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几人回到罗豊村所在的山腰,举目四望皆是焦土,说是满目疮痍也不为过。 村子、坟场、僵尸,那些噩梦里反复出现的场景全部在大火里付之一炬。 卓羽燃和老刘几个男人在山林里反复搜寻了一个多星期也没找到沈悠。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官方统计的遇难人员名单里也没有他的名字。 楚亚和老刘这些知道内情的,都觉得在那样的处境下不可能生还,但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说出口又是另一回事了。 谁都不敢说沈悠真的死了,可谁都觉得沈悠大概真的是死了。 就连沈家亲眷都早已报了失踪立了案,加上这些人的各种举证操作,沈悠被法律上宣告死亡只是迟早的事。 世间只剩一个卓羽燃,近乎自虐地不断回到罗豊村去,去寻找这么个生还几率微不可微的人。 这几年,他将事情复盘推敲了无数次,总算让他连蒙带猜地将各个片段串联起来。 联系他两次进入沈悠的梦里所见,加上那个古代男人的破碎片段,让卓羽燃对沈悠的师父博皊产生了怀疑。 如果沈悠真的是梦里那个男人的转世,卓羽燃并不觉得他还保留有上一世的记忆,所以他在梦里看到的宫殿、塞外、封印都不是来自沈悠的梦境,而是别人的。 那个人是谁?还有谁在现场听到了自己唱歌然后睡着了。 答案不言而喻。 卓羽燃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路,醒来时车已经停在市区的少年宫门口。 他揉了揉眼睛,手上一片湿乎乎的泪痕,幸亏旁边的人都没有空闲来关心一个陌生人,也就没人发现这个二十多岁男人的狼狈。 卓羽燃在两年多前考了驾照,买了辆五六万的二手车。 在去H市前,他将车停在少年宫附近的一个老小区里,那里有免费车位,倒是省了笔开销。 卓羽燃顺利拿到了车,现在才下午一点多,因为刚才司机的骚操作,晕车的后遗症还没有彻底消除,导致他现在丝毫没有吃午饭的欲望。 市区红绿灯多,他也没别的急事要办,干脆慢悠悠地开,开错了路也不着急。 这样兜兜转转后,在某个路口卓羽燃无意中瞥到了一家店面。 这是一家奶茶店,门口贴着一张旺铺转租的广告纸,里面只有一个店员,门可罗雀。 这家店他曾经和沈悠来过。 那天晚上,他俩在这家店点了两杯奶茶,味道一言难尽,沈悠更是断言这店不出半年一准倒闭。 你看,沈悠的话也不能尽信,这店分明又坚持了三年。 他把车停在门口的临时车位上,推门进入。 想要点和那天一样的口味却忘了那杯奶茶具体叫什么名字。 他还在看菜单,店员小哥就好心地提醒,因为是最后几天营业,很多口味都做不了,只有四五种可供选择。 最后他胡乱点了一杯就坐到靠窗的角落,和那天一模一样的位置。 只是当初谈笑的两人只剩他一人形单影只。 奶茶很快被小哥亲自拿到他面前。 卓羽燃喝了一口,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小料大乱炖。 甜腻的味道里,他恍惚记起当初沈悠脸上嫌弃的表情。 后来对方还说了什么? 【希望你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敬畏,清醒自持,永远快乐安康。】 奶茶的纸杯被卓羽燃捏的变了形。 当初,沈悠是希望自己离开寿庄去做其他工作的,只是自己执意要留下来。 沈悠对自己的期望和祝福,他永远记在心里,可他没有一点做得到。 他既不自持,也不快乐。 卓羽燃沉湎于回忆里,对外界的一切无知无觉。 所以他没有察觉到店门口的铃铛响了,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对方穿着打扮一丝不苟,就连头发丝儿都昭显着精贵,他伸手点了点菜单,半截手腕上露出一块价格高昂的手表。 店员小哥悄悄咽了口唾沫,在他看来,这种派头的金主应该光临高级会所,怎么会屈尊降贵来他这家即将倒闭的奶茶店。 咖啡、红酒它不香吗? 小哥战战兢兢地做了一杯奶茶,因为紧张,手一抖多加了大半勺小料。 等奶茶递到面前,男人看到的就是一大杯小料快要漫到杯口的粥。 “打包还是现喝?” “现喝。”他的声音很好听,透着成熟男人的独特味道。 要不是小哥立场坚定,准在这道声线下弯成一盘蚊香。 男人没有马上离开,他拿着奶茶走到了另一边的角落。 两人分坐两端,卓羽燃从始至终没有回头,一直看着窗外,店里的格局布置又阻挡了大半视线,导致他压根没有发现店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直到陆续进来许多人,原本安静的氛围开始变得嘈杂,卓羽燃才从自己的世界回归现实中。 抬头一看,店里竟然来了十多个年轻女孩,将这间三四十平的小店挤出了人山人海的错觉。 女孩们三三两两的结伴,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不时用手机自认为隐秘地对着某个角落咔嚓几下。 那边有什么?竟然让这家店突然有了起死回生的迹象。 小哥满脸苦笑,今天刮的什么风,把大半个月的客源都一股脑儿塞进了店里,他就一个人,既要点单还要摇奶茶,真的承受不来啊。 