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还随即改口,摇了摇头松开手:“没事,谢谢。” 他抬手一看,只见手腕上留下了一个鲜明的手印,于是不再追究刚刚的问题,而是又反问了一句:“怎么回事?PTSD?” 江还局促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盯着他发红的手腕,又说了声「对不起」。 “多久了?为什么会得PTSD?” “我不想说。但我希望应警官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既然我愿意为你挡刀,那就证明我永远不会拿刀捅你。” 应呈哼笑了一声,一只脚伸的老长,另一只脚把脚踝搭在膝盖上抖起了腿,整个人软的像没长骨头,自带一股流氓气:“我知道我这张脸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但你也用不着这么深情地告白,我心动了你负责吗?” 江还又是一噎,只觉自己一腔热血与肝胆宛如喂了狗。 他于是又笑着伸手往他肩上一搭,语气里正派了不少:“不过呢,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留着让我英雄救美就行,美女救英雄的剧情,我不太喜欢。” “我喜欢。” 应呈一咂舌,骂了一句:“你喜欢有什么用?” 他又认认真真地想了想,然后才说:“是没什么用。不过,我要拼命,你拦不住。” 应呈气得嘬了个牙花,正要开口,走廊那边却突然冒出了个顾宇哲,大呼小叫奔了过来:“老大!你没事吧!” “少咋咋呼呼的,这里是医院!” 顾宇哲这才一缩脖子,惊觉周围人都在看着他,连忙点头示意,然后领着秦一乐把应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打量了个遍:“你可吓死我了老大!没事吧?听说挨了一刀?” 应呈往后一指:“挨什么刀,你以为我跟你似的拿平板挡人家水果刀?你老大背后有人。” 顾宇哲探头一看,见江还脏兮兮的衣服上还有血迹,顿时明白过来,但他之前没和江还打过照面,也不好说什么,倒是秦一乐十分上道,屁颠屁颠就上前慰问了,顾宇哲这才又追问了一句:“老大,没伤着吧?真没事?” 应呈只能侧着头跟他说话,指了指自己另一只耳朵:“真没事,就是耳朵聋了一只,养几个月就能自愈了。” 顾宇哲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冯小月的手机!” “怎么样,拿到了?” 他点了点头,脸上表情一言难尽:“当时那家超市分局去走访过,那小子捡了东西不交公,想着私吞,所以我们当时根本没拿到,我要是不告诉他证据确凿他还不肯拿出来呢。 不过拿到了也没用,那小子拿了自己用了,手机上东西全是他的,原先冯小月的那张电话卡都被他抠出来丢了,所以我们当时才打不通。 而且我看了一下,这就是一只全新机,案发时间是三点到三点四十五分,那只手机的激活时间是两点三十七分,要不是分局那边也忙不过来,我是真想把那小子逮进去关几天,贪这点小便宜,浪费了我们多少时间?而且还把手机上有可能的证据全给我们销毁了!” 应呈现在脑子转不太开,要细细捋一下才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两点三十七分?那监控呢?谁给她的手机?还有,序列号呢?” “没戏。要我说她这作案手法还挺完美的。她是三点上班的,再往前的监控我们追踪不到,她本来就是干那个的,何洋哪会让监控拍到手底下的姑娘,所以根本不知道是谁给了她手机,而且序列号也被撕掉了,根本查不到是哪买的。” “那你副队呢?” “带陆薇薇抓人去了,没说,我们出来的时候他还没回来呢。” “局里现在什么情况?徐帆在顶班?他人怎么样了?” “徐帆等救护车到的时候已经缓过来了,没什么大事,等会副队回去了就让他休息。 现在局里大大小小一堆人要审,我们人手根本不够,特警和下属派出所的人都调过来帮忙了,肯定要得奋战到天明。老大你不行再歇会,不然你再倒了,咱们哪还有人手再分出来照顾病人。” “去你的,你老大我行着呢。叶大队长呢?” “跟陈局他们一块回来的,走路都走不稳,陈局连哄带劝,硬给他摁医务室躺着。” “那走,我们回市局去。” 顾宇哲连忙伸手就拦:“别啊老大,你不再歇会?” “歇个屁,活都堆到天花板上了,哪有空歇,走走,赶紧的,回去干活了。” 秦一乐站起来要跟着一块走,应呈却回过头:“那谁,说你呢,没地去是吧?那你跟我回家得了。看在你这么爱我的份上,洗衣做饭,老子养你。” 江还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大型流浪犬,闻言猛一下回过头来,满脸震惊,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闭嘴。就两个选择,要么主动去,要么被动去。记住了,你要是挑被动的,等会我把你锁我家厕所里你可别怪我。” 江还终于回过神来,一本正经地将十指交扣,脊背肩膀都绷得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说:“你这是非法拘禁。” “少废话,你是涉案嫌疑人,不想跟我走就把你铐走,自己挑。” 说完掏了自家钥匙直接抛给秦一乐:“你叫个滴滴,把他送我家去,然后赶紧回来加班,车钱回头我付给你。” 秦一乐只消一个眼神,就立刻明白了自家老大的打算,接过钥匙一点头就去扶江还,一边目送自家老大的背影,一边在心里盘算—— 自家老大,可真是蔫坏。 作者有话要说: PTSD是指创伤后应激障碍,是一种在受到或者目睹严重伤害后所引发的持续性精神障碍,比如幻觉,噩梦,拒绝接受现实,回避创伤源,过度警觉,焦虑,甚至伴有自残等行为。 