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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只想让爸爸碰。”蒲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他用力抓住万昌廷的衣服，仓促地换了个姿势，跪坐在笼内泪汪汪地看向不明所以的男人，“叔叔……他们，把我弄得太疼了……” 他这样说着，费劲地撸起自己的袖子，上面是青紫的一些针眼，蒲英一看到便怕得颤抖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我会不会得病啊爸爸……我害怕……” 万昌廷的眼神沉了下去，他轻轻摩挲着蒲英白皙柔软的手臂，上面有的针眼处化了脓，一看便没有处理干净，已经淤结成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我、我不离开研究所，我只是想让爸爸来……来研究我。”蒲英哀求着，“我不离开，爸爸别生气……” 万昌廷沉默不言，他一直以来被研究塞得满满的心突然意外地空了一块，那里站着小小的蒲英。 他回想了一下这十几年的生活，蒲英对他百依百顺，对他的研究没有过丝毫的埋怨，甚至在如今没有器官来源的时候愿意献身给他们研究，就是为了能讨他的欢心，能多看他笑一笑。 但万昌廷的初衷绝不是让蒲英来这里受苦的。 蒲英见万昌廷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要求让他不满了，登时硬生生地收回了眼泪，小脸憋得皱起来，尽力扯出一个笑来：“爸爸，我开玩笑的，我是开玩笑的……叔叔们都对我很好……午休时间过了，你该工作了爸爸……” 万昌廷定定看着蒲英，蒲英脸上的神情很温柔，也很认真，却掺着一抹怎么也消不去的悲伤。 “蒲英，我再问你一遍。”万昌廷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你还愿不愿意留在研究所？” 蒲英咬住嘴唇，眼泪又盈满眼眶。 “回答我，蒲英，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我立刻带你回家。”万昌廷隔着铁笼捧住蒲英的脸，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说话，蒲英。” 脸颊上传来的温度让蒲英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本能地侧过头蹭了蹭万昌廷的手心，稍稍扬起嘴角，声音很轻：“我怎么会不愿意呢爸爸，我当然……是愿意的。” 万昌廷一动不动地看了他片刻，薄唇微动，低声道：“乖。” 蒲英低下头，看着万昌廷的影子从脚尖一直离开铁笼，滚烫又冰凉彻骨的眼泪登时流下了下巴。 为了万昌廷，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 “有话快说。”安柏微接起了风海客的电话，心情极差。 下午他本该带着人去突袭万昌廷的研究所，结果俞风那边传来消息，说万铭宇自杀了，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万铭宇的尸体已经凉了。监控录像显示，他本来平安无事地在监控室里喝水，突然就像是患了精神疾病一样，扔下水杯暴躁地拿头去撞墙，直到撞得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看守万铭宇的小警员试图进去阻止他，但一推门才发觉门被万铭宇反锁起来了，等他暴力破门之后，万铭宇已经不省人事，最后抢救无效身亡。 联刑部会议室里，气氛低沉得可怕，听不见一丁点人的呼吸，只有安柏微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亮着光，听筒里传来风海客同样不善的言辞。 “查明了，每个月被抛尸人的器官都是运往雁北的。与其说墨城每个月都会有固定时间有人抛尸，不如说墨城这整个地方就是作案人的抛尸地点，我觉得重头戏在雁北，我们这里不过是一座藏尸城而已。”风海客的声音又低又沉，“但每个月在墨城抛尸的人都是不同的，我们根本无从查起，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社会联系，都像是拿钱办事，有几个被抓住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丢在郊外的是尸体……我觉得这事有些复杂，背后应该是个成型的组织，否则不可能在两座城市之间运转自如。” “在你们目前已知的线索中，有没有出现过韩少炜这个名字？”安柏微皱起眉。 “韩少炜？”风海客沉吟片刻，“没有，我们这边的线索很零碎，人名很多，但彼此之间没有什么联系，韩少炜……没听说过。” 安柏微轻轻叹了口气，风海客又说：“不过我有个想法。” “你说。” “我把线索从头到尾地理了一遍，事情之间的逻辑没有任何问题，问题是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风海客顿了顿，声音低沉，“如果只是单纯用来挣钱的话，我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扔到黑市上炒一炒，利润将会呈几何倍的增长。但现在，尸体都被抛在墨城，器官都被运往雁北，我怀疑是不是有人在用这些器官做实验……” “活体实验。”安柏微接着说下去，“我们这边的事情有了点眉目，但还需要继续调查下去，这些器官究竟都去了哪里，被用来做了什么，等查清后我让小文整合整合发给你。” “安柏微。” 风海客突然沉声叫他名字，叫得安柏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干什么？” 风海客没再说话，听筒那边只能听见他略微沉重的呼吸声，显得格外诡异。 安柏微等了一会儿，见那边没了声音，便要挂断电话，谁知他的手刚碰到手机，风海客突然轻轻说了句：“谢谢你。” “联刑部都是一家人，不言谢。”安柏微随口扯了句犊子，光速挂了电话，省得风海客再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他收好手机，瞥见陆辙一脸平静地看向自己，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几乎就要当场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我跟他是清白的”，但张了张嘴，变了话：“都别闲着了，俞风调查万铭宇，咱们调查万昌廷。