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肯定能救出毛馨媛。”严衍撩了下眼皮,视线扫过车前镜中颜溯的侧颊。 颜溯没说话,无声地闭目休憩。 严衍关掉车载收音,十分钟后,两人抵达市局。 张科看见颜溯时,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再一看他们严队,哪有半分将对方当作嫌疑人的冷酷,客客气气地将颜溯请进了技侦办公室。 “快,”严大爷催促,“给咱们欧洲外援腾个地儿。” 张科给颜溯搬了张板凳,好奇心爆棚,严老大究竟经历了什么变故,对颜溯前倨后恭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放映机播放的内容张科已经提取出来存入电脑资料夹中,犹豫了下,把耳机递给颜溯,点击播放,然后起身对严衍说:“我去上个卫生间,这东西太恶心,不想看第二遍。” 严衍拍拍他肩膀,表示理解:“去。” 颜溯正襟危坐,上身挺得笔直,电脑屏幕光照在他脸上,颜溯眼珠子里倒映着淫|乱不堪的画面。 “爸爸……”耳机里小女孩耸动着,诱惑中年男人:“给我。” 颜溯没看完,摘下耳机,站起身说:“他在教导。” “什么?”严衍没反应过来。 “这部片子,男方采用了非常长的时间,诱惑小女孩产生性|欲望,并不停地安抚她,告诉她这种有悖常理的情况很正常。他在教导她。”颜溯拿起鼠标调动进度条:“最后的结果反而无关紧要。” 全片五十分钟,教导前戏就花去了半小时,上垒不超过十分钟。 也许在那间狭窄逼仄弥漫着酸臭气的卧室里,那个男人不厌其烦地给毛馨媛播放这部片子,再辅以心理诱导,让年仅十二岁意志不坚定的未成年少女,主动爬到他身上。 严衍面有菜色:“够变态的。” “什么人,有这么强烈的教导欲望?”张科忽然出现在门口。 “教师,催眠师,心理辅导专家……”严衍随口列举了几个,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回头望向颜溯,颜溯也看着他。 “社会地位不低。”颜溯强调,严衍表情凝重。 张科不明所以,视线在两人间来回逡巡。 走廊上响起激烈的脚步声,郑霖匆匆赶来,气喘吁吁推开门:“老严,今天早上男尸身份确认了,通过DNA对比发现,是耗子,跨境儿童拐卖案重大嫌疑人,王伟强!” “草。”严衍和张科异口同声。 结果似乎并没有出乎颜溯意料,他张了张嘴,语调平静:“帮凶,或者说主犯,因为两人间矛盾激化,于是先下手为强,杀了耗子。” 张科瞠目结舌:“那、那现在,怎么办?” 耗子这条线断了,真凶和被绑架的毛馨媛下落不明,情势犹如脱轨列车,朝着未知的方向呼啸而去。 严衍咬牙,迅速指挥道:“立即并案侦查,将毛馨媛接走、播放教导性儿童色|情片、杀死耗子的,是同一个人!” 严衍拍桌:“他在警察队伍内部、社会地位不低,男,异性恋,年龄30到50岁之间,身高一米八左右,和毛馨媛父母关系融洽,有生殖崇拜情节,从事教师、催眠师、心理辅导等相关职业。” 颜溯补充道:“有射|精障碍,男性专科医院就诊史,未婚或者结婚无子,家庭关系不和,自恋型人格。” 严衍鹰隼般的目光射向张科:“你要的key words,有了。” 张科冲回电脑桌前,敲程序开启检索。
第8章 非合作绑架(8) 一旦有了眉目,事情就会进展神速。 张科检索关键词的同时,外勤调查组带回消息,秦朝阳的钥匙是在做过一次心理辅导后丢掉的。 警方快速出动,将秦朝阳的心理辅导师带回警局。 是个心理系研究生,名叫钱维。 “钱维,男,汉族,鄂省人,三十岁,”郑霖将他的个人资料贴上线索板,沉声道,“200X年毕业于宁北大学,心理学硕士学位,考取心理咨询师资格证后,在我市西南区自营心理诊所。” “秦朝阳因患有躁郁症和双向情感障碍,曾在钱维处进行心理咨询,后在钱维建议下,离开宁北,久居外地。”郑霖站在线索板前,望向大办公室内的干警们。 “心理辅导师和年龄、身高这几项对上了。”严衍小声说。 颜溯站在他身边,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他。” 严衍深吸口气。 审讯员小刘走出审讯室,朝严衍招了招手:“老大,问过了,钱维压根不知道秦朝阳丢钥匙这事,但秦朝阳的确长期在他那里做心理辅导。” “秦朝阳是钱维开心理诊所后,第一个长期病人。”小刘说:“钱维非常重视他的病情发展。” “刚毕业的研究生,第一个病人。”颜溯喃喃自语:“假若钱维非常重视秦朝阳这个病例的话,一定会和旁人讨论或者请教治疗方法,他最有可能请教的人是……” 颜溯猝然抬头:“钱维在学校的硕士生导师是谁?” 小刘愣了下,看一眼严衍,冲出大办公室:“我现在去问!” 真相似乎不远了,警员们激动异常。 小刘快步跑回来,表情却并非兴奋,而是凝重:“老大,他的导师……导师是……” “张振海。”颜溯忽然说。 小刘愣住了,良久,在所有人不敢相信的眼神注视下,重重点头。 郑霖上前一步道:“张教授经常出入市局给公安人员做心理疏导工作。” 