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综良并没有想拉我起来的意思,反而愈发新奇地看着我:“你哭什么?” 我把脸埋在双手里,胡乱地擦拭着源源不断的眼泪,闷声笑了一下:“你猜啊。” 许综良走过来,蹲在我对面,歪着头打量我:“激动得哭了?” 我猛地抬头,瞬间,在许综良的眼睛里看到了惊喜。我猜测我的神情应该是十分疯狂,让他看到了同类的火光。 “你的画还没做完吧。”我站起身,俯视着许综良,“还差几个人?” 许综良伸出了一根手指,说:“帮我选个目标吧沅沅,你不用动手,其他事我来做。” 我问:“为什么?” 他说:“不能用这种事情脏了你的手,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我知道他没说出口的画外音,他可能还需要两个人才能做完整幅画,而我是最后那个被他看上的猎物。 “为什么?”我问他,“为什么是我?” 许综良站起身,带我往画廊的更深处走去,回荡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愉悦笑声:“告诉你别装了,我们是同类,当我看不出来吗?我的嗅觉是很灵敏的。” “愚蠢的普通人一定让你觉得无趣,哦不,是你在他们之中浸染太久,你也快变成一个无聊普通人了。” “我不允许这么残忍的事情发生,把你解救出来,感谢我吗?” 他用指纹打开了一道跟隐蔽的门,一打开就透出一股冷气,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在许综良热烈的目光下,迟疑地向屋里迈了一步。 “欢迎回来。”他拍了拍手,将我迎进去,“你属于这里,这儿才是你的归宿,乔司沅。” 桌子上摆放着一排透明的玻璃罩,里面是各种各样形状的手,像雕塑,像永不凋零的假花。 但我知道,这整整齐齐的十只手,分别属于五位受害人,它们都没有指甲盖,被许综良私自“收藏”,砍下来后摆在这里。 成为变态者的“勋章”和“战利品”。 *** 随之诀是被我逼着参加过几次辩论赛的,无论他是否愿意,准备是否充分。 我本来非常在意输赢,神奇的是,欣赏他在台上的举动和神情,胜过了我想要赢比赛的心。 逼他上场从来不是为了赢,只是想要打破他总是运筹帷幄的面具,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随之诀可以一眼就在观众席中找到我,向我眨眨左眼,一下长,一下短,一下长,再一下长。 -.-- 福尔摩斯密码里代表字母“y”的编码,也是我“沅”字的拼音首字母。 我记不住其他字母的福尔摩斯密码,只能笑盈盈地跟他比口型,不是“我爱你”,就是“专心打”,亦或者“赢了给你奖励”。 赢了的奖励,想要什么都行。 作为报复,随之诀除了肉体上的欢愉,还要变本加厉地把我绑到篮球场。他在我的地盘丢的脸,要在他的王国全部讨回来。 我一个球都投不进,被随之诀遛着跑了一下午三步上篮,从烈日炎炎到夕阳西下,最后一个手指都不想动。 我宁愿他压着我做一下午,都不愿再跟他耗在篮球场挥洒汗水。 我撒娇地坐在地上不起来,想让他背我,他直接公主抱,将我抱到食堂或者宿舍楼下。 我的汗水和他的汗水交融在一起,也染上阳光的味道。 有时候我无端在想,随之诀就像我的英雄,我的救世主,可以为我遮风挡雨、遮阳避日的靠山。 他来得或早或晚,但总会来到我身边。 *** 警察找不到我,许综良做得足够干净,只要他不想,就不会被人发现我们的任何踪迹。 我们流连于墨凝的角落,我为他挑选了几个目标,他看起来都不太满意,或嫌弃指甲形状不够圆润,或嫌弃它们不够有光泽,更挑剔的就是目标对象不够年轻,不够浪荡。 我兴致不高,猜测他其实已经有了合适人选,现在不过是在遛着我玩,这也成为了他游戏体验的重要组成部分。 “你想做就做,为什么要让我帮你选?”我问他。 许综良说:“你应该很了解我的。” 我说:“失望了?” “怎么会,”他突然凑近我,说,“你知道吗沅沅,乔岩威也是这样被我一步步说服的。他没你聪明,我还多用了点激将法。他好冲动,好像被人说不行就是他真的不行一样。” 我知道,我听懂了。他的意思很明确,叫我不要再装傻拖延时间。 我突然有些好奇,问:“你就不怕我把你给我的纸条交给警察吗?” “你会吗?”他反问我,一点都不担心的模样。 他无比自信,认为自己能够完全掌握局势,我不过是在他控制下的蝼蚁,本领再大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好啊。”我笑着指向舞池中央的一个女孩,说,“你看她好久了,这个目标你还满意吗?” 许综良点点头,欣慰于我的妥协或“开窍”,将他手边的一杯浮着气泡的酒饮推到我面前,跃跃欲试地说:“你终于明白了,我们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我不是断线的风筝,也不是浮上来就会碎裂的泡沫。我的风筝线始终握在一个人的手里,飞得再高再远,也能回家。 会有人接我回家,就像从前,风雨无阻。 ——— 作者有话要说: 随之诀:努力找人中,勿扰。
