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崇凝眸,“应当?” “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他当时到底在不在莎城、在干什么,我现在很难核实。”沈寻说:“如果贸然将他抓起来,也可能打草惊蛇。洲盛那边昭凡已经派人盯着了,有任何异动,我们都能第一时间发现。不过……” 花崇问:“不过什么?” 沈寻不解,“不过你们为什么会怀疑他?他身上好像没有什么疑点。” “几个月前,我和他接触过。”花崇道:“当年在莎城,他是我的前辈,我们的关系算不上铁,但也是朝夕共处的战友。时隔多年再次相逢,我的第一感觉是,他似乎变了一个人。但这其实并不奇怪,年岁不同,生活环境也已经改变,相处起来的感觉变了,这还算正常。不过小柳哥很在意他,查过他的通讯记录,没查出什么异常。当时有别的案子要忙,我们就暂时放下了。” “那怎么现在又突然怀疑他?” “因为韩渠,也因为洲盛购物中心。”花崇走了两步,“韩渠在这个组织里,地位应当不低,绝非陈辰之流能比。但也不会是地位最高的那一个,因为如果是,他不会亲自埋伏在警察队伍里。组织里必然有一个韩渠信任的人,这个人是谁?” 沈寻微拧起眉,“你认为是连烽?” “他们有一段相似的经历,那就是在莎城反恐。”花崇说:“当然有这种经历的不止他们,不过现今在洛城的,除了我,就是他俩。另外,我之所以这么想,还因为你那句话,你说只有内部人员,才能轻易提前设置爆炸物。我们之前的确疏忽大意了,因为洲盛还没有开业,就认为那儿相对安全。说不定他们要利用的,正是我们这种心理。” 沈寻想了想,“滑板少年杀人纯属突发事件,这事导致群众减少、警力增加,必然打乱他们的计划。他们会怎么做?” “现在离29号还有6天。但29号只是一个幌子,他们真正的计划,应该是在29号之前发动袭击。”花崇说,“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时间可能又要提前了。如果我是组织中的一员,我会选择立即发难,然后趁乱逃离。” 沈寻眸色幽深,片刻后低声道:“马上就是圣诞节了。” “我已经安排人手以安全检查的名义,去洲盛做彻底排查。”花崇揉了揉眉心,“小柳哥那边也在继续查通讯信息。连烽现在的行踪,基本上在我们的监控中。” “韩渠呢?”沈寻问:“如果你的推测与事实相符,那连烽会去见韩渠吗?现在出城的各条大路小路都有武警把守,韩渠应该还没有离开洛城。” 花崇支着下巴,“我很好奇,韩渠现在到底躲在哪里。” · “这种‘好事’也被我们撞上了。”韩渠干笑,吐出一片白烟,“眼看花崇已经上了钩,却突然杀出个杀人犯。现在好了,特警上门,武警遍地走。中庭的警察比跳广场舞的老太婆还多。” 连烽面色阴沉,弹掉烟灰,“炸药都准备好了吗?” “准是准备好了。”韩渠道:“但现在到处都是警察,根本没有机会设置。” “这倒不一定。现在的情况,我们只是无法造成预计中的特大伤亡,但弄死几十百来人,还不容易?” “啧,建这个购物中心,就为了弄死几十百来人?连烽,你的胃口什么时候变这么小了?” “情况有变。”连烽说:“计划建洲盛,并炸掉洲盛时,我以为我的对手只有花崇,顶多再加一个陈争,而你埋在市局里,是我最得力的帮手。” 韩渠眼神略暗,抽完一根烟,又点起一根。 “我怎么知道信息战小组的高手会突然到洛城来?”连烽说:“我更没想到,他居然是安择的弟弟,这么快就和花崇成了搭档,现在还把特别行动队的人招来了。上次花崇在椿城查陈家的老底,我本来有机会彻底除掉花崇,少一个算一个,结果半途又杀出那什么昭凡乐然。诸事不利啊。” 韩渠:“那先按兵不动……” “你在说什么疯话?”连烽不耐烦地打断,“我们是为什么将计划提前?不就是因为事情发展已经渐渐脱离我们的控制了吗?现在还能按兵不动?花崇那脑子,怀疑到我头上来是早晚的事。还有,他们早就查过我,只是那时候什么都没查到。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发制人。” “那我们就随随便便炸几个人了事?”韩渠不甘,“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将开业仪式上的‘烟火表演’作为礼物送给我。” 连烽垂下眼,低声道:“我只想完成父亲的心愿。” “父亲”一词,让韩渠陷入沉默。 “一直以来,我们都只能在边疆苟延残喘,颠沛流离。在边境势力再大,又能怎样呢?边境上的‘活动’,能和大城市里的相提并论吗?”连烽激动起来,“当然不能,边境死一百个人的轰动,还不如大城市里死一个人大。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让繁华大城市里的庸人们听到我们的呐喊,看到我们的杰作!” 几秒后,连烽眯着眼,“可惜他没能等到这一天。” 五年前,盘踞莎城的涉恐武装“丘赛”被剿灭,头目“古今”与绝大多数重要成员被击毙,仅有少数成员逃脱。 “古今”就是连烽口中的“父亲”。 而花崇是突击小队里的核心成员。 “不能在开业仪式上炸掉洲盛,就算不上实现他的愿望。”