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一上了他的脑子,他便狠狠一激灵,喉咙里“呼哧呼哧”地进出着气。 这不是他的家,这不是他的家。 这不是他的家。 他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当闫云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十点多了,这一夜他一直仰躺在客厅的地板上,任由西装裹紧自己的身体,像是睡在一个贴近他肌肤的棺材里。 西装不舒适,也不保暖,在一夜冷风的吹拂下,他感冒了,鼻塞,头痛,耳眼昏花。 手机却坚持不懈地震动着。 他拿出了手机,一看时间,便觉得眼前一黑,又隐隐有些自暴自弃的快活来,接了电话,还未近耳,便听见那头,主管对他大呼小叫。 “你还想不想干了?昨天上班摸鱼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今天又迟到?你是不是觉得最近太累了想放个假?” 闫云书一张嘴,嗓子几乎说不出来话了,他没辙,只能用自己那破锣嗓子跟主管解释:“主管,我这昨天晚上感冒了,今天早上的时候又没听见闹钟……” 一听见他解释,再听这声儿,主管多少就能理解点,语气也缓和了些,他说道:“你也太大意了,怎么能感冒了呢?多大年纪了的小伙子一直一个人住着,也不怕哪天出个什么事儿,这样,你先在家歇两天,我跟领导报备一下,给你请两天假,让你休息休息,过段时间再来……” 他后边的话,闫云书一句都没能听得进去,他的脑海里被对方的一句话占满了:“一直一个人住着。” 闫云书强打起精神来,笑道:“主管,我不是有哥们儿跟我住一起吗,没事。” “哥们儿?那你喝醉的时候怎么不让你哥们接你,肯定不靠谱……嗨,就是有人跟你合住你也不碍事啊,多大了,找个对象处处也好啊,行了行了就这样吧,你先休息着,请了假就妥了,没什么事儿了吧?”主管没在意,只是叮嘱着让他好好休息。 闫云书的心沉了地。 他虽说不是爱跟人打交道的性格,但也不至于不跟公司同事联络感情喝喝酒,他记得有好几次因为应酬喝醉了,打电话叫了云端过来接他。 跟他一起喝酒的公司同事里,不少见主管的身影。 可是主管却一点都不记得,还说他喝醉了也没让人接。 这说明,在主管心里,他是一人独居,没云端这个哥们儿一起住的。 这样古怪的事情,只能用“灵异”两个字来形容。 云端就这么消失了。 他甚至跑去警局门口去堵,去打听那天车祸的死亡人数,一个一个地找,一个一个地比对,没有一个不被人认领,没有一个是云端。 他不知道云端的公司电话,但记得对方的公司的地址,他一人跑到那公司去问,却只能得到一个回复:“我们着没有这个人。” 他开始慌了,开始回想那天的事情,他认为,那几天频频出现的异常和云端的消失一定有关系。 那些都是预兆,是预兆。 包括云端说的那句要求的生日礼物是墓地的话,统统都是预兆! 他自己一个人在城市里寻找了整整一天,在每一个地方都找遍了,均得到同一个答复:“查无此人。” 没有? 什么意思? 没有这个人? 那么他这几年里,一直都是一个人住?一直都是一个人过生日? 他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颓丧地站在路边,眼睛里没有焦距,没有光,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以前看电影,看到有人消失了,他只一笑而过,觉得那是假的,可当他亲身体会时,才知道那有多让人痛苦。 如同兄弟一样亲密的人消失了,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失去了一半的脏器,呼吸困难,口鼻中腥甜的气味迟迟不散。 “哎!慢点跑!”身后有个年轻的女人叫喊她的孩子,可那年幼的孩子仍旧调皮至极,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一时没稳住,扑到了闫云书的身上,撞得他一个踉跄,自己也摔倒在地上。 “快起来快起来!别在地上趴着,自己起来!”那位年轻母亲尚且经验不足,没法让孩子在顽皮之时听得进去她的话,趴在地上不肯起。 闫云书叹了口气,不忍心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在冰凉的地上趴着,蹲下身一把把孩子抱起来了,一边抱一边笑:“这孩子跑得真快……” 他噤了声。 只见那孩子的头断了似的垂着,在他察觉不对劲想松手之前,那颗头便因重力转了过去,让他看见了这孩子的脸。 这孩子,脸皮浮肿,青白发黑,嘴唇泛紫,头上被地上的石头划开一个大口子,没有流出血,只是让脸上本来就不跟骨头不连肉的脸皮因为重力的拉扯,借着那一小段断口一点一点,慢慢撕裂开。 查无此人
第5章 你等等我 不知何时,周围已是一片寂静,余光所致,尽是阴冷暗沉的街景,连远处的红绿灯都在这样的色调下失去了它本来的颜色。 这孩子的脸皮因为那个小口子而有了撕裂的机会,它借着重力往下坠,口子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如同被倒放过来的口袋一样慢慢地扯巴下来了。 额头盖住孩子的五官后,继续坠落,像一件脱掉的毛衣,伴随着“簌簌”剥皮的声音,掉落着腐坏的肉,一点一点盖过下巴、脖子,直到最后,这脸皮就那么挂在他脖子上,套在他下巴下。 闫云书已然是吓呆了,他浑身僵硬,动不了了,搂着这个孩子的尸骸,蹲不住,瞪大了眼睛往后倒。 那孩子的脸皮也跟着重力的作用,冰凉地往他身上掉,两个粉红的肌理围绕着的窟窿里泡发了两颗眼珠,颤颤巍巍的,要掉不掉。 为了不让这东西盖在自己头上,他好险稳住了身体。 为什么?为什么只跟着他? 