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第三枪,子弹打进手肘,溅出一片血花。 “放你妈的屁!” 熟悉至极的声音刺激着柳至秦的神经,几乎是瞬间将他徘徊的意识拉了回来。 头脑,终于在漫长的焦灼感中恢复清明。 柳至秦用尽全力,长长吸了一口气。 · 脚步声急促,有很多人,但其中一人是花崇——柳至秦轻易地听辨出来。 武警们将连烽从血泊中拖起来,因为失血过多,加之剧痛难忍,他面色苍白,几乎失去意识。 可他仍在低喃,“‘棋子’,都是‘棋子’……” 柳至秦抿紧了唇。 花崇最后一个闯进教室,一手握着狙击步枪,一手猛地捏住连烽的下巴,几乎要掰碎他的骨头,“不会有人再成为你的‘棋子’。安择从来不是你的‘棋子’!” 柳至秦胸中鼓动,目光停驻。 连烽被拖走,布满尘土的地上仅剩下一道血痕。 花崇转过身,看向柳至秦,瞳中弥漫着滔天的火。 他步步靠近,狙击步枪仍然提在手中,而另一只手倏地向前伸出,扣住柳至秦的肩背,狠狠按向自己。 胸膛相撞,呼吸间尽是彼此的热度。 柳至秦缓缓闭上眼,将花崇搂住,力道越来越重,直至感到花崇气息渐紧。 “你要勒死我了。”花崇轻声说,“我刚从洲盛赶过来,很久没有用过狙击步枪了,紧张得手抖,你……你还勒着我,不让我喘口气。” 柳至秦仍旧将他死死禁锢着,背微躬起来,脸埋在他肩上,贪婪地呼吸。 混乱归于平静,外界的所有动静都好似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 花崇一下一下轻拍着柳至秦的背,任由他抱着,感受他的心跳,还有他不经意间的颤抖。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没有过去太久。 花崇的声音带着并不明显的疲惫与后怕,“刚才我一直在通讯仪里喊你的名字,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至秦手臂轻轻一僵,“是吗?” “嗯。”花崇说:“喊了你很多遍,你光顾着看连烽。我都要怀疑,我对你失去了吸引力。” “我……”柳至秦下意识收紧手臂。 “你干嘛听他鬼扯啊?”花崇说:“安择怎么可能是他的‘棋子’?” 柳至秦静了片刻,抬起头,看向花崇的双眼,唇微分开,却没有说话。 他的眸子太深,花崇一时间竟失了反应。 许久,他说:“我哥……” “你哥直到牺牲,也是优秀的、足以令你我骄傲的特警。”花崇语气坚定,近乎斩钉截铁。 柳至秦胸口起伏,目光渐渐变得柔软,片刻后偏过脸,手指匆匆从眼角抹过。 “你可以不相信你哥,因为他出事的时候,你们已经有两年没有见面了——两年时间,足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花崇状似从容,眼中却沉着浓烈的心痛,“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被连烽蛊惑,认为安择真是他的‘棋子’。” “但你得相信我的判断。我是他的队友!是在莎城,和他朝夕共处的队友!”花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颤抖,单手捧住柳至秦的脸,“你缺席了他反恐生涯的两年,可我没有。直到他最后一次出征,我仍然与他击掌!与他拥抱!与他约好平安归来!我知道你视作目标的兄长是什么样的人!他绝对不可能是连烽的‘棋子’!” 柳至秦半扬起脸,喉结上下抽动。 花崇的眼眶也阵阵发热,笃定道:“他不是‘棋子’,安择不是‘棋子’。你记住,你的兄长安择到死,仍然是我们的战友!” 柳至秦指节泛白,竭力控制着翻涌的情绪。 花崇捉住他的手,缓缓放至自己的心口,声音变得出奇地温柔,“小柳哥,你相信我吗?”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就写到了最后,下一章是尾声,明天就完结了,再来求一波海星,谢谢大家!