第十四章 我是随之诀,乔司沅印象中那个会用狗狗眼对他撒娇的男人。不得不说,这招很好用,但没什么威慑力。 他总是“下次还敢”。 我活了小三十年,由于职业的特殊性,各种各样的暴力或血腥场面见多了,也面对过各种各样的犯罪嫌疑人,我尚存一腔热血勇往直前,不惧怕、不退缩。 可这次真的被吓破了胆。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我通常不会在办公室睡得这么沉,我看向那杯乔司沅给我倒的水,心想自己可能被狠狠地摆了一道。 乔司沅失踪了。我调监控,眼睁睁地看着他孤身一人走进墨凝,之后就不见踪影,像真的人间蒸发一样。 一瞬间,我企图希求时间倒转,或者这只是我的一场梦,醒过来之后乔司沅就会完完整整地出现在我身边。 我想了很多种可能,第一个冒出来的竟然是,这是他故意的,对我当年不辞而别的报复,也要让我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如何。 理智很快让我冷静,这是乔司沅创造的绝佳机会,让我们发现许综良作案的直接证据,将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再也不得翻身。 机会只有这一次,以乔司沅的性命安危做赌注,面对这场豪赌,我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乔司沅说得没错,许综良过于缜密,天眼面对这样的人没有效果,我也记得他说过,许综良早已经将墨凝标记了。 我真傻,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我们连续几天在许综良租住的公寓堵不到他时就该想到,去墨凝遇到他的几率应该更大。 乔司沅早想到这点了吧? 既然他想找到许综良,为什么不跟我说一起取墨凝找人? 他当时在犹豫什么? 还是说他早已经打定了主意,孤身前往墨凝后消失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我马不停蹄地安排对墨凝的布控,姚局叫我去他办公室,我们面面相觑,他等我先开口,我等他先开口。 说实话,我有点感激他,也有点埋怨他。关于乔司沅父亲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没准备好如何面对知道真相的乔司沅。姚局猝不及防地替我说了,让我毫无准备地面对狂风骤雨。 没有狂风骤雨,他甚至和我说“我爱你”。 他不经常如此直白地直抒胸臆,我真傻,当时就该发现异常的端倪,也许那时的乔司沅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才这样跟我说。 我承认面对姚局还是嫩了些,顾不得暗中的博弈谁输谁赢,直接开口问:“是不是你和乔司沅有事儿瞒着我?” “别这么说,很容易让人误会。”他笑着说,“好像我和你的宝贝对象有什么私交一样。” 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一切都还没超出他可掌控的范围,我的顶头上司和我的爱人,瞒着我,策划了好一出大戏。 这也是我早该想到的,在某些问题上异常固执的乔司沅,怎么就会那么轻而易举地答应我公开关系的请求,放弃做“诱饵”的机会呢。 原来是公开关系更好让猎物上钩,原来是只要我不发现,他们谁都没打算告诉我。 “可算反应过来啦。”姚局说。 可算反应过来了。 气得我七窍生烟,一辈子的醋缸都被打翻了。 我黑着脸,目视前方笔直地站着,不理睬姚和豫。 可姚局向我招招手,我还是得摇着尾巴忠心地向他走过去。 他把电脑屏幕转向我,问:“乔老师没有留下一点线索给你吗?” 屏幕上是一幅地图,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中间有一个三角区域是空出来的,着重标出了几个地点,其中一个在墨凝,一个在城郊的某艺术园区。 这两个地点的方位,与许综良之前租住公寓的位置、警局的位置关系,我脑海中浮现出四个点,这才明白过来。 乔司沅拉着我下五子棋时落下的黑子,闲暇时在白纸上、白板上点下的黑点,与这四个地点的相互位置分毫不差地重合。 “是这儿吧?”姚和豫点了点地图上那个艺术园区,问。 我嗓音干涩,点了点头,艰难地说:“……是。” 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大作,是我安排在墨凝布控的林源打来的电话,我点开免提,他严肃而焦急地声音传入我和姚局的耳朵。 “随队,乔老师……乔老师给许综良指了一个目标,他们很可能今天就要动手了!” 虽然我依旧无法理解许综良行为的动机,但目前一切线索都引领我向那一个点前进。 *** 我们分开前的那个元旦,在人潮汹涌的广场上,手牵着手倒数时间,等待新的一年到来。 那时我还不知道我即将面对的什么,也不知道我将会做出什么选择,只想一门心思对他好,觉得往后余生每个元旦都一起过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在浓厚的爱意中摧毁誓言,是两个人相互的折磨,我们一起痛苦,才显得更加公平。 我出于隐秘的好奇心和强烈的愤怒,选择参加乔岩威强奸杀人案,想窥见其中内情,将真相查得水落石出。 但或许乔司沅想要的根本不是真相,相反,他也许根本不在意乔岩威犯了什么罪、被判什么刑。 乔岩威没有能让他长歪,我应该在他艰难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 也是元旦那天,乔司沅在闪着五颜六色的小摊上买了只氢气球,他深情默默地看着我,我永远忘不了那双眼底带湿、笑意盈盈的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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