方合作的经验,假如这次任务成功,保密工作做得好,秦知俊这伙人便是无头苍蝇,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就糊里糊涂蹲了监狱,自然也怀疑不到他这个假冒金主头上。 但如果到头来只有自己安全,那他还忙活什么?他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像锦绣那么大的组织,不太可能一次行动就一网打尽,这次大概率只是断了他们在东越市的布局。 听老赵说,锦绣的大老板深居简出,表面上已经不插手锦绣的生意,这次如果能给他当头一击,他不想露面,也得露了。 到时候这位大老板复盘这次的失败,势必会清算内部。 不管江星野最终结果如何,都不能让那位大老板怀疑是他“引狼入室”,被这种人盯上,江星野下半辈子都后患无穷。 汽车不知开到了哪里,路面越来越颠簸,孟舟感觉自己不像在坐车,倒像在坐船。 浮浮沉沉间,那些零散的想法,渐渐颠出了形状。 ——他必须搞黄这次交易。 等到了地方,他要做最挑剔的金主,让秦知俊和他的人焦头烂额,只有江星野的话他稍微听得进去,但也止步于此。 最后找个由头终止合作,他们铁定以为江星野能说服他,他则假装气得连瞎子的帐也不买,顺理成章让合作破裂。 如此大老板复盘的时候,会发现其他人都是草包,只有江星野竭力挽回事态,虽然失败,也不能怪他,怪只怪这个VIP太难搞。 而一个关系破裂的合作方,任何事都干得出来,举报都属小事。 至于自己会不会因此被大老板盯上,孟舟想不了那么远了,这么多年,他也没遇到什么打击报复,有警方的保护,自己还是安全的。 想着想着,孟舟嘴角微微翘起,悬着的心慢慢放下,竟然真的睡着了。 约莫过了几个小时,孟舟迷迷糊糊被一阵风吹醒,不是冷气那种无机质的冷风,是轻盈的夏日凉风,吹得身上舒服极了。 他把眼罩往下扒拉,睡眼惺忪,发现车已经停了,秦知俊和他的手下都不见了,自己正歪着脑袋,靠在江星野的肩头。 任他靠着的江星野,此时正偏头面朝着窗外。 车窗是开着的,清风挟着花瓣登堂入室,撩拨江星野长而密的睫毛,他阖着眼,一枚粉色的花正别在他睫毛间,破碎得只剩下小半片。 江星野似乎没有察觉,只是睫毛扑簌,带着那残花微微颤动。 男人下巴到脖颈,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敞开的衣领,恰到好处露出锁骨,边缘被照成透明,看得见薄红的血管。 静谧得好像他也是这个夏天的一部分。 孟舟疑心这是自己的梦,指尖一动,就想碰碰看,看这梦会不会碎。 却听见江星野忽然开腔:“你醒了,能告诉我,外面是什么样吗?” 指尖霎时顿住,孟舟听话地把视线挪到窗外。 那是一片花海。 万千花朵,随风涌起一轮又一轮花的海浪,他们身处其间,被绚丽的浪花簇拥着、推挤着、拍打着,像一艘无处可去的小船,就这么沉下去,好像也不坏。 “是花,好多花……”孟舟笨拙地说。 多到仅仅是阳光下飞舞的那些,就足以将他们埋葬。 他想把眼前的盛景描述给江星野听,可出口是如此干巴,他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没有文采也没有口才,描绘不出眼前这座山间的夏日花园,有多美。 他能感受美,却无法表达。也许这也是为什么,他面对江星野也常有失语的感觉。 江星野笑了,他没有嫌孟舟描述太简陋,把手臂伸出车窗,去捞那些落花。 花没捞着,倒有一只凤尾蝶,飘飘摇摇地落到他修长的指尖,迟迟不肯离去。 孟舟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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