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卓羽燃拿起奶茶就离开了,车子启动前,无意中瞥到后视镜里一个精英打扮的男人从奶茶店推门而出。 由于角度问题,卓羽燃只看到了笔直的大长腿和挺拔的腰身,他也没放在心上,一踩油门就开车走了。 之前毕业后租的老破小房子在合约到期后卓羽燃就搬走了。 那边设施简陋,地段也不好,他现在工资加外快收入也算不错,在仔细比较后,卓羽燃就搬到了现在住的房子里。 小区离明月街不远,骑共享单车十多分钟就能到,房子七八十平,他单身独居再合适不过了。 车子开到小区附近,卓羽燃特地去了一趟菜市场和超市,回到家已经三点多了。 现在做饭还早,他把东西整理好后,躺倒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等他醒来,天已经黑了,一看时间,自己竟然睡了三个多小时,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卓羽燃拍了拍还昏沉的脑袋,实在没心情做饭,只简单地下了碗西红柿鸡蛋面对付过去。 第二天早上来到寿庄,帮着许阿姨开张打扫,到了十点半,楚亚才姗姗来迟。 三年前的手术很成功,她的嗓子恢复得很好,不过因为有了卓羽燃,她现在遇到白事很少亲自开嗓,美其名曰保护嗓子避免复发,店里的活基本都扔给了他,一个人整天躲清闲。 不过楚亚开给他的工资实在丰厚,比三年前又涨了几波,完全对得起卓羽燃的付出。 楚亚一进店就躺进摇椅里,像个退休的老大爷,就差一把蒲扇一只茶壶了。 她玩了大半个小时的手机,突然竖起来身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卓羽燃,就差化身尖叫鸡,“小卓,大单子来了。” 卓羽燃停下手里的活,对她嘴里的大单子十分好奇,究竟得有多大才能让眼界颇深的楚姐激动成这样。 楚亚说:“你知道尚城的傅家吗?” 能被单独拎出来说是某市某家,肯定不是普通人,卓羽燃想了想,问:“是传闻里的尚城首富傅容宪那个傅家?”
第51章 “没错,就是他家。” 卓羽燃若有所思,这些年他因为接私活的原因也和本地的富豪接触过几回,了解了一些情况。 傅容宪这个傅家是本地的顶级豪门,很多年前在尚城和沈家平分秋色,并驾齐驱。 只是十多年前自从沈悠的父母去世后,沈家就一直很低调,后来沈悠又出了事,沈家人更是为了夺权夺产斗得和乌眼鸡一样,现在只能勉强说一句瘦死的骆驼罢了。 因此傅家就成了当之无愧的老大哥,他家世代扎根在尚城,关系盘根错节,权势财富经过几代人的积累,在当地可以说是只手遮天。 这种人家的私活卓羽燃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自己几斤几两他心里清楚,傅家才看不上名不见经传的自己呢。 傅家的八卦一般都是能上财经娱乐首页的,有小道消息听,卓羽燃也乐得打发时间。 楚亚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点,卓羽燃知道她懒得动,只能自己走上去,两人像地下党接头似的小声说起了悄悄话。 楚亚说:“三年前傅家的长孙病死了,听说停灵的时候又出了事,还惊动了警察。” 卓羽燃问:“难道死因有蹊跷?” 楚亚摇摇头说:“不清楚,傅家捂得很紧,知道的人不多。更奇怪的是,三年后的今天,傅家悄悄传出消息,说要给长孙办阴婚,想找些有能耐的人去主持婚事。” 阴婚?卓羽燃很震惊,知道这些有钱人迷信是一回事,能迷信成这样,死了三年的人还要被架着骨灰盒起来结婚,要是个恐婚人士恐怕能当晚从坟墓里爬出来诈尸。 “那阴婚对象呢?” 楚亚唇角诡异地往上翘,形成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据说是沈家人。” 卓羽燃的眼皮跳了跳,心脏噗通一个大跳水,隐隐不安,嘴上却评价道:“门当户对。” 楚亚深深看了他一眼,看得人全身发毛,才别有用意地说:“婚约对象姓沈名攸,这回你还觉得门当户对吗?”边说还边在掌心写下这个“攸”字。 他额角青筋暴起,怒意直冲头顶,咬牙切齿:“混蛋!” 也不知他这句混蛋骂的是谁。 楚亚继续说:“看来他告诉过你早年他改过名字。” 卓羽燃没承认也没否认,沈悠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这些,猜到他改过名字,还是因为他的梦。 【草木无心可生,人若无心即死。今天起,我给你换个名字,就叫沈悠。】 何其可笑,当年挖了人家的心脏又救活他,假惺惺的在他名字里添个心字,这算什么?以心换心? “本来我只当是巧合,沈家人再无耻也不该这么没下线,”楚亚苦笑着耸耸肩,人性的阴暗这回真是让她大开眼界,“是沈育成干的好事,他是沈悠的四叔,也不知道他和傅家做了什么交易,为了争产连侄子都卖,脸都不要了。他们对外说是沈悠早死的堂妹,以此掩人耳目。” “沈悠的死亡确认估计不久后就会下来,你要有心理准备。” 卓羽燃心头大痛,更加憎恶沈傅两家,人都这样了还要遭豺狼算计,他们也配?! 他说:“楚姐,你告诉我这些,不只是为了让我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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