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王鑫忍着膝盖的剧痛,一瘸一拐向滑板冲去,边跑边喊道:“让开让开让开!小心!” 这年头,若是滑板撞倒了老人,他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站在广场舞队伍外围的一位大爷见滑板冲自己飞来,舞姿一改,飞起一脚就向滑板踹去。 老年健步鞋与滑板碰撞,发出的闷响被乐声淹没,滑板忽一转向,又往喷泉的方向飞去。 王鑫松了一口气,捡起伤痕累累的滑板,正想向大爷鞠个躬道个谢,就被大爷吐了一口唾沫。 “想死吗?”大爷老当益壮,双目炯炯有神,舞也不跳了,恶狠狠地冲王鑫挥舞拳头,“撒野撒到老子头上来了?混账东西!你还有没有老少?懂不懂尊老爱幼?” 王鑫被吼懵了,胸口的唾沫都忘了擦,一脸呆滞地看着大爷,头上脸上的水滴答滴答往下掉,看上去很是狼狈。 过了好几秒,他才像突然醒豁过来一般,横眉怒目道:“啊?” “啊你个头!去死吧!”大爷仍旧骂骂咧咧,“我家孙子这时候都在学校上晚自习,只有你这样的混子、流氓才逃学鬼混!你踩的那是什么?滑板?不知道学好,尽搞这些没用的,你要是我家的孩子,我打断你的腿!” 这时,王鑫的伙伴赶了上来,个个听得瞠目结舌。 大爷继续骂道:“怎么?想找我老头子的麻烦?” “倚老卖老?”王鑫是附近技校的学生,从小没父母管,也不是什么善茬,被吐了口水,又被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脾气也上来了,“操你妈的老不死,你他妈还想打断我的腿?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你他妈还蹦跶得起来吗?” 大爷哪里受过这种骂,顿时面红耳赤,喉咙发出干涩的吼声。 王鑫的朋友一些起哄,一些理智地劝道:“别跟老糊涂来劲儿!他要是讹你,你赔得起吗?” 广场舞队伍里也是一阵骚动,几名六十来岁的妇女围着大爷,你一言我一语,对王鑫指指点点,骂出来的话跟接龙似的。 “哎呀这些年轻人就这样,没素质没本事,书不知道念,就会出来玩什么滑板啦跳什么街舞啦!” “对对对!就一堆社会垃圾嘛!爹妈也不知道管。幸好我家孙子不这样。” “我看啊,这都是些没爹没妈的吧?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爹妈是什么货色,儿子就是什么货色咯!” “啧啧啧,没教养,连老人都不知道尊敬,活该找不到工作!” 刻薄的话一句句钻入王鑫脑中,像柴火一般将他的怒气点得噼啪作响。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正要上前,手臂却被同伴抓住。 “你傻了?和他们计较什么?”同伴拉着他往后退,“走,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坏人变老了!你跟他们横,被他们缠上就跑不了!” 王鑫心头的火一时降不下去,但被几个身强体壮的兄弟拉着,一时也干不了什么。 大爷见王鑫被拉走,得意洋洋地昂起头,向围拢来的舞伴儿说:“这些人啊,也不知道是什么家庭出来的,不上学,也不工作,就知道拿个破板子四处游荡。这叫什么?这叫游手好闲哪!不能给社会做出贡献,也亏得他们生在现在,如果生在过去灾荒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王鑫气得发抖。 “走了走了,别听。”同伴紧抓着王鑫的手,低声道:“啧,这老不死的,也就生在现在还能嘴贱骂个娘,要是生在那什么灾荒年啊,早被人扒皮吃肉了!” 王鑫忍了又忍,忽听一个刺耳的女声道:“那不是王家的小子吗?咋啦,他跑来惹你?哎呦你跟他生哪门子气啊?我跟你们说,他啊,从小就没人管的!他妈年轻时是个‘坐台小姐’,后来得那个病死咯。你跟他计较,也不怕招一身那什么……梅毒!” 王鑫再也无法忍耐,挣脱掉同伴,就抄着滑板向后跑去,眉间杀意毕现,眼中燃着熊熊怒火。 他的母亲是个不容于世的“卖春女”,他靠着母亲赚来的钱长大。没有谁比他清楚母亲的不易,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做那样的工作? 这么多年下来,周围一直有人说——看啊,那个人的妈,是染上梅毒死的,女人自己不爱惜自己,活该咯! 可事实却是,他的母亲是身患乳癌,因为无钱医治,从早期拖到了不治。 他不能容许这些人,用最恶毒的话攻击那个为自己奉献了一生的女人! “王鑫!” 同伴的喝止已经迟了,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刚才还眉飞色舞说着“坐台小姐”的五旬妇女被滑板打破额头与面门,侧倒在地上,脸上血流如注,周围泛起丝丝缕缕的铁腥味。 一瞬的寂静后,人们尖叫着散开,最初与王鑫发生冲突的大爷睚眦欲裂,两腿一软几乎跪下,吼道:“杀,杀人啦!杀人啦!” 王鑫已经失去理智,低吼着踹向血流满面的女人,举起滑板再次狠狠砸下。 中庭陷入混乱,面对疯狂的王鑫,不管是跳广场舞的中老年,还是赶来围观的滑板一族,都不敢上前制止。 