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一卫一厅的老房子,进门左手边就是卫生间,用过揉成一团的纸巾丢得到处都是,客厅不大,沙发凌乱,满地堆放着零食袋和泡面盒,卧室的门是关着的。 沈佳拿着枪走到卧室前,抬脚踹开卧室门,黑漆漆一片,她打开灯,原地僵住了。 严衍本来在客厅搜查,发现沈佳一动不动地立在卧室门口,纳闷地走过去:“怎么……” 话没说完,严衍就看见了卧室全貌,窗帘紧闭,家用放映机发出蓝光,正在工作状态,画面投射到右侧的墙壁上,没有声音,一个中年男人正抚弄着小女孩下|体,是一部儿童色情片。 恋|童癖三个字猝然撞入严衍脑海中。 那小女孩丝毫不觉难受或羞耻,甚至很依恋成年男性的模样,乖乖钻进对方怀里,露出不应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淫|荡的表情。 严衍快步走进卧室,拉开窗帘,窗台上衣物整齐地折叠着,严衍抖开一件,是十二三岁小女孩穿的公主裙,清一色粉红,织满蕾丝。 “草,”沈佳忍无可忍,破口大骂,“真他妈恶心!” “这里可能是耗子这几天呆的地方,”严衍转头对赶来的郑霖说,“耗子切了毛馨媛小指头,切口整齐,肯定是一刀砍下去的,应该有溅血,你们找到血迹了吗?” “找到了,在卫生间。”郑霖也发现了正在播放的片子,皱紧眉头,说:“这是帮凶。” “是。”严衍出了卧室,眸中寒光毕现:“你没猜错,帮凶知道我们的探案模式,在我们找过来之前,就带着耗子和毛馨媛转移了。” 郑霖一时无言以对。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门外突然出现一个老大爷,有些敌意地看着他们。 何为和刘彬面面相觑,严衍上前,出示了警官证:“警察,查案来着,打扰您了,大爷。” 那大爷灰白头发,上身佝偻,穿着发黄的白色背心和一条棉布裤子,看清楚了严衍的警察证,神色缓和了些,嘟囔着说:“还以为里边又在闹。” 严衍竖起耳朵:“大爷,这屋子里住着人,您知道这事儿吗?” 老大爷拍拍肚皮,指着屋里说:“不是朝阳他朋友暂住吗,一直挺安静的,就今儿下午,六七点吧,这屋里咚咚咚地闹,跟在砸桌子摔板凳一样……”大爷反射弧有点长:“警察来干嘛?闹事了?” “我们怀疑嫌疑人就住这里。”严衍不放过追问的机会,熟练地给他递了根烟:“大爷,这屋里住着几个人?” “啥,嫌疑人?犯罪?”大爷哆嗦了下,烟差些没拿稳,愣愣地说:“就、就一个吧。”他仔细回想了下:“欸,我早上起得早,今天天不亮,就看见有人从这屋里走出来。” 老大爷皱紧眉头:“没看清楚。” “您再仔细想想,那人长什么样?”何为说。 老大爷想了半天,跺跺脚,不耐烦地说:“我就远远看了眼,反正个子高,戴着帽子,大夏天呢,捂得严严实实的。” 何为回头和严衍对视一眼,“是耗子帮凶。”何为道。 严衍点头。 从老大爷这儿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同老大爷道谢后,封锁了现场,刘彬拿着物证鉴定箱,在现场搜索蛛丝马迹。 严衍站在门外的走廊上抽烟,郑霖舔了舔下唇,嘴巴发干喉咙发紧。 何为在给刘彬帮忙,沈佳看了一会儿,技术活她这种力量型搞不懂,索性不看了,走出来和严衍、郑霖一块儿吹凉风。 沈佳有点愁:“老大,你说这帮凶到底谁,他这样透露消息,不会咱们以后跑一次现场就扑一次空吧。” 严衍抽着烟,弹弹烟灰,笑了:“你这叫斗争经验不丰富,悲观主义不可取,没有人永远胜利,罪犯不可能永远跑脱,咱们肯定能抓到他。” 沈佳跟着笑:“老大,你这心态真好,我得跟你学习。” 严衍抬手拍了拍她脑袋:“谁叫我是你爸呢。” 沈佳轻轻踹了他小腿,顺着他的话开玩笑:“那咱妈呢,咱妈没影儿呢。” “单身是人民警察的光荣传统。”严衍正色道。 沈佳面带微笑:“呸。” 郑霖忽然想起什么,说:“老严有喜欢的人了,他初恋。” 严衍扔掉手里没抽完的烟,眼疾手快,一把捂住郑霖的嘴巴。 郑霖唔唔唔半天,沈佳帮着郑霖拉开严衍,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什么初恋,什么初恋?” 严衍严肃地呵斥:“办案去,尽打听有的没的。” “基佬组我插不进去。”沈佳意有所指,朝何为和刘彬努了努嘴。 何为耳朵尖,百忙之中回头冲她说:“你不要乱讲!爷比钢铁还直!” 刘彬怒:“你唾沫星子喷我脸上了。”何为连忙小心翼翼道歉:“对不起,哥错了。” 沈佳微笑着摊开双手。 “所以到底什么初恋啊?”沈佳锲而不舍地问:“我们老大明星级别的长相,初恋难道没追到手?” 严衍两手插进裤兜,背靠护栏,笑着摇摇头。 郑霖单臂搭在生锈的护栏上,说:“两年前老严刚调下来的时候,局里开招待会,灌他酒,玩真心话大冒险问出来的,就老严二十岁左右的事儿。” 郑霖耸肩:“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刘彬收起鉴定箱,将提取的物证材料妥帖放好,站起身说:“严队,搜集完毕,可以回局里做鉴定了。”