沈佳震惊地张嘴:“职业心理系教授,结婚,没有孩子,身高一米八一,今年好像满50岁。” 小刘咽口唾沫润喉咙:“根据钱维描述,张教授很关心秦朝阳的状态,张振海曾建议让秦朝阳离开宁北,到外地生活。年前张教授单独给秦朝阳做过一次心理辅导,那之后秦朝阳的钥匙就丢了。” 张科苦着脸跑过来:“老大,我检索完了,咱们公安内没有符合全部词条的。” “等会儿,”严衍咬紧后槽牙,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捏成拳,目中精光毕现,他一字一句地说,“查宁北大学心理系教授,张振海。” 张科瞪大眼睛,一句卧槽还来不及说出口,就听见严衍下令:“立刻!” “刘彬何为去宁北大学搜查,沈佳郑霖搜张振海他家,顾磊联系交管封锁车站、机场、火车站、高速公路出入口!”严衍一声喝令:“通通行动起来!外勤组出车!” 经闪电搜查,嫌疑人张振海今天早晨并未到学校,其妻表示丈夫已经数月不曾归家。 最终,民警在高速路口截住了自驾出城的张教授,并按照规定带回市局。 张科的结果也出来了,张振海完全符合搜寻关键词。 “最近在做生殖崇拜的心理课题,和他妻子貌合神离,因为他睾|丸缺损的原因,一直不能和妻子生育孩子,为此数次到男性专科医院挂诊,自尊心很强,除了他妻子,没人知道这件事。毛学军同事,经常代毛家照顾毛馨媛。”张科有条不紊地阐述道。 “抓住他的民警怎么说,”颜溯问:“毛馨媛找到了吗?” 现场再次陷入沉默,突如其来的问题冲淡了抓住嫌疑人的兴奋和喜悦。 “没有。”郑霖一拳砸进办公桌:“没有!” 毛馨媛没和张振海在一起,换句话说,张振海把毛馨媛藏起来了。 “目前最快的方法就是通过审问问出毛馨媛下落。”沈佳望向严衍:“老大。” 越晚一分钟,那小女孩就越危险。 事不宜迟,民警将张振海押送至市局后,立即通过交接,嫌疑人张振海被沈佳带进了审讯室。 沈佳带张振海穿过走廊,张振海始终低垂脑袋,似乎无颜见人,秃头头皮油光发亮,他被手铐铐住的两只手狠狠哆嗦着。 路过颜溯时,却像某种心灵感应,猝然抬起脑袋,双目放射出恶狼般阴狠的光,死死盯着面无表情的颜溯。 颜溯毫无惧色,一派坦然地回视他。沈佳将张振海丢进审讯室:“配合点,教授。” “你们没有证据,”张振海勃然大怒,高声呵斥,“警察也不能随便抓人!” “这话您跟咱们严队说去吧。”沈佳砰地一声,从外边关上了审讯室的铁门。 两小时后,严衍仍然没从审讯室出来,小刘砸吧嘴猜测:“肯定是碰到铁板了。” 他话音未落,严衍突然打开审讯室的铁门,面露不虞地走出来,沈佳、郑霖和小刘齐齐围了上去:“怎么说,有结果没?” “死鸭子嘴硬,没有物鉴证据甩他脸上,我看他是不打算开口了。”严衍扭动酸乏的脖颈,问:“职工宿舍里不明身份DNA和嫌疑人DNA吻合吗?” 沈佳瘪嘴:“刘彬那边没消息,还没出结果。” “咱们倒是能在这儿心安理得等结果,毛馨媛能等吗?”郑霖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严衍垂下眼睛沉思,始终沉默的颜溯忽然说:“我能试试吗?” 众人回头,目光齐刷刷投向他。 小刘挺有幽默精神,笑着评价:“嗐,铁板对付死鸭子。” 严衍没搭理这句玩笑话,眯着眼睛打量颜溯,似在考虑让颜溯审讯张振海的可行性。 半晌,一米九的刑警支队长侧身让路,似笑非笑地说:“请。” 颜溯走到审讯室门口,回头道:“除了我和张振海,任何人都不要进去。” 严衍狭了长眸,郑霖出声制止:“不行,这不合规矩。” 严衍抬了抬手,拦住上前阻止的郑霖,视线始终黏在颜溯身上,嗓音低沉地问:“这样吧,我进去,我、你和张振海,其他人在外边等。颜老板,你看行吗?” 颜溯目光有些躲闪,良久,才微不可察地点头。 两人一同进去了。 张振海双手双脚都带着铐子,坐在铁桌对面的铁椅上,双目如矩打量着颜溯和严衍。 他在看到颜溯时,明显浑身一震,慌张神色一闪而逝,继而收回视线,双眼平视前方。 张振海两只手放在桌上交握,板着脸。 严衍拉开椅子,示意颜溯坐主审讯人那侧,待颜溯坐下后,他才慢悠悠把高大身躯塞进狭小的椅子和铁桌之间,摊开黑皮审讯记录本,右手食指和大拇指飞快地转动中性笔。“DNA检验和指纹对比结果已经出来了,”颜溯开口道,“案发现场提取的DNA和指纹都显示与你相符。” “呵呵。”张振海不痛不痒,笑了笑。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告诉我们毛馨媛下落。”颜溯语气平静。 严衍蹙眉,扭头望向颜溯,白炽灯光映照在青年侧颊上,皮肤散发出玉一般的润泽光芒。 颜溯总是不动声色,严衍知道办公过程中不该走神,但此刻他脑子里不可抑制地浮上某个念头,这人,总是这么目下无尘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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