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什么? 他最终没有问出口,但是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亢长的沉默在三人心头压抑着,任凭过堂风吹过也无法吹散屋内的燥气。 这是夏天的热,带着恼人的蚊子叫声,裹上每一个人的心,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终于,闫父叹了口气,说道:“小云啊,你已经开始开始奔三了,应该好好的去琢磨琢磨自己的前路了,爸妈不能一辈子为你操劳着,万事还得靠你自己。” 那一声叹息,比刚刚一番话来得更让人心中难熬。 “我知道。”闫云书沉默了半天,说。 他不敢再在这屋里坐着了,怕再在这里坐下去,对方会说出些什么更让他不好回答的话,问出些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便跟父亲打了声招呼,去了里屋。 他这一走,仝阳自然也不好在那里继续坐着,于是也跟着打了声招呼,和闫云书一起走。 “你看见了吧。”闫云书苦笑着说,“我爸,我妈,都是这样的人,跟你看见的一样,让我心里恐惧。” 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小院,踌躇着,沉默着,不让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开了口,说道:“我怕他们,所以我不敢回来。” 他说出这样的话,其中不无对自己内心深处低劣本性的剖析,是拿了十足的勇气,来向着另一个和他完全不同、全不想干的个体开的口。 作为一个对社交有恐惧的人,能对另一个人说出这种话,便有另一层意义:我向你敞开心扉了,请你拿走我的心脏——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坏也好,善也罢,你都能一清二楚地看个明白、仔细,往后,你如果想走,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留下来了,那请你以后千万别用我给你的特权予我重击。 他的眼里闪着自暴自弃的光,说道:“仝阳哥,你跟我相处了这几个月,是我长大之后最开心的几个月,虽然我在这段时间里经常遇到灵异事件,但是我还是很高兴。” “我以前虽然没有见到过你,也不认识你,但是,我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我们俩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我知道,这不是自来熟,”闫云书说,“我跟你特别亲近,一看到,就知道你会是我的朋友。” “这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像你的朋友吧,他叫……云端。”仝阳说,“你可能是把对他的感情移情到我身上来了,所以才会这么快就跟我熟络起来了。” “不是的!”闫云书连忙否认道,“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因为移情作用才想跟你亲近,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 他一时图快,不留神说漏了嘴,不由得紧张起来,找补道:“我是说朋友那种喜欢,就是喜欢你这个人的性格,没别的意思!” 仝阳看着他笑起来,说;“我知道了,你继续说。” “你这人性格特别好,跟我亲生大哥一样照顾我,也从来不跟我急,还和我同病相怜,有一样的经历,我这么长时间,忍不住就把你当做我的主心骨,没了你,我几乎寸步难行。”闫云书说,“我以前从来没有在别的人身上感受到过这种感觉,我又觉得新奇,又觉得害怕,我害怕有一天有一个比云端还好的人替代他,害怕有什么跟云端消失之前不一样,说到底,我还是害怕面对云端消失之后的世界。” 直到我遇到了你。 “直到那天,我在车上看到了你。”闫云书说,“有可能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你的侧脸像云端,我才愿意跟你相处,但后边越过我越知道,我跟你亲近不是因为云端了,单纯是因为你这个人。” 因为你这个人的相貌,你这个人的性格,你这个人的行事风格。 因为你是你,不是因为任何人。 “我有的时候会很阴暗,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我甚至在偶然的时候会想到,真好,幸好你的那个朋友消失了,幸好云端也消失了,我才能遇到你这么好的人,我知道这样想很自私,但是我确实这样想过。”青年的眼睛里盛满了名为“不要打断我”的情绪,真挚得让人看了不忍,“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把云端找到,但是我越找,越觉得,这样有意义吗?能找到他吗?如果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没有了记忆,只是一具和云端一模一样的空壳怎么办?要不是你鼓励我,我可能都已经放弃了好几次了。” “我只是养成了一种习惯。”仝阳没有自满,也没有沾沾自喜。
