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这么做,他总是游刃有余,但是这次他等不了,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花崇。 汛野镇派出所条件有限,没有海梓需要的检验设备,沈寻跟省厅紧急申请协助,将人和检材都送了过去。 多具尸体需要进行尸检,以明确死因,但更重要的是查清楚这些人的身份,以及现场是否有花崇的血液、足迹等痕迹。 海梓从检验室出来时,穿在最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他抓着墙边的扶手,腿有些发抖。裴情正好从斜对面的房间出来,见状立即赶过来,“你怎么回事?” 海梓摇头,指了指胸口,“没,就这儿有点慌。” 裴情蹙眉,“出过那么多次现场,你瞎慌什么?” “以前出的现场和这次的能一样吗?”海梓吞了口唾沫,“这次和花队有关啊!” 裴情问:“结果出来没?” “那座楼内外都有花队的足迹,但是没有花队的血迹。”海梓还在摸胸口,“吓死我了,我一进去,看到那么多死人,那么多弹孔,都他妈急疯了!花队只有一个人,对方那么多人!我生怕他……” 裴情呵斥道:“你别乌鸦嘴!” 海梓赶紧捂住嘴,“我知道我知道。现场没检验到花队的血,他应该没有受伤,就算受伤了,也应该是轻伤。我估计他是被‘银河’带走了。你那边呢?死者身上有没有特殊情况?” 裴情说:“致命伤都是枪伤,但在被杀死之前,他们都饮过酒,有三个人吸过毒。这三个人都不是第一次吸、毒。” 海梓瞪大眼,“操!喝酒壮胆啊?” 裴情抿着唇,好一会儿才说:“我觉得有问题。” 海梓看他,“嗯?” “我这两年解剖的基本上都是凶案中的被害人,但你记不记得我刚来特别行动队时,被调去解剖暴恐分子的尸体?”裴情说。 海梓点头,“当然记得。” “我接触过的那些有组织的暴力持枪分子,有人在死前饮酒吸、毒,但都是极少数,从来没有全部人都饮酒的情况。”裴情说:“这是第一次。他们像是被组织起来喝酒。这太奇怪了,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根本不存在喝酒壮胆之说,他们不需要。昨天夜里那种情况,他们是要围剿花队,他们应该做足充分准备,精神高度集中,我怎么想,都不至于集体饮酒。” 海梓想了想,“难道是有人故意让他们喝酒?” 裴情说:“我想不通。还有,现场你也看到了,那么激烈的枪战,子弹乱飞,一死就是一群,花队只有一个人,一把手枪,他到底是怎么保护自己?” 海梓一个激烈,“你可别怀疑花队啊,花队没受伤不是最好的吗?” 裴情沉默了会儿,“我当然希望花队平安。但我觉得昨晚的事方方面面都很蹊跷。” 海梓脸色突然一白。 裴情斜他一眼,“你别一惊一乍。” “我没一惊一乍!”海梓说:“我只是被你提醒,想到了一件事。” “嗯?” “花队的足迹,有进入废楼的,也有从废楼出来的。他周围还有其他人的足迹。” 裴情脸色又沉了些,“他和别人一起,从楼里走出来?” “嗯,而且上了车。”海梓说:“他是主动上了那些人的车。” 裴情盯着墙看了半天,“不妙啊。柳至秦本来就让上面怀疑了,花队如果是主动跟着‘银河’离开,那上面会怎么想?” 沈寻正在与上级开视频会议,放在他手边的是初步勘查报告。 死在废楼里的人经过DNA和指纹比对,其中有两人的身份已经明确,一人名叫姜秋,一人名叫历兵,但这两人和陈曦一样,身份合法,但取得身份的途径非法,他们的证件都是由“银河”伪造。 其余几人可能是黑户,也可能和他们一样,拥有合法身份,但DNA和指纹信息未被采集。 沈寻拿到的报告,同一时间也传送给了远在首都的上级部门。 他能发现海梓和裴情讨论过的疑点,上级自然不会放过。 “刑侦一组的花崇,在没有告诉任何人去情况下,擅自行动……” 沈寻却在这时突然打断,“刑侦一组的花崇,在追查安江市连环失踪案时,得到一条重要线索,最后一个劫持指示是从汛野镇发出,而汛野镇正是顾厌枫的家乡,他被大火焚烧的家以及他杀害一名青年的地方很可能有重要信息。时间紧迫,花崇当机立断,前往当年的案发地,陷入埋伏。他在有限的条件下,做了最为充足的准备,和人数众多的敌方枪战。” 屏幕对面无人说话。 沈寻顿了片刻,眼神和语气都更加郑重,“我的队友花崇,他不是擅自行动,他曾经是一名战斗在西北边疆的特警,他有与生俱来的强大应变能力。我想,他的忠诚不应该被怀疑。他在枪战中或许没有受伤,但他现在失踪了,毫无疑问,他是被‘银河’劫持——就像安江等三个城市的失踪者。我希望我和我的其他队友还有机会将他平安地带回来。” 对面有人想要打断沈寻。他们每一个人的职位都比沈寻高。 但沈寻没给对方打断的机会,“‘银河’不会停手,他们不仅还在继续对我们社会上各行各业的精英下手,现在还动到了特别行动队的刑警头上来。” 沈寻突然站起来,“我认为我们不能再犹豫了,我必须去把我的队友带回来。” 柳至秦红着一双眼,显示屏的光在他瞳孔中闪烁。 信号全部断了,“银河”搜走了花崇身上所有电子设备,花崇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那些从雪地上经过的车在半夜4点之前就进入了R国境内,换车之后,无法再跟踪。 