可很快,还没等他想到自己为什么总是撞邪,他就思考不得了。 这孩子的后脑勺没有了前面的脸皮的连接,支撑不住,也跟着往下滑。 闫云书看着眼前这好像剥香蕉皮似的一点点剥开的孩子,双手颤抖得几乎抱不住。 快丢了它! 他心里想着,却怎么都没法丢掉——他的手已经僵了,动弹不得了。 救命,救命! 救命,谁能救救他? 他那么蹲着,身体像是生了锈,心里绝望异常。 “咦?” 他听见了一个表示疑惑的声音,那个声音又轻又低,却让他感到熟悉无比。 那是云端的声音,是云端的声音! 这个意识让他在这样的一个局面产生了些微的庆幸,他庆幸自己又一次听见了故友的声音,而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查无此人”。 这个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他便听见了,他听见了汽车鸣笛声、自行车铃声、带着孩子的妇女之间的争吵声等一切人世间的声音,这些声音一起冲击到他的耳膜上,震得他的耳朵突突的疼,而他却在为这些声音感到高兴。 再看他怀里抱着的这个孩子,已经又变回了刚刚正常的样子,看上去好有点怕他,不再是他那个可怖的梦里的模样,他猛地一抖,回过神来,松开了这孩子。 不敢再抱了。 “先生你没事吧?”那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拉过自己的孩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没什么事,这才注意到刚扶起她孩子的这个男人一脸煞白,毫无血色,两眼无神,满面都是汗,好似刚被人从大水缸里拎出来灌了一肚子水的狗,她吓了一跳,护着孩子退了两步,又问道:“您是不是低血糖?” “我没事,我没事,我休息休息就好了,休息休息,就好了。”闫云书摇着头,摆着手,咽了咽口水,双手在衣襟上攥了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便起身站起来,起得猛了,还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真没事?哦哦,那就行。”这位年轻的母亲点了点头,护着自己的孩子又退了两步,让身边这个人先过了马路,眼见对方快走过去的时候,她忍不住提了句:“您要不就去看看医生吧?我刚刚见您快要晕了似的。” 这是她出于一个母亲的好意所说出的话。 当她说完这句话后,又有些羞怯似的微微红了脸颊,脚不安地踱了两步,不好意思道:“您看我这,多嘴了。” 她微笑了下,对这个扶起来她孩子的人笑了笑,点头示意,拉着孩子走了。 闫云书站在红绿灯的灯柱旁,看着这个母亲走路时下意识向着自己孩子这边稍侧的身体,眼睛动了动,想着:或许真的要看一看医生——他不是要去看“低血糖”,或许应该是去看别的医生。 只是,现在已经太晚了,没有医生在这个时间还上班。 当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眼睛盯紧了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条灯管,一个挂钩,还有几个蚊子死亡破损出来的没消化的血。 灯管是每间屋通用的,亮而便宜,没有什么装饰性;挂钩则在夏天的时候用来悬挂在市场买来的小风扇,他们没有安装空调,在夏天的时候就依靠那不足一米长的小风扇纳凉,他用的这个和云端那个是一起买的,只是现在已经不在了,他刚刚找过了,所有云端的东西都完备而干净地清除了,好像没有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云端这个人的存在,就像这天花板上的蚊子血,外人乍一看没有什么不同,可只有每天都盯着天花板看的人才能看出来,天花板上死了多少蚊子,凝固了多少血。 这些血里,有多少是云端的血呢? 还是说这些血里,也没有一个是云端的,有的仅仅只是蚊子吸过的他那一部分的血。 明天去警察局一趟吧,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在这之前他一直不敢去警察局,好像只要不去做最终的判定,云端这个人就还是能够被他找到的。 经过一天的奔波,他已经累的快撑不住了,感冒让他的鼻腔堵塞着,几乎没法呼吸,犹如现在离开了云端的他一样。 实在是太困了,眼皮也渐渐承受不住千斤似的重量,按着他压进了沉沉的梦里去了。 “你等等我……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 有谁在低低的抽泣。 但他看不见这个人的脸。 或许是因为他太累太困了,所以他并没有再再今天晚上做那样恐怖的梦,但他的身体依旧很疲惫,好像跑了一整夜一样。 醒过来的时候,感冒加重了,鼻子堵塞得让他几乎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可以供以呼吸的器官,眼前昏昏沉沉的,模模糊糊,看不清东西,四肢似有千斤坠,抬手掀被的时候都有几分吃力。 闫云书晃了晃头,想到昨晚,慢慢地回忆起来了,他今天应该上派出所一趟。 昏昏沉沉的脑子想要控制身体做起一件事情来十分费力,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穿进了衣服里。衣服很重,很硬,他把自己塞进去的时候,感觉他不是在穿衣服,而是让自己被这个壳子支撑着,好不让他摔倒在地。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75 首页 上一页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