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今天这次,不就三次了?那得多少钱啊!周正康哪来这么多钱?” “外头悄悄借了一点吧,谁知道呢。也许早年在镇上买的房子卖了也说不定。”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就在这时,也不知周金这人是脑子缺根经还是天生情商低,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双目通红,朝着人群无能狂怒:“你们说够了没有!都给我闭嘴!闭嘴!” 说着他奔上去夺过旁边祭奠的花篮朝人堆里砸,砸完一个还不过瘾,又朝几个地痞身上砸。 顿时场面失控,尖叫怒骂不绝于耳,也彻底惹恼了小眼睛男人。 地痞们早就受够了鸟气,骂骂咧咧地和周家人缠斗在一块。 战圈从灵堂外逐渐向灵堂里扩张。 拳脚无眼,兵荒马乱,你踩了我一脚,我推了你一把。 黑白照片掉在地上,镜框碎裂成蛛网。贡品果子撒了满地,灰不溜秋。纸扎被踩得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来模样。 更可笑的是,原本斜靠在一边用来挂孝衣的梯子竟然倒在了周老爷子的遗体上。 小眼睛男人正和周金撕打成一团,大有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拼命架势。 周金脸上身上都挂了彩,穿在T恤外头的孝衣也被扯掉了一只袖子。 他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像头濒死的动物,充血的眼睛盛满恨意,即使快要力竭,也要死命拉着小眼睛男人不放。 但他终究不是地痞的对手,到最后已经变成地痞对他的单方面痛殴。 周遭拉架的人不少,但在小眼睛男人杀红眼的拳脚攻势下,周金只有挨揍的份。 “妈的龟孙子!瞧你这副智障样子!什么玩意儿!呸!”小眼睛男人还不忘脏话攻击。 他一把扣住周金,死死箍住对方脖颈,朝桌角磕去。 一连磕了三四下,周金头破血流。 胡玉花扑倒在人堆里,儿啊天啊地叫。 奈何她人老力微,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翻了白眼,出气多进气少。 就在将要闹出人命的时候,两只骨感纤长的大手三两下制止了地痞的暴行。 周金身体软趴趴地倒下,颓然地扑在供桌上。 牌位连带香炉最终步了果品的后尘,滚落在地。 小眼睛男人眼皮跳了跳,骂道:“哪来的野狗,连老子的好事也要横插一脚。” 他用力挣了挣,没想到这个瘦不拉几的男人虽然一副病歪歪的鬼样子,力气却大得惊人,自己竟然挣脱不了。 他朝一旁的小弟使了个晦暗的眼色,对方心领神会,朝着男人后脑门就是一记毫无余地的重击。 “沈悠——”卓羽燃扑上去,然而远水救不了近火,眼看沈悠就要挨上这一拳的刹那。 锋芒毕露的男人淡漠地瞥了偷袭的地痞一眼,抬脚朝着对方胸口就是一记窝心脚。 回头也没忘了照顾带头大哥小眼睛,一记上勾拳打烂了他的门牙。 小眼睛男人倒在门槛上,呸呸凸出两颗大黄牙。 沈悠居高临下地看他:“悠着点,主家正看着你们。他黄泉路寂寞,要是有心,你们倒是可以去陪陪他。” 几个地痞听了顿时火冒三丈:“当兄弟几个是三岁小孩?编的什么鬼故事!还想骗老子!你他妈的小白脸!” 其中一人骂完捡起地上的牌位泄愤地朝平躺在木板上的遗体砸去。 只见牌位在半空划过一道抛物线,在即将碰到周老爷子时灵堂内忽然刮起一阵冷飕飕的风。 这风颇为邪门,大家只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一直从脚底心迅速窜起,直冲脑门。 刚才还扭打在一起,四处踩踏的众人像是被施了某种诡异的法术,都呆愣愣地杵在原地。 不过一个晃神的功夫,只见牌位竟像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在作用力的推动下,折返回去后掉落在地。 卓羽燃瞪大双眼,刚才他看到了什么! 死了的周正康抬了抬右手,打落了牌位! 这怎么可能!!! 他闭眼再睁开,周老爷子的遗体一动不动,刚才似乎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仔细一看,卓羽燃顿时直冒冷汗。 只因他记得很清楚,遗体一直被摆成双手虚握于腹部的姿势。 但是现在,周老爷子的右手却垂放在身体两侧。 人死后身体会逐渐僵硬,即便方才灵堂上乌烟瘴气,人仰马翻,就连梯子都倒在遗体上,但是在没有外力刻意摆弄他的情况下,这绝对不正常。 卓羽燃神经质地环顾四周,视线最后落在地上碎裂的黑白遗照上。 照片里,周老爷子板正的面容上挂着看似和蔼得体的微笑。 可在卓羽燃眼里,却觉得他笑得诡异。 好像这笑根本不是出自他本心,只是嘴角机械式的完美扬起,眸中藏着冷冰冰的情绪。 卓羽燃打了个冷战,连忙抬头不敢再看。 他总觉得照片里的周老爷子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和他对视。 真是可怕的错觉。他搓搓手臂,病急乱投医地默念数遍阿弥陀佛,神佛保佑,才将将把惊悚感压下。 可不等他松口气,一声高亢的惊叫突兀响起,刺痛耳膜,原本安定下来的情绪又被抛向房顶,心提到了嗓子眼。 又怎么了? 卓羽燃和众人回头张望,只见周金的两个婶婶吓得面无人色,抱在一起发抖。 周正安喝道:“做什么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 俩妯娌越发害怕,缩成一团,只敢颤颤巍巍地一指,带着哭腔道:“眼睛!