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催了,我到了。” 禁毒支队一向连警服都不给发,叶青舟裹了一件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发黄的T恤,配了一条灰蒙蒙皱巴巴的工装裤,一头乱发抖一抖估计还能落下灰,和应呈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当代贫富差距的典型缩影,弄得阔少应呈眉头一皱:“哥,你这是盗墓去了?” 叶青舟回了一句:“你呢,相亲去了?” 两个人顿时相顾无言,叶青舟顶着一双黑眼圈,瞥眼看见转身就要往外走的谢霖,伸手一拽愣是把人给拎了回来:“上哪去,抢人这么厉害,这会知道跑了?” 谢霖尴尬一笑:“不能算抢,人事部的事,怎么能叫抢呢?人家也是自己乐意来我们刑侦的不是?” “回头跟你算账。”叶青舟说完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尸体,“快,曹叔,给那帮非主流富二代抽个血验一验。” “抽什么血?” “现在有种毒品,叫迷huan蘑菇,一旦服食可以影响人的记忆,我看,那几个不像是喝高了,像嗑嗨了,你现在问,估计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起来,再晚点,可能连毒品成分都检测不出来。只要能确定他们服食了迷huan蘑菇,我至少能把这家店关上两个月。” 曹铭应了一声,站起来就走,一边指挥两个小年轻先把尸体装进裹尸袋,一边自己直奔几个横七竖八一身酒气的富二代。 “完了,这是目击者也被处理干净了。” 叶青舟点了点头,看两个小年轻忙着搬尸体,冷冰冰一笑:“猜到了,是郑远峰那老狐狸能做出来的手笔,就算这案子跟他没关系,毒品我也要扣死在他头上!他人呢?” 分局这边接触刑侦支队不算少,但是禁毒支队真不多,因此乍一见面,老张就被叶青舟这双眼里透出来的「亡命之徒」的气质给镇住了,听他问才反应过来,连忙说:“扣楼下了。” “你问我问?” “那小子老油条了,在这问没什么意思,毕竟是他自己的地盘,要我看,先扣回局里,晾凉了再问?” “行。那你再去问问那几个富二代,抓紧问,药效没过去可能还有点东西。我去查我的事。” 应呈自然知道他的「事」是什么「事」,这身灰头土脸的模样,混到城西哪个角落都不会引人注意,也难怪他这么久才来,于是双手插兜把头一点,提醒了一句:“哥,小心点。” 叶青舟一边点头一边走,走之前还指着他调侃了一句:“添块金表,小心人家姑娘看不上你,跟个土大款似的。” “要什么金表!” ——他又不是真相亲去。 3、人证 兰城的盛夏在一大清早就露出了高温的端倪,陆薇薇走到城西,在巷子里拐了几道就热得直冒汗,招手扇了扇,见旁边的小卖部有个老太太看摊,旧得已经翘起来的板面上摆着一只晒到褪色的座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底下挂了一块棒冰批发的手写木板。 一见「棒冰」两个字,她才算来了精神,向后喊:“秦冬瓜!姐请你吃棒冰,快来!” 小巷拐角钻出个矮个子来,背着双肩包,穿了一件款式类似于校服的运动服,看起来像个高中生,干干净净的,揉了一把刚洗完蓬松起来的头发:“你几岁了我的姐姐!这年头小学生都不起外号了,我可不想把秦冬瓜三个字带到工作上。” 陆薇薇等烦了,自己开冰箱二维码一刷,弯下腰拉长了光洁如玉的一双大长腿,拿出两支棒冰:“秦冬瓜,你快点!” 秦一乐无奈叹气,只能权当没听见,小跑两步从她手里接过棒冰:“我们自己跑来案发现场,不太好吧?” “市局的人都来出现场了,我们在市局也白等。再说了,等我们等到人,说不定也要派我们来走访,没区别。” “可老师不是让我们先到刑侦支队报到的吗。再说了,我们还没正式入职就不遵守纪律,被队长开了怎么办?” 陆薇薇幽幽瞥了他一眼:“你可真是我瓜哥。我看你要是不行还是回去重读一年级吧?张嘴老师闭嘴纪律,九年义务教育的成果是真不错。” “可……我们报到也没报,警服警号什么的都还没下来呢,跑案发现场来,人也不会让我们进啊。” 陆薇薇身高一米七五,再蹬一双八公分的细高跟,男女之间身高差格外明显,身高约等于三级残废的秦一乐在对比之下简直惨不忍睹,只见她轻轻松松伸手一勾,大姐头的混混气质上来,恶狠狠地问了一句:“少逼逼,就一句话,去不去?” 秦一乐顿时蔫了下来:“去……我也没说不去啊。” 她这才松手,叼着冰棍自己带路继续往前走。 城西这一块,到了晚八点以后才是营业高峰期,白天人烟稀少,再加上三步一废墟五步一烂楼,荒得能出鬼,秦一乐越走越觉得后背直冒冷汗,一拐又路过一片锁起来的荒地,铁丝网上挂了一个「私有土地禁止停车」的木板子,也不知道以后打算拿来建什么,总之夏天的风吹来都是冷飕飕的,忍不住搓了搓手臂:“陆薇薇,你到底认不认路,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偏僻了?” “干嘛?你还怕我把你卖了?”陆薇薇回头打量了他一眼,乐了,“就你这二两肉,能往哪卖啊。” “不是。你觉不觉得,这块地特像书里写的抛尸地?