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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号列车

时间:2023-08-22 02:00:40  状态:完结  作者:江亭

伍凤荣还是有轻微的脑震荡,又剧烈地奔跑运动,差点把隔夜饭都吐了个干净。

傍晚六点半,赵新涛将所有乘务召集开会。伍凤荣只能躺着说话,他的神经非常脆弱,稍微动作就晕得天旋地转,赵新涛给他找了个软枕靠着脑袋,他一抬眼,乌压压的乘务围着他,一道道担忧惊奇的目光把他压在长椅上动弹不得。伍凤荣挥挥手让人散开点,他透不过气。

“你们现在多多少少可能都知道一点车上的情况,召集大家来开个短会,主要是和大家明白交代一下现在的局面。接下来我说的话每个人都记好,桐州九?二七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已经确定,就在我们车上,是个小女孩儿,叫石小冉。新涛等会儿把照片发下去给所有人看,找到这个女孩儿现在是我们的第一要务。”伍凤荣说。

他喘了口气,让周池给他拿保温杯倒了点水,喝了两口继续说:“和这个女孩儿在一起的一个男孩,姓何,叫何佑安,刚刚也失踪了,两个人是情侣关系,何佑安九月二十七号当晚也在案发现场,并且和萧全打了一架。这两个孩子身边可能有一个大人,是小女孩儿的舅舅,具体姓名还不知道,这三个人是一起的。

最后,撞了我脑袋的人也是个凶犯,还没有查清楚来历,他身上可能携带管制刀具。我刚刚已经和公安部打了电话,他们会派人过来,大家不要慌张,等外援来了就好。接下来请各位一定要小心安全,也要尽力保障乘客们的安全。”

他已经尽量不夸大描述,把话说得心平气和,也刻意安抚人心,乘务们脸上的表情还是越来越恐惧。周池站在最角落的地方,咬着嘴唇不说话,两颊透明苍白。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那条盖着尸体的发黄床单像引线把她心里的恐惧一下子全点着了。

有人比她更压抑不住情绪:“荣哥,我们会不会被杀掉?”

这个问题太直接了,伍凤荣根本没办法回答。他收敛微笑,神情严正:“犯罪分子盯着我们所有人,我和你们一样面临危险。这趟车我一定会带到终点,会尽我可能保证各位的安全。车在我在,有任何事,我都会走在大家前面,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太悲观,压力面前更要表现出勇气,这才是我们铁道人员的精神风貌。”

“但是……车子已经上羊角山了,外援怎么进来?他们会派直升飞机吗?”

“还要等公安部的部署和安排,这个我们没办法拿主意。”伍凤荣撑起身体勉强坐起来:“这段路大家平时走得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情况不同了,气候不好,山上路况也不好,我们更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过去。如果外援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也要咬牙坚持到最后。”

他说得很严肃,所有人都不敢说话。赵新涛就站在他旁边,忧心忡忡地扶着他。

伍凤荣还想说什么,车子转过一个大弯道,晃得他直反胃,猛地低下头干呕。周池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拿着脸盆接住他的呕吐物。伍凤荣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把盆子接过来。周池看不过去了,捏着拳头说:“荣哥,我相信你。我会做好自己的工作,不会有心理负担的。”

伍凤荣露出欣慰的微笑:“好。”

赵新涛拍拍伍凤荣的肩膀:“你先休息一会儿,不能再这么剧烈地动作了。剩下的事情有我。你不能倒下,大家都指着你呢。”

伍凤荣咬唇坚持:“我一定带大家都平平安安到终点。”

有人突然拉开车厢门走进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全转移到了门口。周延聆莫名其妙地被一群乘务紧张兮兮地盯着看。他有点狼狈,面色疲倦麻木,领口上还沾着点污渍,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这张全国B级通缉犯的脸突然出现在车厢里,把乘务们都吓了一大跳。有人用询问的目光偷瞄伍凤荣。

伍凤荣很尴尬,咳了两声:“噢,忘了给大家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周延聆。”

21. 这是洗碗用的钢丝球

墙上的日光转淡了,剩下模模糊糊的一片阴翳挂在窗户边。四四方方的挡风玻璃里括出规整的天幕,颜色越来越轻浅,越来越生涩。云像白瓷碟子里糊开的一勺杏子酱,黄澄澄、红彤彤、金灿灿的。周池把手按在玻璃上,印出个手印儿,好凉。她想,山里果然更冷些。

伍凤荣摸摸她的发顶,问:“是不是害怕?”

周池摇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受害人的遗体上。女人冷淡无神的目光和她打了个正着,她的手一抖,拂过女人的脸合上了这对眼睛。

“核实了受害者的个人信息,她叫陈红平,27岁,满族,克那木人,原本是打算回克那木的,意外遇害了。她后脑勺的头发上缠着的铁锈正在查来源,这些铁锈有的块状特别大,颜色很鲜艳很亮,如果可以找到这些铁锈的来源,就能确定她被杀的地点了。”

伍凤荣对她比了个大拇指:“不错,还有点本事。”

被夸的周池脸有点红,她仰起脸冲伍凤荣笑。

“但是凶器还没有找到,应该不是水管,这个伤口面积有点过大了,我怀疑是更大的铁器。关于凶杀现场,她肯定不是在座位上被杀的,不然很多人能看到,说明她是被杀后凶手把她移动到座位上的。另外,身上没有任何打斗和挣扎的痕迹,说明她和凶手可能认识,或者至少她对凶手没有防备,要不然她不会自愿走到被杀的地点去,然后被砸了那么多下脑袋。”

