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怒骂:“老子急,老子怎么不急?!他妈的,老子最讨厌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背地里尽干龌龊勾当,呸!”耗子啐了一口,挂断电话。 嘟嘟声响起。 毛学军浑身瘫软,一屁股跌坐在地,王慧捂着嘴唇,紧张痛苦地问:“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呀?八百万……” 何为俯身,拍拍毛学军肩膀,将他扶起来。 严衍问张科:“怎样?” 张科泄气,坐直的上身趴回去,摇摇脑袋:“耗子反侦察意识很强,通话时间太短,没确定具体位置,但肯定在宁北市内。” 王慧唔唔地哭了起来,毛学军手机又响了,收到一条彩信,他打开一看,刚站直的身体又跌坐在地。 沈佳取走他的手机,一张照片,一根血淋淋的小拇指。 “啊——”王慧尖叫:“媛媛的——” “老大,现在怎么办?”何为望向严衍。 一直默不作声的郑霖忽然道:“有点奇怪。” 严衍抬头,和郑霖对视一眼,两人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想法。 “什么奇怪?”刘彬纳闷。 “才开始,耗子要四百万,没说交易时间和交易地点,语气也没这次这么急。”严衍解释道:“而这次,耗子明显发火了,他很急,要求三天必须凑齐八百万现金,赎金也翻了一倍,这次,他是真的想要钱。” 沈佳灵光一现:“老大你是说,第一次他没那么急要钱,或者说,要钱不是主要目的。” 严衍点头,想了想说:“耗子说警察一举一动他都清楚,我们猜测他在警察内部有帮凶。耗子原话是表面人模狗样,至少说明这个帮凶社会地位不低。” “而在失踪现场勘察里发现,周五晚上本该有人去接毛馨媛,那个要去接毛馨媛的成年人极有可能就是耗子帮凶。” “那么耗子为什么第一次不急要钱,第二次就要了呢?赎金还翻了一倍。”何为问。 “有帮凶,意味着同伙犯罪,犯罪分子的目的不总是一致的,我估计那个帮凶主要目的不是钱,另有企图,而耗子……”严衍挑眉:“是真想要钱。” “所以两人之间有矛盾。”郑霖接了他的话头:“耗子之所以敢在抓捕行动第二天就冒头绑走毛馨媛,一定和帮凶的帮助不可分割。” 沈佳点头:“明白了。” “这个人混迹警察之中,可能就在我们身边,同时他也是毛教授或者王总的朋友。”严衍敲敲张科的电脑桌:“交叉比对我市在编和临时公安人员与毛馨媛父母的交友圈。” 张科抓抓后脑勺,扶着眼镜框:“老大,这工作量有点大。” 严衍耸肩,微笑:“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张科回以同款微笑:“Yes,sir.这个月加班工资赶紧批了。” 严衍同志表示OK。 一行人走出技侦办公室,郑霖忽然回头问:“麻省本科毕业还缺钱?” 张科想了想,认真地、悲桑地回答:“念书把家里念穷了,到现在贷款都没还完。美本一年一百万,听我说郑哥,以后千万别作死把孩子送资本主义国家念书,那就是坑啊,巨坑!” “哦,”郑霖露出夸张的表情,摊开双手,“万恶的资本主义。” 张科保持微笑:“社会主义好。” 严衍马不停蹄驱车去了宁北大学。 张教授正在给研究生们上课。 宁北大学学风开放,研究生上课时,其他专业的学生也可以来旁听。 严衍进了授课小教室,教室里十多个学生,张振海站在讲台上,身后悬挂着投影幕布,是他的教学PPT,课堂主题,犯罪心理:恋|童癖成因分析。 严衍坐在教室后,张教授看见了他,向他点点头,严衍回以颔首致意,学生们偶尔回头打量这位突如其来的大高个,女生们有些惊讶,红着脸扭头继续心不在焉的听课,想着这么帅的人不是学生吧。 张教授的声音很温和,娓娓道来:“我们说心理疾病通常与儿时经历有关,恋|童癖也不例外,有可能因为童年时家庭关系不和,导致其对成人之间的结合失去兴趣,这是其一。其二,也有社会因素,比如遭遇重大精神挫折,使之将关注点转向儿童……” 严衍一直等到张教授下课。 张振海没带教材,就一枚U盘,他从电脑主机上拔|出来装回衣兜,严衍起身,两人一同走出教室,沿着学校教学楼后的草坪漫步。 “出大案了?”张振海柔和地问,严衍深吸口气,点了点头:“那起跨境儿童拐卖案嫌疑人耗子,您知道吧。” 张振海点头,严衍苦笑:“又跑了。” 张振海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严衍用着闲聊的语气,反问他:“您最近忙吗?” “还行,老样子,接课题上课,偶尔去警局。”张振海忽然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严队亲自来学校找我,有什么事?” “哦就那个,想问问,毛馨媛您认识吗?”严衍观察他的神色。 张振海一愣,大约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点了点头,说:“认识,老毛他女儿嘛,咋了?” 严衍嘶声,叹气:“没怎么。您最近见过她吗?” “没,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那妮子了,挺聪明一孩子,”张振海感叹,“就是她爸妈关系不好,那娃受了不少委屈。” 