他闭着眼,脑中再一次浮现花崇离开之前的情形。 “那个玩偶呢?”花崇说。 “不在那儿吗?”他说。 “哦,看到了。”花崇又说。 电子玩偶?顾允醉的电子玩偶! 柳至秦打开装玩偶的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第172章 尘哀(22) 花崇睁开眼,鲜明的金光让他再次把眼闭上,过了两三秒,才将眼皮撑开一条缝。 他正躺在一张床上,但不是病床,病床没有这么柔软,病房也不会这么…… 他认真想了想,终于从不太丰富的词汇库中想到了一个词:金碧辉煌。 他在被子里活动了一下手脚,头在枕头上晃了两下,意料之中的脱力感袭来,身体很酸很乏,头一动就痛,还伴随轻度耳鸣。 但即便如此,他也必须起来。他费力地支起身子,冷静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床很大,无论是床具还是床本身,都显得十分华丽,上头还有束起来的垂帘,床下铺着白色长绒地毯,墙上挂着油画,吊灯像一串水晶葡萄。 如果是在梦中,这里应该是几百年前欧洲的宫廷。 但花崇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失去意识之前,他只身前往汛野镇东边的废楼,见到了顾允醉,在那儿跟顾允醉的人打了一场,他们有很多人,单是冲上二楼的,就有17人,他们似乎是顾允醉安排给他的考验,他想要顺其自然被顾允醉带到“银河”基地,就必须经历这么一场硬仗。 他只有一把手枪,一件战术背心,他再强,也很难同时对抗那么多人。 毕竟子弹不长眼。 但那些人的射击像是没有准星,最危险的一次,一枚子弹从他手臂上擦过。 他击杀了多少人?没数。 他的子弹打光了,一人用枪指着他的头颅,但枪声响起时,倒下的却是那人。 开枪的人站在黑暗中,显然是听顾允醉的指令行事,他被那人押上了车,车向北边的山林开去。后面还跟着一辆“银河”的车。 他在一场恶战之后,终于还是“失败”了,成为顾允醉的俘虏。 飘飞的雪让夜色变得不那么暗,越野车撞开雪花,他看着前方空荡荡的路。只要进入山林,他就等于到了R国。 “银河”在此经营多年,一路上畅通无阻。 “我收回我以前说过的话。”顾允醉突然说,“你和顾厌枫不一样,他很听话,但你不是个听话的情人。” 他看向窗外,只道:“我纠正过你,我不是柳至秦的情人。” 顾允醉笑起来,“你突然就不见了,楼里那么多尸体,那么多弹孔,可见围剿你的人数量之多,你说安岷明天看见了,会不会发疯?” 他手指不经意地缩了下,好一会儿才说:“你把他当做对手,却太小看他。” “你高看他,那为什么要抛下他,独自来找我?”顾允醉说。 他蹙眉,不悦地瞥向顾允醉。 “花崇队长,你在冒险。”顾允醉游刃有余地说:“我观察安岷多久,就观察了你多久,你不是个墨守成规的刑警,也许因为你曾经是反恐特警,你比你身边那些刑警都更有冒险精神。但是这回,你冒险过头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事关安岷,他的情绪一直很差,你看得出来,而你又受到你那些顶头上司的制约,连立即对我采取行动都做不到。” 他眯着眼,掩饰眼中的阴沉。 “你觉得安岷已经伤痕累累,不能再受一丁点伤——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你要尽快为他解决我这个大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被我‘俘虏’到R国。”顾允醉缓缓道:“没有上级的批准,你们特别行动队顶多也就能查到汛野镇,不可能更多了,你们甚至都不能深入虎穴。你当然也可以私自来到R国,以你的本事,越境根本不存在障碍。但这样做,你就违规了。只有被我带走,你的一切行为才合规。而且‘银河’劫持那么多社会精英算什么呢?再等等吧,轻易不要采取行动。现在被‘银河’带走的是一线刑警,‘银河’竟然敢对特别行动队的人下手了?你的上级们,就算顾虑再多,也必须行动了。” “花崇队长,你真的很聪明、无畏。”顾允醉笑了笑,“可你也很残忍。安岷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大男子主义的人?” 花崇竭力控制着情绪,眸底的暗影却变化万千。 顾允醉其实…… 说得没错。 他就是在冒险。他必须冒这个险。 他已经不能再等。 特别行动队卡在上级的顾虑和顾允醉的阴谋之中,很难再进一步。 可是再等下去,可能会有更多的无辜者失踪,柳至秦心理上的压力会越来越大,如果越过了某个临界值,他不确定一切会不会失去控制。 顾允醉显然在汛野镇布下了一个诱饵,他和柳至秦,一定得有人咬住这个诱饵,僵持着的局面才会被打开。 他不能让柳至秦去咬这个诱饵。这绝不是因为他小看了柳至秦,不相信柳至秦,只是因为他才是那个最优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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