第6章 非合作绑架(6) 张科的交叉对比分析出了点问题。 技侦办公室,张科抱着肯德基外卖,盯着电脑屏幕,心如死灰般宁静。 “挺多的,”张科顿了顿,换了一句,“非常多。” “毛学军是法律系教授,公检法这块,联系非常紧密,他和咱们公安系统许多人都有结交。”张科仰头望向严衍:“老大,你得再提供几个关键词,我才能有效缩小范围。” “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美剧。”严衍若有所思。 张科砸吧嘴,掏出肯德基全家桶里的炸鸡腿,张嘴咬了一大口,囫囵着问:“什么?” 严衍动动鼻尖,望向张科的全家桶。 张科抱紧全家桶,满脸惊恐。 “哥不能眼看着你吃成死肥宅。”严衍一脸关爱下属的殷切神色。 “不,我愿意做死肥宅。”张科立即表示:“我可以。” 严衍挑了下眉梢:“上个月的加班工资好像还没批,等不忙了……” 张科双手奉上全家桶:“严哥,都是你的。” “乖。”严衍满脸慈爱,摸了摸张科的脑袋。 “所以什么美剧啊?”张科啃着鸡腿问。 严衍在炸鸡块里倒满辣椒面,摸着下巴说:“犯罪心理,最终季烂尾那部。” 张科嘴角抽搐:“看过啊,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吗?” “为什么人家的佩内洛普那么强,分分钟锁定嫌疑人。”严衍面露怀疑:“明明大家都是名校毕业……” 张科愤怒掀桌:“电视剧都有美化成分好吗!!!” “哦。”严衍意味深长:“人家还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子呢。” 张科无力道:“你这叫性别歧视,女孩子猛起来更牛逼好吗。” “所以这就是你们在搏斗考核中通通输给沈佳的原因?!”严衍拍桌,沈佳冒头:“老大,叫我?” “没你的事。”严衍说,沈佳迅速消失。 “主要是,”张科实事求是地说,“关键词真的不够。加西亚再强也不能离开队友提供的key words,老大你给我的这个范围实在太广了。” “所以咱们缺犯罪心理相关的人才。”严衍摩挲下颌,胡渣有点硌手,他龇了龇牙。 “去赵局开的犯罪心理研究室请一个?”张科试探着问。 “又不是没请过,上回那,嫌疑人就是个小混混,请来的砖家瞎几把掰扯,坚持说嫌疑人有正当职业,误导破案方向,你说那行吗?”严衍翘起二郎腿,摇头叹气。 张科摇晃脑袋,捋着不存在的胡须,一脸看破红尘俗世的表情:“不行,不行。” 绑架案,时间就是生命,这一晚,没人睡觉。 第二天早上就出了事。 负责暗中监视颜溯的小刘一套夺命连环call,彼时严衍正在卫生间,手忙脚乱提起裤腰,按下接通键,问:“大清早的,出啥事了?” “老大,死死死死人了!——”小刘显然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喘着气说:“今天早上,姓颜的晨跑,进了森林公园,然后就……就在小山坡后边的林子里发现了一具死尸,脸脸脸没了!” 严衍抬头,看见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水珠沿锋利的眉梢下滑。 “又是他。”严衍按在流理台上的手收紧。 “他已经报警了!”小刘说。 “封锁现场,看住姓颜的。”严衍下令。 他走出卫生间,郑霖迎面小跑过来:“老严,出事了!森林公园里发现一具无脸男尸!” “我知道。”严衍抹把脸:“警车准备好没?” “好了。”郑霖说:“法医也到了。” “出发。” 森林公园在三环处,以前是片农田,后来搞城市建设,规划成公园,种了很多树,平常来这里的人不多,因为夏天蚊子太多,谁也不想进来喂虫。 说是森林公园,其实更像遗弃在城市中的遗落荒林。 一般没人进来,颜溯跑这里晨跑,也是有点稀奇。 男尸是在一棵参天蔽日的大树下发现的,发现时,男尸赤身裸|体,面朝下呈跪伏姿势,脑袋抵在树干上,两只手耷拉在身侧,整张脸被粗暴剥皮,血肉尚未完全干涸,血水浸入男尸身下的泥土中。 郑霖、沈佳迅速在案发现场拉起警戒带,何为、刘彬搜索方圆十里内相关踪迹,法医带上手套,拿出工具,围着男尸做基本检验。 小刘和颜溯站在更远的地方,严衍看一眼男尸,侧身回头望向那姓颜的青年。 正常人晨跑撞见这么恐怖的尸体,定然吓得头皮发麻。 反观那颜溯,跟个没事人似的,神情淡漠地抱臂站着,晨光依稀落在他肩头发梢,姓颜的垂下眼帘,从严衍的角度看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语还休。 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严衍咳嗽半声,迈步走向他两。 小刘守在颜溯边上,见严衍过来,冲他点了点头打招呼:“严队。” “你去帮何为他们。” 小刘似乎迫不及待远离颜溯,连忙小跑着去了。 颜溯背靠松树树干,两只手垂在身侧,听见动静,抬起了头,露出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淡漠地望着逼近的大高个。 严衍比颜溯高一个脑袋,他拉低视线审视这位报案人,张振海说漂亮的人,谁不喜欢盯着他看,这话说的没错,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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