眼睛!” 卓羽燃顺着她们手指的方向一看,再度震惊。 只见遗体脸上的帕子不见了,露出周老爷子苍白发青的脸。他双目圆睁,十分诡异。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接二连三地发出数声尖叫,胆小的连滚带爬,哭爹喊娘。 几个地痞流氓也吓得够呛,他们今天来闹灵堂,原本就没把这些活人死人当一回事。现在死人睁了眼,他们差点屁滚尿流。 周正安的儿子一下抓紧他爸的胳膊,理智尚存的他问大家:“二叔明明是闭了眼的,谁动了二叔遗体?” 没有人回答。 周正安心下大慰,顺着这条思路勉强让大脑运转起来:“没错,白天老二都在我们眼皮底下,不会出错,那只有晚上了。昨晚是谁守夜?都有谁靠近过老二?到底是谁在恶作剧?” 卓羽燃靠近沈悠,觉得和这人待在一块儿,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沈悠勉强分给他一个眼神:“害怕了?” 他老实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沈悠疑惑:“什么意思?” 卓羽燃悄悄和他咬耳朵,怕其他人听到后说他胡言乱语:“我差点以为是诈尸……” 男人眼中神色稍凝:“你看到了什么?”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卓羽燃否认三连,“这是以马克思主义科学世界观为主流的现代社会,大家都是唯物主义者。一定是我看花了眼,封建迷信在社会主义的正道之光下注定无所遁形。” 沈悠很意外他竟然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看来小卓的内里并没有他平时表现的那么内向羞涩。 沈悠突然想逗他:“你现在的职业不就是大搞封建迷信?” 卓羽燃:…… 周老大父子问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找到那个“恶作剧”的人。 周正安叹了一口气,觉得头疼,只能无奈地说:“周金,去请你爸闭眼。” 周金脑门上的血还没止住,头重脚轻,双腿发软。 他看了一眼周老爷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慌失措地转移视线。脚底板长了钉子,死活不愿意过去。 沈悠再一次赞叹:“真是‘带孝子’。” 卓羽燃十分赞同。 周正安恨铁不成钢,觉得这小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他心情很坏,却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亲侄子闹龃龉,只能退而求其次:“玉花弟妹,你去请老二闭眼。” 胡玉花肉眼可见的哆嗦了一下,她眼泪汪汪地看了看大伯子,不敢公然违抗他。 她去看儿子,可是儿子不看她。 她又去看睁眼的自家男人,心里又委屈又害怕,也不敢动。 周正安心里恼火,催促她:“弟妹,还不快去。” 黄豆大的眼泪从胡玉花眼睛里不要钱地滚下,所有人都看着她,所有人都逼迫她,就连儿子也靠不住。 胡玉花越想越气,终于怒向胆边生,恶从心头起,爆发似的尖叫一声,奔向儿子,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大耳瓜子。
第6章 “妈?”周金不敢置信,从小到大,胡玉花从来没有打过他,他一时难以接受,“你做什么打我?” 胡玉花大声哀嚎,扑在供桌上,谁来劝都不起来。 小眼睛男人几个想趁大家不注意浑水摸鱼,就在这时,外头传来警笛声。 “警察来了——” 地痞流氓顾不上和周金讨债,慌不择路地奔出门外。好巧不巧,与民警在弄堂里来了个狭路相逢,被逮了个正着。 周老大让儿子陪周金去医院包扎,稍后再去派出所做笔录。 民警办事干净利落,简单询问了几个目击证人,拍了现场照片后,就带着几个地痞以及周金几人乘车离开。 楚亚和卓羽燃几人重新收拾布置灵堂,并让人去明月街的店里把新的纸扎、花篮送过来。 虽然“带孝子”不在,胡玉花也因打击太大再也没有露面,但该走的仪式流程还得硬着头皮上。 起码剩下这些人得把规矩礼数做足了,要是最后地下的周老爷子还是不满意,那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去。 一直忙到傍晚吃完晚饭,楚亚就让卓羽燃跟着沈悠先回去;“晚上没什么花样,人也不齐,只能精简一些。你回去休息吧,明早再来。” 回去的路上,卓羽燃坐在沈悠的副驾驶座上,车载音响放着一首舒缓的流行歌,与夜色下宁静的农村景色意外的和谐。 道路两旁的树荫下,随处可见或坐或站着的乘凉的人,蒲扇、冷饮、西瓜,惬意安然。 卓羽燃忽然有些想家了。 沈悠一直关注着他,看他望着窗外走神,怕他还被白天的事困扰,就问:“在想什么?” 卓羽燃赧然:“没想什么,就是想吃西瓜和冰棍了。” 沈悠不置可否,在路口按按喇叭,车子拐了个弯驶出小道,两边成片的水田被迅速甩在后面,很快从后视镜里消失不见。 在宽敞的马路上开了十多分钟,两边街景逐渐密集,人来人往,开车的,骑电驴的,步行的,人烟嘈杂,灯火辉煌。 他们已经来到了镇上,这时夜市刚开始,已经十分热闹。 沈悠放缓了速度,慢悠悠地小心避过各种突然出现的电驴和行人,最终把车停在一家水果超市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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