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威廉说得没错,这个男人的意志并不很坚强。至于王威廉,他的坐姿很久没变了,枪一直插在他的腰间,他的手一直摸着膝盖,他像是在冥想打坐。 “咔哒”,右边的船桨拨开了什么硬物,赵尤看了一眼,一块碎木板绕过那右船桨,漂远了。又有些碎木从他们要去的前方飘荡了过来。 葛俊华说话了,冲着王威廉:“你说你不想杀人,没有这个念头是吧?那好,我现在已经被你五花大绑起来了,就算我是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对你们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吧?那你把枪扔水里。” 赵尤又瞅了瞅海面上的漂浮物,葛俊华兴许是从这些东西里得来的灵感。 王威廉说:“这枪不是我的,是别人托我保管的,我不能随便把它丢了,这太不负责了。” 葛俊华阴恻恻一笑,瞄了赵尤一眼,忽而昂首挺胸,中气十足了:“在国内持枪是犯法的,你帮人犯法啊?还是在你这里,中国的法律不适用?你这是要反啊?” 赵尤跟着说:“王老师,我说一句啊,不是担心发生什么你杀了他,杀了我这种很血腥很暴力,不符合你行为行事准则的事情啊,就是Jason说的也在理,您这……持枪确实不合适,我好歹还算个警察,您这就,更不合适了吧?” 这下,葛俊华的底气更足了,眼珠一转,瞄着赵尤,眼里多了几分蔑视。 赵尤看着王威廉,挤出个笑,接着道:“让您随便丢了别人托您保管的东西吧,也不合适,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葛俊华吸了口气,眼睛瞪大了一圈,很是光火。赵尤陪着笑看看他,也看了看王威廉:“这样,您把子弹取出来。” 葛俊华啐了口:“你说话能别这么拐弯抹角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么多废话,赵尤,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不会真以为他是站在你这边的吧?你不会真以为他是在配合你们警察查案吧?” 他正说着话,王威廉的手摸到了枪上,赵尤四下一打量,握紧船桨,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跳船,用船桨打晕王威廉。 那葛俊华也怕王威廉要动手,卯足了劲就要站起来,可因为他的双手被牢牢贴着身子捆着,加上木船不比平地,他一动,小船就在水面上晃荡了起来,葛俊华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他像条虫子似的在地上拼命蠕动,喝斥着:“你想干什么?你现在就想动手?!杀了我,你绝对没好果子吃!我爸……我爸不会饶了你的!我再不成器我也是他儿子!他会找杀手!他会找人摆平你的!你等着吧!姓王的!你等着!你他妈……你他妈是不是王达城的亲戚啊?你们是不是合伙坑我啊??曹你妈!” 王威廉只是拔出了插在腰间的枪。 葛俊华扭到了赵尤脚边,死命挣扎:“赵尤,我还有案情没告诉你呢,我死了,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啊,只有我和周思畅一块儿的时候他都干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只有我知道啊!你不想知道吗?还有火灾那天谁出的主意陷害周思畅,我还没告诉你呢!” 赵尤稳住身体,对葛俊华道:“他就是把枪拿出来而已。” 他把葛俊华从地上抓了起来,那葛俊华往后一瞅他,双腿直打颤,脸上的阴冷一扫而空,显然他很怕死,嘀咕着:“曹,他就是拿枪,那你提着我挡在自己前面干吗?你个小破警察,你是把我当肉盾啊?曹,”葛俊华又哭又笑,“你他妈是不是终于回过味来了,你也觉得这人信不过了吧??” 赵尤嗅到了股尿骚味,他提着葛俊华的衣领,人确实躲去了他身后,避着王威廉,道:“王老师,你考虑清楚啊,你在这个距离开枪,以你这把左轮的子弹的杀伤力,最多打死葛俊华,而且,你一开枪,不管你只想杀他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我肯定是自己也有危险了,我的选择就多了,跳船,躲到船下面,把船掀翻了,或者拿了船桨挥过去,你绝对逃不了。” 王威廉稳稳地说:“小赵,你误会了,我不想开枪。” 葛俊华惨声喊:“那你赶紧把枪扔了!!” 王威廉无奈:“我只是在考虑完璧归赵的问题,”他说,“这样吧,小赵,我把枪放在地上,踢过来给你。” 葛俊华连连点头:“好主意!!” 可王威廉又突然改了口:“还是算了,我们中间有个俊华,万一枪被他抢了怎么办?小赵,我不想杀你,也不会杀你,但是他呢,他拿到了枪难道就不会下手杀了我们?到时候他回了龟背岛,就和大家说我们两个起了冲突……” 葛俊华打断他:“我去你妈的,我被绑成这样,我杀了你们,我自己怎么划船回去啊?这雾这么大,我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我回去哪里啊我回去??我怕不是要在海上渴死!饿死!” 赵尤提点他:“你横坐着,两只手拿一只船桨也不是不能划。” 葛俊华歪着脑袋狠狠剜了赵尤一眼:“你他妈到底帮谁啊?你根墙头草!!” “我为人民服务。”赵尤说。 葛俊华的脸都绿了,咬牙切齿,又去吼王威廉:“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不肯丢了,也不肯踢过来,也不肯把子弹取出来!” 