第62章 有意无意 “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就好了。”闫云书说着,“如果我能和你一样,坚定,不服输,认准了一个目标就一门心思不管不顾地闯过去,不管他前路怎样,不管到底能不能得到结果。” “哦?我居然不知道的自己有这么一个特点?”仝阳饶有兴致地看着正在说话的人。 “是啊,你的这个特质,和云端是一样的,”闫云书毫不犹豫地说,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便道了歉,说:“对不起,我在把你当成他,我只是……” “没关系,当时你不就是因为我和你的朋友有相似之处,所以才会注意到我的吗?”仝阳表示理解。 他的这种善解人意让旁边这个本来就觉得愧疚的人心中的愧意更上一层楼。 “说不定我们在我原先的那个世界里,你和我本来也会在不知什么时候成为朋友。”仝阳笑笑说,“我有的时候也会感到你很熟悉,像是我很久以前认识的人一样。” 他的这番话让闫云书有些感动。 这样和云端相似又不同的仝阳,已经渐渐地在他心里代替了云端的存在,当闫云书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他十分震惊,毕竟他一直以为,自己对云端的真挚的感情是不会褪色,也不会被任何人取代的——谁能像他俩一样,从出生就一直在一起玩呢? 这种情分不是谁都能替代的。 但现在,他觉得,云端在他心中的颜色已经不再像曾经那么重了。 可仝阳在他心中的分量却日复一日地变重了。 他有时会觉得,如果没有了仝阳,他将在此地寸步难行——即使此处是他的故乡,他也仍然觉得自己在这里没有归属感,没有真实感,有时甚至会产生身处梦境的错觉,只有当仝阳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真实。 “仝阳哥,你能在我身边,真好。”闫云书喃喃地说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 双颊泛红,眼中脉脉,似笑非笑,似泣非泣。 那双眼里含着的感情是藏不住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份爱可以被完美地掩藏,除非另一个人也早有此意。 仝阳不禁微微退了一步,这让他感到安全,于是他终于可以平稳地说出一句:“我也是。” 还不等青年有所回应,他便被窗外的什么东西吸引住了视线,手指指向外面的某处,语气中微带惊奇,说着:“看!那只鸟,它在干什么?” 闫云书愣了一下,寻声看去,只见院子里的柿子树上蹦跶着一只小鸟,它一身灰色,只在脖颈上有一圈细细的红色羽毛,像是戴上了根项圈,这并不是它吸引住仝阳目光的原因,它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为它正在做的事情——它从树上摘下颜色鲜亮的树叶和树上掉落的其他鸟类的羽毛往自己的尾翼上插。 这是鸟类求偶期会出现的一种反应。 这个认知让他的大脑空白了几秒,其中某两个字眼被他在心里大红加粗地强调,于是他便开始反思自己刚刚的行为举止…… 于是,他忍不住捂住了滚烫的脸。 他刚刚说的那些话,那种态度,和这小鸟在求偶期的状态有什么区别。 这样一两秒中的愣神,叫他忽略了那小鸟的动作,直到他回过神来,再往那里看时,发现上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小鸟飞走了。 “它害羞了。”仝阳叹了口气,“真可惜。” “它”和“他”的发音相同,倒是让闫云书产生了一种对方是在说自己的错觉,脸便更烫了。那热度几乎已经达到了能在一分钟内把鸡蛋蒸熟的程度。 幸好仝阳没有转过头来看他,才没有发现他面部的异样。 “仝阳哥,我有点热,咱们开空调吧。”闫云书轻声说道,他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被对方察觉到自己身上状态的不对。 “好。”仝阳依旧面对着窗外站着,认真地看着外面的院子,四方的天。 也不知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空调“滴”地一声打开了。 闫云书扑到空调的吹风口下端,疯狂把那冷气扇到自己的脸上,为滚热的面部紧急降温,试图让自己的脸看起来冷静依旧。 他这样忽闪忽闪的动静搞出来的声音太大,引起了仝阳的注意。 “怎么了吗?”男人问道,“你在干什么呢?我怎么听着你好像是在扇风,这么热吗?” “没有……对,我确实很热,这屋里太闷了,很热。”他有些语无伦次了。 两个人结束了对话,便再也没有再说过一句,直到闫母唤人出来吃饭,他俩才对视了一眼,沉默地一前一后出去吃饭了。 这次吃饭的时候,闫母没再说过一句有关催婚的事情,或许她用她作为母亲的直觉体察到了儿子对这类话题的抵触,所以她虽然有心劝说,却也在看到儿子脸上的神态时复又闭上了嘴。 “晚上,你还是睡你屋?”她想了想,用了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可能引起儿子不满情绪的话题作话头,“你朋友睡哪?我再给他收拾一个屋出来怎么样?” “不用了阿姨,我在云书的房间睡就行了,不用您再费心了。”仝阳连忙拦住,不好意思让青年的母亲为了他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操心。 “妈,他睡我屋怎么样?不用您再收拾屋子了。”闫云书也跟着说。 “行吗?”闫母犹疑地看了两人一眼,“你那屋挺小的,床虽说是双人床,但是你……能睡下吗?” “能,妈,我刚刚看过了,我那屋的床够大,可以,要是不够睡的话,就把我那屋的沙发拉开,跟床接一起,这样空不就更大了,也不用那么麻烦了。” “这样也行,但是……”闫母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片刻后,她终于妥协了,说:“算了,你爱咋咋,中午那会儿我给你屋拾掇出来了,沙发上的东西也归置起来了,方便拉开,一个沙发加上一个床,基本就上够使的了。” 闫父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闫母一眼瞪了回去,没敢再张嘴,他的退休金比老婆的低,因此在家里的话语权并不多,在这样收拾房子做家务的问题上更是插不上嘴。 即使他跟闫母刚吵过架,也没在对方擅长的领域上多插手一步。 看父母的这种反应,闫云书便看出了些东西来,他想着,看来自己那时候和父母闹别扭大吵一架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他的父母比他先一步察觉出他的性取向,反应有些过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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