江还这里的症状是幻觉和焦虑。 20、姐弟 应呈和顾宇哲坐着公车赶会市局的时候,正和抓人回来的谢霖打了个照面,他身后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马琼! 他和谢霖对了个眼色,心照不宣就直接把人送进了审讯室,他们俩主审,顾宇哲和陆薇薇钻进了监控室,忍不住小声问了句:“你们怎么把马琼抓来了?” “我也不知道,副队带我去的,说让她来配合调查。” 顾宇哲满脸迷惑:“配合调查?哪有配合进审讯室的?老大这到底是什么打算?” 而里面,马琼在打量了一遍这个冷冰冰的审讯室之后,也问出了一样的疑问:“警官不是说要配合调查吗,这又是什么意思?” 谢霖又和应呈对视一眼,两个人脸上有如出一辙的惋惜和愤懑,仿佛洞穿了一切,种种情绪纠缠成一团,最后不答反问:“你说过,你和你弟弟马晟的关系很好?” 马琼十指交扣,搭在桌沿,向内绷着肩膀,摆出了十足的防御姿态:“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你们不是已经向我爸核实过了吗?” 他打开文件夹,翻到记载着马晟生前足迹的那一页,倒了个头放到她面前,一条一条挨个指给她看:“这是我们还原的你弟弟临终前最后的活动轨迹,六月八号九点五十八分,他刚下飞机,给你打了个两分四十四秒的电话,对吧?他和你说了什么?” 她忽然沉默,往后一靠,掩住唇角,眼眶迅速红了起来,说着说着就哭出了声:“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在查案吗?我看你们这是在往我身上捅刀子!我才是受害者! 你们骚扰完我爸这个病人还不够,还要来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是吗? 我弟弟的案子有眉目了吗?冤死的人被你们开膛破肚还躺在冷柜里,你们不去帮他,反而来逼我!” 说完就用双手捂住脸,彻底哭了起来。 拥有良好教养的淑女,即使在这种绝望境地里,哭泣时也依然是优雅而端庄的,猩红镶钻的美甲衬得她皮肤苍白,头发大概是做了造型,每一根头发丝垂下来的角度都恰到好处。 她啜泣着,热泪滚滚而下,抿着唇自己抹泪,脸上妆容哭都哭不花,用一双兔子似的眼睛,泪汪汪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俩看。 陆薇薇被她充满了悲伤和绝望的眼神震得后背发毛,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旁边的顾宇哲见了,就哼笑一声摇了摇头:“还是太嫩。” 她瞪了一眼:“怎么就太嫩了?” 顾宇哲往里一努嘴:“你就是看少了,多看看,自然而然就能分辨什么是真哭,什么是假哭。” “假哭?” 他指了指自己:“就算我是个直男,也知道你们女孩子并不是所有化妆品都防水。” 话落,只见里面的正副两位队长对马琼的表演无动于衷,谢霖只是往后一仰,冷冰冰地说:“他和你,最后确认了一下行动计划,对吧?” 马琼满脸惊诧,未干的泪痕和肿成核桃的眼睛,使得她看起来格外我见犹怜,震惊着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应呈一摆手:“行了,别演了,我的马大小姐。平时电视剧看多了吧?让你们少看点少看点,不听,现在好了,苦情剧都让你演成偶像剧了吧? 还端着你大小姐的架子呢?想要骗我们警察,建议回学校再重读几年。演哭戏,得有那种张力和爆发力,知不知道?走优雅路线可不太行。” 谢霖被应大导演说到「爆发力」时做出的爆炸手势给逗笑了,哼笑一声,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是又把马晟的手机反过来放在了桌上,只见手机壳上的图案是定制的,边缘已经磨损得发白,显然是用了很久很久,只见照片里,大雪的天,姐弟俩围着同一条围巾,笑得比花还灿烂。 “他二十二岁,有花不完的钱,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敢奢想的豪车豪宅,他招招手就能有,像他这样的男孩子,会把什么样的女孩子放在手机壳上?你这个姐姐,在他心里,到底得有多重要?” “重要到他愿意为了你,去金都这样的毒窟以身涉险?他原本安排热搜,找了枪手,是想做什么? 拍到金都容留吸毒的证据吗?但他一定没想到,你这个跟他相依为命的姐姐,是想要他死吧?” 马琼伸手拿起那个装在透明物证袋里的手机,照片里的男孩笑得眯起了眼,露出一口大白牙,青春洋溢的笑容从照片里飞扬出来,感染着她,让她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指腹从物证袋上划过,冰凉冰凉的:“我妈死后,小晟就是我在带,我爸不常回家,我把他看得很死,就连保姆都不让他多接触,所以他才特别粘我。” 应呈一咂舌:“你妈死的时候你才几岁啊,你从那时候就算计好要杀他了?” “警官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杀我弟弟?” 只见马琼一边故作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嘴角却止不住要上扬,本来就大的眼睛更是仿佛要掉出来似的,显得她脸上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表情尤为狰狞,审讯室强烈而惨白的日光灯一打,更是活像厉鬼上身。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95 首页 上一页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