第172章 毒心(42) 吉普在辽阔的戈壁公路上飞驰,二娃好奇地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时不时偏过头,喉咙发出撒娇的声音。 它已经一岁多了,健壮有活力,慢慢变得不像小时候那样胆小怕事,在外遛弯儿时也会像别的德牧一样极有声势地嚎两嗓子,雄壮威武。可在花崇面前,它仍旧是可怜乖宝宝的样子。 花崇正在吃枕头蛋糕,一边吃还一边顾着开车的柳至秦,自己一口,柳至秦一口。 枕头蛋糕是乐然最喜欢的糕点,朴素无华,没有任何装点,就方方正正一大块,便宜、香软、管饱。 花崇搭着乐然吃过几次,不知不觉惦记上了,偶尔也买上一个,放在家里当作早点。 这趟自驾来莎城,早上离开宾馆时,正好在路边看到一个装修简单的枕头蛋糕店,顺手便买了一个,不仅可以当早点,还能随时加餐,补充能量,免得在路上挨饿。 重案刑警申请到假期不容易,假条批下来时,柳至秦问花崇想去哪。 春夏之交,北方天气多变,南方更适合度假。 花崇却道:“你一直想去莎城看看吧?” 柳至秦既意外又不意外,弯着眼尾笑了笑,“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啧,这话问得。” “那就是愿意。” 这个季节的莎城,风大沙大,着实不是旅游的好时节。事实上,莎城也从来不是旅游城市。那儿至今驻守着大量军警,每一年都有人牺牲在反恐第一线。 花崇和柳至秦就是去,也只能在普通人聚居的城里转一转。城外那些军警驻防区,即便是曾经在那里战斗过的人,也去不了。 但柳至秦不介意。只要能踏上那片土地,呼吸那里独有的带着硝烟味的干燥空气,亦算了去一桩心愿。 出发之前,花崇打听到,莎城给牺牲的战士建了个纪念馆,就在莎城公安局旁边,周围有特种兵执勤,普通人只要经过身份核查,就能进去。 里面有安择的名字和照片。 “想好跟你哥说什么了吗?”花崇将没吃完的枕头蛋糕收好,拧开矿泉水瓶盖,灌了几口。 柳至秦握着方向盘,许久没说话。 花崇叹了口气,在他肩头拍了拍。 年底前席卷洛城的那场恐袭风波,最终以连烽落网告终。 市局、省厅、特别行动队、省军区联动,将伤害降到了最低。此后,地毯式的反恐侦查一直没有停下来过,连烽及“丘赛”的残余几乎被一网打尽。 除了韩渠。 那日,韩渠被发现死在明洛区的皇庭小区。当时洛城各地情况紧急,乐然和特别行动队的队员领命赶往其他地方支援。直到连烽在废弃技校被捕,皇庭小区才传来消息——韩渠的尸体丢了。 韩渠到底有没有死? 如果死了,尸体是被谁转移走? 这个人为什么要偷取韩渠的尸体? 时至今日,警方仍未查到明确线索。 倒是连烽在得知韩渠失踪后,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最后竟是笑出了眼泪。 他拒绝见自己的父母和其他家人,坚持将“丘赛”已被击毙的头目“古今”称作父亲。 念“父亲”二字时,他的神情无比虔诚,如同信徒朝圣一般。 被关押审讯其间,连烽断断续续讲了很多遇到“古今”之前的事,这些事在他父母处得到佐证—— 连烽出生在一个富庶的经商家庭,看似衣食无忧,性格却极其古怪,不愿与人交流,更不愿结交朋友,对所有亲人都冷淡至极,甚至有自残倾向。 连父连母工作繁忙,平日与他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起初没有在意,只认为是小孩在别扭地吸引大人注意。 后来,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发展到伤害家中侍者的地步,连父连母才认定他心理有问题,让管家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那年头,很多心理诊所并不专业。管家带着他辗转全国,也没能治好他的病。 他的童年,便是在数不清的心理诊所里度过。 他恨那些能够轻易窥探他内心的心理医生。 直到后来在一家诊所里,遇到一名年轻的心理医生。 那名医生和以前所有的医生都不同,总是在微笑,从不强迫他回忆不好的事,所谓的“治疗”就是陪他一同玩耍,在“睡梦”中给他编织一个自由的、美好的、没有任何痛苦的世界,并对他说:“私底下,你可以叫我‘父亲’。” 那便是“古今”。 奇迹般地,连烽那些“不爱理人”、“不爱说话”、“自残”的毛病渐渐消失。到了学龄,他已经和普通的小孩儿无异。 连父连母欢欣鼓舞,让管家好好感谢诊所和古医生一番。 “他是我的父亲,我是他的信徒。”连烽平静地说:“他拯救了我,我的命是他给的,我制作‘棋子’的能力也是他赋予的。如果没有遇上他,我早就不存在了。这个世界太肮脏,他给予我的世界却纯真无瑕。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混入警察队伍也是‘古今’的意思?”花崇曾经问。 连烽笑得很开怀,“不,是我提议的。我很厉害,对吧?当年在莎城,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像反恐特警。你们谁怀疑过我吗?没有。即便我将你们其中的一人变成‘棋子’,你们仍然认为我是你们的好兄弟。父亲……父亲对我很满意。” 花崇尽量回忆当年,不得不承认,连烽确实做得滴水不漏,甚至为此负伤。 “但我很遗憾。”说着,连烽面部线条开始颤抖,眸中泛出绝望而痛苦的光,“如果我没有因伤离开,父亲就不会被你们害死!” 他说的是最后那一场针对“丘赛”的清剿行动。 花崇眼神渐深。 “我要复仇!我要复仇!”连烽越来越激动,“你们都该死!你们不配活着!” 花崇再问:“你说你操控了六人小组里的一人,那人是谁?” “安择。”连烽给出的答案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花崇摇头,“不可能是他。” 连烽阴鸷地笑,“可是你已经不能向别的人求证了。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棋子’是谁。我说是安择,就是安择。” 审讯时常因为连烽的不配合而中止。他的思维早已脱离正常的轨道,“古今”在他脑中种下的邪恶种子生根发芽。他愿意将无数人的生命献给“古今”,甚至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他无所畏惧。 花崇有段时间很担心柳至秦受到影响,时常在柳至秦面前念叨安择,想让柳至秦相信,安择绝对不会为连烽所用。 “你给我洗脑呢?”柳至秦温和地笑,边说边摸他的耳垂,“我知道。我相信你,也相信我哥。其实连烽说不说出真正的‘棋子’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五年前的事,罪魁祸首是连烽和‘古今’,‘古今’早就死了,连烽正在等待刑罚。即便那六人里的确有‘棋子’,也只是受害者——就像肖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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