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他点名,“江朔。” 一号是队长的位置。 江朔刚从偷看陆辙的悸动心绪中缓和过来,这会乍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直接恍惚了,抬枪、瞄准、扣动扳机,他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只听见一声巨响在手里炸开,随后虎口就没了知觉。 “二号,陆辙。” 陆辙平静地开了一枪,从头到尾没有一丁点能让人挑的出的瑕疵。 “三号,林清醇。” “四号,戴小舟。” “五号,祁修。” “六号,边钧。” “七号,文梓繁。” 按照这样的顺序,安柏微又让他们打了四枪,随后下来巡视枪靶,他离七号靶的位置近,便从七号开始读环。文梓繁打了二十七环,比上次的二十环有进步。安柏微对他们的枪法基本上都心知肚明,毕竟有的人根本不需要冲到前线去打打杀杀,枪法差点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能够自保足矣。 “七号,文梓繁,二十七环。” 文梓繁悄悄对隔壁的边钧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开心地吐舌头。 边钧也学她的样子偷偷吐舌头。 冷不丁被塞了满嘴狗粮的安柏微用力咳嗽一声:“小文,有进步,不过还得努力啊,少让别的事分心。” 文梓繁知道他在开玩笑,但还是标准地立正,眨巴眨巴眼睛说了句“是”。 “六号,边钧,三十七环。”安柏微照常点评道,“不错不错,你也有进步,但上升空间很大,别骄傲。” 边钧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什么叫打了三十七环别骄傲,安柏微明摆着暗地里刺挠他,来还击刚才那一嘴狗粮。 “五号,祁修,四十环。”安柏微拍了拍手,“小修稳定发挥,再接再厉,毕竟你的工作兼顾前线和后勤,这种训练多多益善。” 祁修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闻言看向安柏微,默默点头记下。 “四号……四号你的手果然只能在键盘上施展用处。”安柏微敲了敲枪靶,“二十三环,你想干什么你?你造反都打不着人家的脑袋!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你打了三十二环吧?” 戴小舟鼓着肥嘟嘟的脸郁闷受教。 “三号,林清醇,四十环。”安柏微点头,“清醇做的一直都很好,你们多学着点。” 林清醇朝安柏微点了下头。 “二号,陆辙……”安柏微终于走到了这场训练赛的目的地,却在二号靶前沉默站定了。 没有与陆辙共事过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林清醇虽然知道陆辙的枪法,但她生性不爱多嘴,便保持了沉默,倒是戴小舟一改刚才的颓废,嗷嗷叫了起来:“怎么样安队,副队是不是又满环?” “……”安柏微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下二号靶,转头看陆辙,陆辙也正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像是等待某种宣判一般,平静而坦然。 场中的气氛突然有些凝固,怪异非常。 半晌,安柏微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他动了动喉结,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哑了:“陆辙,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五枪都脱靶了?” 五枪都脱靶了,陆辙的成绩是零环。 此话一出,其他人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冷气,戴小舟不信这个邪,甚至拖着他那身油水蹬蹬蹬跑过去仔细地研究起了二号靶,最后不敢置信地看着陆辙,眼中某种名为“神枪”的信仰突然崩塌了。 “副队你这是干什么……”戴小舟近乎呆滞地看着陆辙。 在众人的注视下,陆辙显得更加平静,甚至难得扬了下嘴角,淡淡道:“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副队……”戴小舟抓了抓头发,转而跑去二号靶后面的墙上查看,边看边嘟囔着,“我不信,我觉得副队肯定跟我们开玩笑呢,说不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墙上只有一个弹孔,里面有五发子弹……” 事实证明,五发子弹散乱地分布在墙上,毫无规律可言。 安柏微看着不远处平静得甚至有些漠然的陆辙,耳边突然想起了杨乐佩说的那句话——如果有什么事动摇了陆辙的根本,这绝对是击垮他心理防线的一块陨石——可现在看来,陆辙镇静得很,引以为傲的东西没有了,他还是不慌不忙地站在那里,没有一丁点要黑化要暴走要崩溃的迹象。 安柏微头一次觉得杨乐佩说错了,他甚至动了让杨乐佩亲自来看看陆辙的念头,只凭安柏微告诉杨乐佩的那些信息,根本不足以让他准确判断陆辙的心理压力究竟有多大,现在的场景仿佛在打杨乐佩的脸。 但有一点杨乐佩没有说错,陆辙的根本的确被动摇了,而且还是地崩山摧的那种动摇。 直到最后,陆辙还是一副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样子,像是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枪法出了问题。 安柏微深吸了口气,走到最后的一号靶前,再次顿住了。 “一号,江朔,四十三环。” 训练场上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都瞪大眼睛看向江朔,而江朔显然也没料到自己会打出这样一个成绩,一怔之下第一反应就要跟陆辙分享喜悦,一转头,陆辙正在那扇半透明的玻璃后面静静看着自己,四目相对,陆辙轻轻拍手,像是早有预料似的淡淡夸奖他。 “很棒。”