“有没有可能是在厕所里?她总要去上厕所。”

“可能性不大。假设是在厕所里,首先凶手要事先埋伏在厕所里,把她拉进去然后行凶。但是凶手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要去厕所?总不能一直在厕所里等着。那人家会觉得很可疑。”

“你的意思是,她是被凶手挑中的目标,而不是随机选择的。如果他只是要等一个人来杀掉,那么陈红平单纯是运气不好,不幸成为了凶手的猎物。”

周池想了想:“荣哥你说得对,杀了陈红平的目的只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那么这个受害者不需要满足任何条件,只要随意挑选就好。更甚者,因为她是个年轻女性,更不容易反抗,成功的可能性更高,凶手也会觉得这个猎物好下手。”

伍凤荣严正道:“一定要找到凶案现场,找到她死的地方,才能找到石小冉。”

周池点头:“好,我会尽力的。”

对讲机响起赵新涛的声音:“荣荣,接到通知,山北有雪崩塌方,东六十公里封路,过不去了,要改道,克那木也停不了了。你赶紧拿主意。”

伍凤荣皱眉:“塌方?那得直接去白河,改绕南边。”

“嗯,雪太大了,3/1山区电力系统已经受影响,冰层有6厘米厚,塌方造成两个村子完全封死。现在咱们改道还来得及,能走。晚了就得停车等着换车头了。”

“我知道了,你准备广播稿通知车上乘客,联系白河安排羊角和克那木的乘客返程车辆,有结果通知我。”

“好。如果改道,我们至少可以提早两个小时到白河。”

伍凤荣当机立断:“改,不能停车!”

有人走到伍凤荣的身边。

伍凤荣没看清楚人,烦躁地问:“又怎么了?”

周延聆说:“受伤的那个乘警醒了,你要不要来听听?”

就是负责看护何佑安的乘警。伍凤荣一拍脑袋想起来还有这一桩,撑起身体跟着周延聆走。周延聆看上去心情很好,趁着周围不注意在他的太阳穴上亲了亲。伍凤荣瞧不起他轻狂的样子,想了想却也忍不住上扬嘴角。当着整个乘务组的面宣布自己的男朋友,他自己也够轻狂的了。还是那句话,他们谁也别瞧不起谁。

“伤得严重吗?”伍凤荣问。

周延聆摇头:“没什么大事。一会儿让周池看看吧。”

这个乘警年纪很轻,像个刚毕业的学生。伍凤荣觉得他面孔生,搜肠刮肚也没记起名字。其实除了老乘警队长祁建军,伍凤荣对乘警都不太熟悉。乘警的流动性很大,有时候是这几个,有时候是那几个,不像是乘务组人员那么固定。所以除了常来往的几个队长以外,队员们的面孔总要换,伍凤荣也记不上来。

“小同志辛苦了,老祁不在让你们几个顶上来是有点为难了。怎么称呼?”伍凤荣递上烟和水:“脖子还疼吗?车上只有一个医务员,忙不过来,先忍耐忍耐吧。”

小乘警显得很愧疚:“没事,我叫刘钦,您叫我小刘吧。对不起车长,是我把何佑安弄丢了。”

伍凤荣摆手笑:“我也有很大责任。除了脑袋还有没有别的伤着的地方?”

“没有,他只打了一下我的脖子。”

“能不能具体说说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本来我和另外三个兄弟同时看着何佑安。副车长突然呼叫,说9号车厢死人了。让我们去现场帮忙。我就说那这里也得有人看着,让他们三个先去了,等副车长请示完您怎么处理何佑安我再做下一步动作。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出去过。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副车长再呼叫了。我就想,那可能现场也够人手了。

后来,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具体多长时间不记得了。有人敲门说来办补票,我没有多想就打开门了。当时何佑安还坐在床上好好的,我一开门,是个女孩子,何佑安一见到她就叫,挺激动的。那个女孩要扑进来拉人,我挡着她让她出去。然后……”

乘警想了想,继续说:“然后好像是何佑安踢了我一脚,我就转过身去想告诉他不要乱动。突然有人从后面抓着我的衣领,在我脖子上面砍了一下,好疼啊。我差点以为我脖子断了,一口气都没喘上来,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伍凤荣问:“你见到那个女孩子长什么样?”

“身高大概到我下巴这儿,皮肤白,卷头发,挺漂亮的吧。具体形容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何佑安一直在叫她‘小然’、‘小然’。是这么叫的吗?”

那就是石小冉了。伍凤荣面色变得非常凝重。周延聆给他点了根烟,示意要说两句。

“既然她身高只到你下巴那儿,你确定是她打的你脖子吗?一个小女孩儿的力道这么大?”周延聆问:“有没有见到别的什么人出现?”

刘钦惶恐地说:“不是她打的,哎呀,我说漏了。我可以确定不是她打的,我被打的时候,那女孩儿就站在我手边一点点的位置,她拼命要挣脱我去扑何佑安。所以肯定不是她打的。但是是谁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我没想到还有其他人……”

“你没有看到那个人的样子?”

“没有,他是从后面砍我脖子的,我连他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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