韩渠耸耸肩,“将来,我们也不会再有机会。你想过吗,我们甚至无法再踏上这片土地。” 连烽扶住额头。 “让‘棋子’们各自携带炸弹冲入人群,”韩渠冷笑,“我始终认为是糟糕透顶的下下策,太难看了。” 连烽突然抬头,“将肖诚心也当做‘棋子’,你还认为是下下策吗?” “他已经彻底被控制了?” “差不多。他失去了自我意识,现在是个为我所用的傀儡。”连烽顿了顿,又补充道:“就跟黄才华一样。” 韩渠沉思,“那洲盛呢?放弃?” 连烽道:“只要能造成骚乱,我们就有机会。另外……” “什么?” 连烽看一眼时间,唇角弯出一个诡异的幅度,“这是我最后一次与你见面。” “你……”韩渠目光一紧,猛地站起身来,却觉头晕目眩,脚步虚浮。 他像丢烫手山芋一般扔掉手指夹着的烟,骇然看向连烽,嗓音带着难得一见的颤抖,“你敢对我下药?” “放心,不是让你醒不过来的药。用了它,你不会再跟我捣乱而已。” 连烽笑容模糊,一步一步靠近,“我早就让你离开洛城,从西南出境,但你不听。” 韩渠头痛难忍,四肢百骸像被无数虫蚁啃噬。他想要反驳,喉咙却渐渐变得沙哑,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连烽叹了口气,面目似乎和善起来,带着几分怜惜,将韩渠逼退到墙根,单手抚住他的脸颊,温声道:“你留下来,对我有什么帮助呢,嗯?你不走,只会成为我的拖累啊。你看,我还得每天照顾你,无法全心扑在我们的‘事业’上。” 韩渠双手掐住喉咙,困难地喘着气,“连,连烽!” “别挣扎了。”连烽靠得更近,“睡着了就好,我会把你平安送到边境,那边有的是人照顾你。” “不!不!”韩渠额角青筋暴起,右手颤抖着在连烽衣领处摸索。 连烽握住他的手,叹息,“到现在你还不肯听我的话?但你还能反抗我吗?” 力量像水流一般从身体中卸去,韩渠眼中的世界渐渐失真。 但他仍在徒劳地挣扎,“连烽!” “嘘,别闹了。”连烽食指压在唇上,“睡吧,等我实现了父亲的心愿,就去那边找你。” 韩渠的眼皮再也睁不开,身体像失去了所有支撑,颓然向下栽去。 在他倒地的一瞬,连烽堪堪避开,甚至没有扶他一下。 “嘭——” 他的额头撞在冰凉的地面,空气中隐隐有骨头碎裂的声响。 房间最后的一盏灯熄灭,连烽离开,皮鞋声清脆而决绝。 许久,韩渠仍旧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黑色的血从他的眼睛、口鼻、耳孔中淌出,难闻的腥臭四溢开来。 · 装甲警车停在洲盛购物中心外的马路边,花崇捂着耳机从车上下来。 特警支队的兄弟正在汇报搜索情况,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时大时小,令人有些头痛。 他抬起头,看着阴霾下的恢弘建筑,蓦地想起接近一年前,自己就是在这里,与柳至秦久别重逢。 那时柳至秦说,建筑在修筑之时是最美的。 这话现在想来,竟有几分谶语的意思。 因为在另一些人眼中,建筑也许只有在轰然坍塌时,才是最美的。 空中又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路上的警车一辆接着一辆,还在中庭活动的人已经很少了,因为王鑫的事,洲盛的开业仪式也被耽误,据说近期会找几名玄学高人来作法。 花崇听完汇报,刚摘下耳机,手机就响起来。 是柳至秦的电话。 “韩渠死了!”柳至秦音色如冰,听得花崇遍体生寒。 “什么?谁死了?” “韩渠。”柳至秦道:“我跟踪连烽的通讯设备,一小时前,所有信号被掐断。我和傅许欢都无法锁定他的位置,只知道他消失的地方在明洛区皇庭小区。” 花崇指甲嵌入掌心,“然后呢?” “乐然带人过去,在那里发现了中毒身亡的韩渠!”柳至秦急而不乱,“连烽现在处在失踪状态,我判断,他们的组织很快就会行动!” 花崇来不及感叹,头皮寸寸绷紧,血液中仿佛窜入了点点火星,“我马上联络昭凡!” 挂断电话的一刻,花崇指尖轻轻颤抖。 韩渠被杀,连烽脱身。 韩渠为什么会死?连烽现在是放弃洲盛了? 洲盛的排查工作已经趋近尾声,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附近警力充足,就算有人想搞什么动作,也必然在分秒间被制服。 所以他们的阵地又转移了? 这次是哪里? 寒风刺骨,花崇额头却渗出冷汗,脑中交织着各个重点严防地段的信息,生怕有任何疏漏。 这时,手机又一次震响,昭凡语速极快:“花队,接到情报,肖诚心出现在富康区道桥路附近!我现在无法立即赶过去,你在哪?” 花崇胸口一闷,“我马上赶到!” · 富康区道桥路,整个洛城最穷最落后的地方。 贫穷滋生犯罪,无法从那里走出的白领孟小琴,因为妒心残忍杀害了两名无辜的年轻女性。 破败的街区被警车包围,不断有人哭喊着从小巷里跑出,惊慌之余,丑态百出。 花崇在路上就已经得到消息,肖诚心手持砍刀,闯入道桥路的待拆迁平房区,一路砍杀,至少已经造成六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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