第20章 Chapter 20 训练赛结束,陆辙毫无疑问是最后一名,按照安柏微之前所说,最后一名要接受惩罚,对此,陆辙毫无异议,甚至还有些期待。 安柏微走到他身边时,听见陆辙这样问他:“如果让你惩罚了,能给根烟吗?” 左右没走开的人顿时加快了步伐,省得被队长和副队长没有硝烟的战争溅一身血。 安柏微扫了眼在不远处的练习区练习枪法的众人,半晌才转向陆辙:“挺期待惩罚是吧?” 陆辙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一副你爱惩罚不惩罚的架势。陆辙以前又不是没在三分队待过,他清楚得很,最后一名的惩罚无非就是去练习区那边反复练习几遍动作要领,再随便打个满环——以前他故意得最后一名的时候就是被这么教训的。 不过那时候安柏微还不是队长。 好不容易到手的惩罚,不好好利用一下安柏微都觉得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自己。 想到这里,安柏微上前一步,靠得陆辙很近,从旁边看来简直像是陆辙倚在他怀里,而陆辙也没有要退开的意思,两相对峙了一会儿,安柏微突然低声问他:“我要是想亲你,你会躲开吗?” 陆辙放在身侧的手倏地收紧了,连眼神都无处安放,最后僵硬地越过安柏微肩头看向练习区那边,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谁。 安柏微也不急着听陆辙的回答,毕竟现在两人的姿势和距离都太让人身心舒畅了——两人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只要安柏微稍稍俯身就能抵在陆辙头顶,哪怕是睡在一张床上,他也从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陆辙。因此,他一点都不介意陆辙的沉默,多沉默会才好呢,每一秒和陆辙的近距离接触对他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然而对陆辙来说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不记得已经多少年没这么靠近一个人了,安柏微身上的味道明明那么熟悉,就是他们家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可现在闻起来却有些目眩神迷,让人觉得意外得好闻。 而安柏微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热度也让陆辙有些不自在,可他却竟一时想不起来后退些许。也许在陆辙恍惚的神思中,他是想要依靠这样的温暖的吧。 他忘了自己沉思了多久,直到安柏微的一只手忍不住轻轻插入他发间揉弄,这才猝然回过神来,扭过头去的时候,耳朵有些红了。陆辙说:“你敢。” 安柏微留恋地揉着他头发,结果被陆辙不耐烦地甩开了去,他笑了笑,挺惆怅地低声说:“是不敢。” 说罢,他稍稍后退了一步,将两人保持在一个合适的距离上。 那突然离去的温暖让陆辙一时有些不适应,乍然有种失落感涌了上来,他低下头去,半晌局促而轻不可闻地问:“你想亲哪里?” 练习区突然一声枪响,盖过了陆辙的声音,安柏微没有听清陆辙问了什么,不由挑眉:“什么?” 见安柏微没听见,陆辙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有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了,似乎痒丝丝的,又似乎心慌慌的。但陆辙哪好意思再重复一遍问题,敷衍地摇了摇头把这个让人尴尬的话题略过去。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五枪都脱靶了吗?”安柏微笑了一下,善解人意地换了个问题,“三年没摸枪,没手感了?” 陆辙抿了下嘴,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简单地回答道:“是。” 安柏微眯起眼睛,按陆辙现在的表现,肯定不是一个“是”这么简单的回答就能解释得了的,但陆辙不想说,他自然不会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正好跟着一起练练去吧。” “……”陆辙没说话,也没动弹,显然还有话要说。 安柏微不急着催他,就站在他对面好整以暇地看着陆辙,不知道这小家伙还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可别又是跟他要烟抽。 两人站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久到练习区那边的人频频往这边看,其中戴小舟最为明显,鬼鬼祟祟不知道在跟别人说些什么,陆辙看到这一幕突然有点心虚,他低声问安柏微:“你到底要罚我什么?” 安柏微见他还记着呢,不由无奈地笑了笑,抬手轻轻捏住陆辙的耳朵,陆辙第一反应就要躲开,结果便听见安柏微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惩罚。” 陆辙顿时乖乖不动了,安柏微修长的手指从耳朵尖一路摸到了他耳垂上,耳朵上传来安柏微手指的温度,烧得陆辙脸色微红,而安柏微还不老实地四处揉揉捏捏,姿势尤其暧昧。到最后摸得陆辙实在受不了了,他也没选择反抗,只是轻轻吸进一口气去,有些难堪地问道:“剩下的晚上回家再摸行不行?” 安柏微简直要被他这副乖顺的样子萌出血来,他恶劣地笑了笑,刚想调戏两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俞队,怎么了?嗯在……”安柏微看了陆辙一眼,陆辙没跟他对视,低着头看脚尖,“谁啊?现在吗?我让他过去……” 挂断电话,安柏微松开陆辙的耳朵,轻轻一笑:“惩罚结束了。俞风在局里到处找你呢,赶紧去吧。” “俞队找我?”陆辙喉结动了动,把心思放回正事上,“怎么了?” “没说,去看看就知道了。”安柏微把玩了一下手机,有些遗憾地摊手,“耳朵软软的,也不知道亲上去会不会很敏感。” 陆辙登时僵硬了身体,一步、两步,他慢慢退开,又慢慢转过身去,转而朝训练场外僵硬地走去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93 首页 上一页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