王威廉叹息,煞是为难:“人不知道自己冲动的时候,有武器在手上的时候会作出什么来,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秀芬和小汪虽然都是和我一样有抱负有志向的好人,但是他们毕竟太年轻,我很怕他们的志向会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 小船又开始摇晃了,赵尤从葛俊华的肩上望出去,王威廉起身了,正朝他们走过来,他说着:“我很怕我们这二十几年的努力,我们的心血就此全毁了,俊华说得没错,如何岛是在帮人洗钱,可我也是十年前才发现的,我确实一直都想从洗钱这件事里脱身,洗钱又是什么好事呢?我就是想还世间,还大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如何岛,你说我是理想主义也好,说我是空想主义也好,我始终相信,如何岛是可以通过向普罗大众传达自身的理念而得以长时间存在下去的,他不需要依靠什么集团的势力,地方的庇佑,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理解我们,理解人会犯错,人会在潜移默化之下作出一些愚蠢的选择,人会被大环境绑架,精神的毒害是会沉淀进人的身体伤害人的身体和灵魂,人会因此变得无法看清真实的自己。” 葛俊华轻轻说:“一般反派角色要干坏事之前就很喜欢发表长篇大论粉饰自己的恶行。”他不再发抖了,凛然道:“你要动手就赶紧的吧!” 王威廉还是没有要交出枪的意思,他站定了,赵尤探出个脑袋看着他,王威廉道:“小赵,我很欣赏你临危不乱的能力,如何岛要发展下去,要摆脱别人的控制独立发展下去,肯定离不开别人的帮助,我也没办法承诺你什么金钱上的回馈,我觉得你也不是会被钱财名利打动的人,但是请你相信我,这么多年来,我通过如何岛也确实结交到了一些不惧怕强势,一些内心依旧充满光明和理想,很愿意帮助我的人,你不相信你周老师真的杀了人对吧?他自杀……关于他自杀的细节你也很想搞清楚吧?在延明明这件事上,他们一定能帮到你。” 王威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是你的恩师,而且以我听到的延明明关于他的描述,我不觉得他是会杀人,会自杀的人。他去自首,他谁都不要见,就只要见你,是因为他相信你,觉得只有你能帮到他。” 赵尤按着葛俊华坐下,拿了船桨,起身,摇摇晃晃走到了王威廉前头,王威廉把左轮递给了他。赵尤坐在了船中间,脚踩住船桨,任小船自行漂流,他看着葛俊华,道:“你刚才说,火灾那天谁出的主意陷害周思畅?” 葛俊华懵懵地眨了下眼睛:“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赵尤,你是警察啊,你可不能乱来啊。” 赵尤忙收起枪,说:“别误会,我只想知道真相,他的枪由我保管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别人出谋划策,你冲锋陷阵,如果你真的去坐牢,或者被大众舆论审判,社会性死亡了,你甘心吗?” “坐牢?”葛俊华勾起了一抹笑。 “如果我把周思畅的遗书放到网上去呢?我是周思畅的学生,他出了事只找了我来雁城没错,不过,你要搞搞清楚,他可不止我一个从警察学校毕业的学生,我不过是个没出息的小破警察,有的人就不一样了,雁城的警察没办法奈何你,省厅的呢?公安部的也都拿你没办法?”赵尤笑了笑,“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们葛家可真要好好查查了啊。” 葛俊华看了看赵尤,又看了看王威廉,垂下了眼睛,彻底投降了,说:“你想知道什么?” 赵尤问道:“8月10号放假那天,你去了市中心的寒舍酒店之后离开过酒店吗?” “离开过。” “去了哪里?” “普罗旺斯餐馆门口的薰衣草地那里。” “去干吗?” 葛俊华抬眼看着赵尤,顾左右而言他:“我没有九位数买股票,我也没有那个智慧和胆量,看到别人的老婆躺在床上,后脑勺出血,我不但没帮忙叫救护车,不赶紧撇清关系,还提议抛尸。” 赵尤就顺着他的话问:“说不定你是早有预谋啊,你早就想好了那天会看到延明明的尸体,因为你早就调换了她的肾上腺素针,你故意安排她吃了含花生的饼干。” 葛俊华无力道:“我预谋什么?早有预谋收购西美华?是……我是一直想收购西美华,一直想让我爸对我刮目相看,可是我犯得着和杀人案扯上关系吗?你说了胰岛素是老王的吧?我和老王才认识多久啊,我帮他cover干吗啊?”葛俊华咬了下舌头,哼笑,“我怎么被你给绕进去了?我说了,我一直都以为延明明早就死在那个荒岛上了,我们都是这么以为的,”葛俊华吞了口唾沫,“起码我是这么觉得的啊,我们谁都不想和死人这件事扯上关系,是我姐先提出这事情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我们那时候都很慌,都同意了,嫁祸周思畅是王达城提出来的。 “他说,一般老婆死了,都会先怀疑老公,还说什么延明明和他埋怨过老公贪他的钱之类的,我现在才知道他认识周思畅,”葛俊华摇头,发出一声苦笑,说不定他们以前有私怨,我别人利用了,我们都被人利用了。” 赵尤问:“假扮延明明离岛的计划也是王达城想出来的?” “是我们大家一起头脑风暴想出来的。”葛俊华说。 “为了这个,你姐姐剪了头发吧?” 葛俊华有些意外,点了点头:“对,我姐的头发和延明明的头发长度差不多,但是她的发尾卷得很厉害,就从脖子那里就开始卷了,还是差别挺大的,她怕人发现,割断了头发。” “然后你们找到一个身高,外形和你姐相似,头发长度和修剪后的她的头发长度差不多,一直很想出岛体验生活的女孩儿,10号那天,你姐穿了延明明的衣服鞋子帽子,墨镜,拿了她带上岛的皮包假扮成她离开,那个女孩儿跟着你们,坐船出岛,填补了你姐的空缺,就是那个小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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