还是特大的那种,再往上把房子一盖,谁也查不出来。” 陆薇薇往旁边一瞥,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还真就有点阴森森的感觉,连忙快了两步,把冰棍一丢:“走走走,怪渗人的。” 秦一乐点了点头,一路小跑,前面又是一个拐角,没刹住车迎面就撞上了人,自己这小身板反而摔了个屁股墩,还来不及起身,一连串连珠炮似的「对不起」就先招呼了过去。 对方连忙伸手来扶:“快起来,没摔坏吧?怎么回事?” 秦一乐眼一瞥,见对方手里拿了个标标准准在书上见过照片的物证袋,大脑立刻宕机,再往上一瞥,果然是个警察! 他懵了一下,想起自己名也没报上就往案发现场跑,当场紧张起来,缩手缩脚的,本来民警大哥也没把他放在心上,只当是个跌跌撞撞的小孩,一见他这模样,反而警觉起来,一手按上了腰后的手铐,一手不轻不重地握住他手腕,语气严肃:“你干什么的?哪来的,身份证呢?” 秦一乐这下是彻底死机了,白着脸冒冷汗,「我」了半天愣是一句囫囵话都没说全,下意识回头找陆薇薇,结果大姐头跟上来,恨铁不成钢地就是一招如来神掌,端端正正糊在他后脑勺:“你真是我瓜哥!就你还当什么警察啊,真贼都没你这样的!” 这下倒是民警小哥愣了:“警察?” 他看了一眼一身学生装的秦一乐,还有一身优雅白色连衣裙,化了淡妆还配了恨天高的陆薇薇,索性明晃晃把手铐掏了出来。 ——这看着实在是不太像。 陆薇薇只好把身份证和学生证都给掏出来:“我们是兰城公安大学的,刚毕业,今天第一天上班,这不是出了案子吗,领导就让我们直接来案发现场报道。” 民警仔细对比了身份证上的照片,来来回回盯着陆薇薇的脸看,脸上表情越来越迷惑,她只好尴尬轻咳:“身份证拍照不许化妆哈。” 于是他又掏出了学生证,只是脸上表情依然十分迷惑,她只能自己又给自己再补了一刀:“学生证也不许。” ——她人生的黑历史,大多都集中在重要证件的一寸照上了。 民警又轻咳了一声,把证件还了回去:“等一下,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你们先跟我走,去车上等会。” 陆薇薇今天报道第一天,特意没化浓妆,这身白莲花专用小裙子还是昨晚赶去买的,但身上就是有一种性感张扬的气质,怎么看怎么不搭。 她压根不在乎他打电话的事,反正顶多挨顿骂,先笑嘻嘻屁颠颠地去套近乎了,一双眼盯着他手里的物证袋双眼放光。 只不过…… 小可怜秦冬瓜可就惨了,他被民警大哥这句「打个电话」吓得两股战战,魂都不知道飞到哪个角落了,过于机灵且脑力过剩的小脑袋瓜正在脑补被市局开除以后,凭他的小身板该怎么在捡垃圾和扫大街里占据一席之地。 短短五分钟的路程里,秦一乐的脑内舞台已经演完了一整场令人热泪盈眶的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苦情大电影。 民警大哥显然还是单身,已经被陆薇薇的轮番攻势逼得节节败退,脸上红成苹果,连连告饶:“行了,市局那边还没回电话,案子的事你再问我也不能说。” 陆薇薇一口一个「师兄」喊得亲亲热热:“我的学生证你也看了,总不能是假的吧?我这不是第一次出现场好奇嘛,你不说也没事,我等会去了现场也能知道,那你就给我讲讲这证物呗,我看用纸巾包住了?这跟我们那个案子没关系吧?” 民警大哥连忙一抽手,直接把物证袋塞进了腰包里,脸上严肃起来,明显是不打算回话了。 陆薇薇吐了吐舌头,老实闭了嘴。 没走两步,就到了警车边上。分局也是配的MPV,车门大敞,报案的流浪汉一个人站在警车门边,久未打理头发已经长发及腰,一缕一缕打着结,热到出油的天却穿了件棕黄色的厚夹克,并不合身,袖子几乎遮住了双手,但显然原本并不是这个颜色,裤子更是难以形容,一双破球鞋连鞋带都不知道去哪了,串的是捡来的礼品包装袋。 陆薇薇盯着那流浪汉的背影看了半天,感觉眼熟,仔细一想,哦,确实眼熟,这可不就是号称「拖把狗」的可蒙犬吗! 而「拖把狗」站姿却端正而秀挺,缓缓转过身:“请问……找到她了吗?” 民警摇了摇头,也不嫌弃他这一身乌糟,从车上给他拿了水:“我跟你说了,本身这块地方就是鱼龙混杂五毒俱全,听你的描述,很有可能是哪里来的卖阴女吸毒吸嗨了,我也找了一圈,确实没看见人。 总之这针筒我先拿走,也会加强巡逻的,你别太担心。这样吧,这边完事了,你跟我回局里做个笔录,蹭点空调休息休息,还能再吃顿午饭。 我看看能不能给你联系到福利机构,不管找不找得到家里人,总比你这样流浪的好。” 他低头下意识地说了句「谢谢」,字正腔圆,然后才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有点如释重负,接过了水也没喝。 陆薇薇看了他一眼,轻轻踢了秦一乐一脚,把他神唤回来,这才上前问:“小哥看着很年轻啊,怎么就……” 他正年轻,四肢健全,还比一般的流浪汉多了份处事的冷静,而且普通话也非常标准,一丁点口音都没有,要不是这一身「拖把狗」的造型,她怎么看,这人都不像是个流浪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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