明天一早，边钧祁修去万昌廷家里，我和陆辙去研究所，老杨你和江朔去趟蒲英的高中了解一下情况，其他人还是做原来的事情，都明白吗？” “明白。”众人一一点过头，只有陆辙翻了个白眼。 安柏微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今天都早点休息，散会吧，陆辙你留一下。” 其他人顿时心知肚明队长要滥用职权了，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尤其是祁修这几天出外勤，现在终于有了空闲时间，拎起吱哇乱叫的杨乐佩就上了楼，特别特别不雅观。 等文梓繁最后福至心灵地关上会议室的门后，安柏微才露出狐狸尾巴，恶劣地冲陆辙笑：“刚才我看见有人翻我白眼。” “你放屁。”陆辙在笔记本上随手画着画，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跟他没什么，你想想，年年打架的人能有什么关系，可别再吃醋了。”安柏微故意气他。 陆辙也不甚在意，画完画后丢下笔，大爷似的靠在椅子上斜睨安柏微。 安柏微拿起笔记本一看，上面画着两只粗糙的看不出样子的卡通动物，一只是眯眯眼，身后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尾巴尖被身后的一只尖耳朵小狼叼着——虽然狼画的跟狗似的。 其实就是幅粗糙的简笔卡通画，安柏微却不知道被突然戳中了什么萌点，大步朝陆辙走过去，在后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口亲在他脸上，啧啧有声：“小辙，你想念我的屁股想念多久了，嗯？” 陆辙被他突如其来的荤话说的无地自容，本来那副清高气傲的样子倏地烟消云散，小声辩解：“我没有……” 安柏微把画拍在他面前，特别理直气壮：“那你叼我尾巴干什么？” 陆辙有点傻眼：“我哪叼你尾巴了？神经病吧你。” “你看，你看看！”安柏微戳他的画。 “……我画的是蒲英和万昌廷！”陆辙攥紧拳头，咬牙切齿，“万昌廷是这只大狐狸，狡猾又多疑，蒲英是那只小狗，被狐狸骗得团团转还非要跟在他后面！” 原来真的是狗。 安柏微默了片刻，哦了一声：“你在提醒我蒲英有危险？” 陆辙皱眉道：“我不知道，只是直觉而已，那个万昌廷，总给我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就像这只大狐狸一样……我怕蒲英受到伤害。” 安柏微神情复杂地看了画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刚才因为这幅画亲陆辙实在是太亏了。 于是就在陆辙好整以暇地等安柏微做出接下来的任务明示的时候，安柏微突然跟他说：“不行，你得亲我一下，咱俩才算扯平了。” 陆辙：“……” 几秒钟后，安柏微被踹出了会议室大门。
第71章 Chapter 71 万昌廷失眠了。 他今天很累，早上六点起床后便一直沉浸在研究之中，直到晚上十二点才躺到床上，但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自从带着蒲英来了研究所之后，他一直都没有回过家，而是睡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办公室内部有张小床，容纳他一个人正正好好。万昌廷在睡前去看过蒲英，蒲英待的铁笼里面也有张小床，他去的时候蒲英已经裹着小被子面朝里睡着了，万昌廷站在外面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走了。 以前两人在家的时候也是分床睡，蒲英很懂事，他知道万昌廷很累，总会在睡觉前给他揉揉肩膀，为此还专门学过一段时间的按摩。说是分床睡，其实有些时候还是不免睡在一起，蒲英虽乖巧懂事，但毕竟年少气盛，有时候憋得受不了会偷偷爬上万昌廷的床，钻进被子里难受得蹭来蹭去，蹭着蹭着就能蹭出火来，最后干脆留在万昌廷床上睡上一晚，第二天早上满脸通红地看着万昌廷醒来。 万昌廷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他睡意全无。 在万昌廷的心里，他本以为学术研究就是一切了，他不否认自己的痴狂，甚至屡屡沉迷于这种痴狂之中——在蒲英向他坦诚之前。 他在黑暗中静静看着天花板，以前有研究傍身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想起和蒲英的这一年，万昌廷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这回彻底睡不着了。 万昌廷坐起来，在黑暗中静默了片刻，悄无声息地下床朝笼子那边去了，有个念头驱使着他——把蒲英叫回来跟自己一起睡。 他不是不通人情的人，万昌廷其实明白，蒲英是为了他才愿意留在研究所的，今天看到他手臂上青紫的痕迹和针眼时，万昌廷就只有一个想法：把蒲英送回家。 什么研究，什么成果，这时候看来竟像是废铜烂铁一般一文不值，万昌廷不知道自己今晚是突然魔怔了还是怎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蒲英，只有蒲英，只要蒲英。 二楼的走廊黑黢黢的，只在角落亮着“安全出口”的森森绿色，万昌廷快走了几步，他有些汗湿的手摸到口袋里的钥匙，刚要拿出来，突然听见铁笼那边传来几道紊乱的呼吸声，随后是一句极其暧昧的低声。 “对……用点力……乖……” 万昌廷霎时如遭雷劈，他定定地停住脚步，看着不远处隐在黑暗中的铁笼，一步都挪不动。 几米远的地方，隐隐传来男人的低喘和蒲英的呻|吟。万昌廷的大脑空白了片刻，突然捂住耳朵，他蓦地变得怯懦起来，怯懦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以前的万昌廷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和蒲英的关系，可现在，他特别害怕前去阻止会被同事发现自己和蒲英的特殊关系，他甚至慌乱的忘记蒲英是他的儿子——不论如何他总该去阻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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