严衍垂头,沉默不语,过一会儿,他转了话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您研究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学,又开了犯罪心理课程,咋样,今年能为咱们局里培养几个人才?犯罪心理研究室刚成立,老赵琢磨着招不到人。” 张振海哈哈大笑,拊掌说:“万事开头难,犯罪心理研究在咱们国内还处于发展阶段,应用不够深,钻研的也不多。你们市局开犯罪心理研究室,让我去做过指导和培训呢。” 严衍笑着附和他:“教授是大拿,老赵请你指导,应该的。” 张振海长叹:“话说回来,我教了这么多年,见过最有天赋的,反而不是我自己的学生。” “哦?”严衍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 “上次读书会我看到你了。”张振海指着他摇晃手指,神秘兮兮地说:“你一直盯着我旁边那小子,对吧。” 严衍微怔,笑了,没否认:“这和咱们刚才说的,有什么关系?” “那小子一来啊,所有人都盯着他,漂亮的,无论男女,大家都喜欢。”张振海洞察人心,他以为严衍也是冲着颜溯长得好看,才一直盯着别人。 严衍没解释原因,态度模糊地应了声是。 “就他,要是来上犯罪心理课,保管考试满分。”张振海停住脚步,侧身面对严衍。 两人在树荫下站定,微风习习。 张振海思索片刻,建议道:“你们要是缺人,可以去问问他,他叫颜溯。”
第5章 非合作绑架(5) 窗外夜幕四合,室内灯火透亮。 市局大办公室,严衍单手插兜,立在线索板前,陷入沉思。 耗子的照片旁边画了一个圈,那是给帮凶留下的位置,至于那个叫颜溯的……严衍抬头望向用红色彩笔写下的“颜溯”二字,心头怪异感愈发浓烈。 无故出现在抓捕现场,前任刑警支队长段景升出面保释,赵局亲自叮嘱不准审讯,而张振海教授推荐了他。 桩桩件件,结合来看,这个颜溯似乎来头不小。 “老大!”沈佳打断了他的思考,她急匆匆走入办公室,说:“一中后门的监控全调过来了!” 严衍站起身:“走,去看看。” 技侦办公室,张科一帧帧地播放着监控录像,严衍盯着变幻的车流,试图从中摸索出蛛丝马迹。 “晚上七点半到凌晨两点,从这个方向拐出来的车子。”严衍指了指屏幕:“面向红绿灯行驶通往环城路,车流量大,遍布监控,嫌疑人不可能走这儿,而背朝红绿灯通向一条老路,监控分布少,所以查从丁字路口向左转弯的车辆。” 张科十根指头在键盘上飞动,迅速截取了该段时间录像,简单锐化处理提取左转弯车牌号,一共有三辆。 “查这三辆车牌号主人。”严衍弯身,一只手搭住办公桌边沿。 张科额头冒出细汗,登入公安内网查询。 “老大,”张科激动道,“你看!这辆黑色桑塔纳,车牌号主人叫秦朝阳,但他登记的却是一辆奇瑞,这桑塔纳……” “套|牌车。”严衍嗓音沉稳:“这个秦朝阳,现在在哪儿?” “秦朝阳,男,三十二岁,未婚,目前不在本市,现在外地打工,已通过电话联系他本人,据说年前就离开了宁北,家中无父无母,有两套房产。”何为捏着手机,咽口唾沫。 “丢过家里钥匙没?”严衍追问。 何为愣了下,迅速点头:“过年前后,丢了一次,他又重新配了把。” “丢的哪套?” “他爸妈以前住的那套,是原机床厂职工宿舍,老房子了。” 严衍咬牙,抬臂一挥,下令道:“带上东西,出发!” 深夜的马路上,警车风驰电掣冲向西南区机床厂职工宿舍。 一路上,严衍身旁的郑霖显得非常不安,把手里的5.4式握紧又松开,严衍眼角视线扫过他,回身拍了拍郑霖肩膀。 “老严我总觉得,”郑霖捏紧5.4式,惴惴道,“既然对方是警察队伍内部的人,他会不会很清楚我们的探案模式,要查出那辆套|牌车,追到秦朝阳身上,并不难。” 严衍和他想法差不多,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但这沉默也只持续了短暂的片刻,严衍戏谑一笑:“想这么多没用,去看了才知道,况且……” “嗯?” 严衍忽然想到了颜溯。 ——“假如你们需要,去问问他。”张振海认真地建议道。 “咱们还有外援。”严衍随口胡诌。 郑霖好奇:“什么外援?” 浅褐色皮肤,像朵妖冶的罂粟花,还有眼睛,异常清澈明亮。严衍张了张嘴,抬头望向车前窗,路灯透过车窗覆上他刚毅的面庞,严衍耸肩,哂笑:“东南亚外援。” 十分钟后,机床厂职工宿舍二楼206室外。 沈佳双手持破门锤,门左右各站着郑霖和严衍,何为与刘彬紧随其后。 沈佳扭头望向严衍,严衍点了下脑袋,沈佳抡圆胳膊,充分展示了人民女警察的爆破性力量,一锤子锤烂门锁,木门应声洞开,阴风倒灌,屋内酸臭扑面而来。 严衍右手持枪,左手持手电,左手抵在右手下,迅速贴墙进入屋内。 沈佳和郑霖紧随其后,鱼贯而入,何为与刘彬守在门口,以防变故。 屋内除了风的声音,什么动静都没有,严衍拍开电灯,昏黄顶灯骤然亮起,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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