当购物中心的保安闻讯赶来,王鑫的滑板早已碎裂,而他的两个拳头全是鲜血。 在附近巡逻的警车火速赶到,持枪特警拨开人群,侦查直升机悬在半空中,救护车的笛声由远而近…… 王鑫被特警控制时,口中还念念有词:“去死吧!泼妇!贱人!” ·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会惹事儿!”昭凡摘下皮手套,“啪”一声扔在桌上,一杯热茶下肚,喘了口气道:“我他妈在长陆区执勤,突然就听人汇报说洲盛购物中心那儿出事了,有人被杀。操,我马上调头,还真出人命了!一个17岁的滑板小孩儿,把一个跳广场舞的大娘给活活打死了。” 花崇正在看特警发回来的通报,眉间紧蹙,“这个叫王鑫的用滑板和拳头打死了李纯玉?” “对,我已经去了解过了,没谁带了刀子。”昭凡坐在靠椅上,架起一条腿,“王鑫最初是和一个老爷子因为滑板起冲突,后来李纯玉辱骂了王鑫的母亲。” “不对……”花崇抬起头,“李纯玉被王鑫殴打接近十分钟,附近的特警为什么会去得那么迟?” 昭凡眨了眨眼,仿佛被问住了。 “我记得上次划巡逻区域的时候,长陆区这个洲盛购物广场在重点范围中。”花崇说:“照理说,那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特警没理由在十分钟后才赶到。如果这次是恐袭……” “别别别!”昭凡站了起来,“你可别乌鸦嘴!我想起来了,洛安区人手不够,前两天我从长陆区划了一拨人过去。” 花崇严肃道:“所以洲盛购物中心附近警力缺失?” “这不是不得已吗?”昭凡说:“洲盛要等到元旦后才开业,相对来说,人流量不算多,但洛安区和明洛区就不一样了,这两个区哪里不是人挤人啊?” 花崇眸色渐深,双手交叠抵在下巴上。 昭凡歪着头看他,见他半天没反应,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操,你不是生气了吧?那我跟你道歉,是我没指挥好。我再去找找沈寻,看能不能再增加一队武警。” “不。”花崇摇头,“我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昭凡心大,做错了事就认错,话一说开,心头就不留半点芥蒂。 “我出去一趟。”花崇说完快步走到门外,直奔技侦组而去。 · “洲盛购物中心?”柳至秦点开实时监控,“昭凡调走了一部分特警?” “因为洲盛现在还没有正式营业,只有一部分餐饮店在试营业。”花崇说:“沈队前阵子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柳至秦皱眉,“哪句?” “我们分析涉恐组织的袭击方式时,沈队说过,他们不大可能提前设置好炸弹。”花崇声音一提,“除非是内部人士搞鬼!” 柳至秦:“内部人士……连烽?” “我差点把给他忘了!”花崇右手重复着握拳的动作,“洲盛现在在我们的警戒盲区,而他是洲盛的管理者之一,如果他想在洲盛做手脚,那么提前设置炸弹也不是不可能。” 柳至秦看向正在高速运转、分析各项信息流的笔记本电脑,右手食指曲起,抵在唇间,“我们忽略了洲盛购物广场,因为它的开业时间在元旦之后,而我们截获到的情报,是袭击将在29号展开。” 花崇心跳突然加快。 “如果洲盛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柳至秦嗓音透着寒意,“那我们早就掉入了他们的圈套。那个僵尸网络是个陷阱,他们骗过了我和傅许欢!” · 黑暗里,肖诚心像被吊住手脚的木偶一般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空洞无光,木然地直视前方。 他穿着一件并不合身的荒漠迷彩,赤脚踩在冰凉的水中,本该感到寒冷,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在水中站了许久,他开始迈腿前行,可他的动作极不协调,时而同手同脚,时而横向挪步。 正常人不可能像他这样走路。 除了水声,狭小的空间里没有别的响动,因而令水声显得越发黏稠诡异。 肖诚心姿势极其僵硬地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地板上的水弄湿了迷彩裤。 他机械地动着脖子,双手抱头,慢慢地旋转,旋转,像是要将头颅拧下来。 “咔哒!” 一声低沉的声音汇入水声中,像石子入水,激起一片涟漪。 那是一声骨骼的声响,接着又是一声,肖诚心扭了两次脖子,像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唇边露出一个天真的笑。 但这笑看着竟是十分渗人。 一束光线从天窗射入,打在他惨白没有血色的脸上。 不,他的脸上并非完全没有“血色”。 头顶的伤口还淌着血,一条一条从脸上滑过。 苍白更白,腥红更红。 最后,他又以不协调的步子回到了靠墙的座位上,低垂下头,喉咙发出辨不清的声响。 “救,救,我。”他说,“花,队,救,救,我。”
第168章 毒心(38) 因为突然发生的命案,洲盛购物中心附近的警力增加了一倍不止,广场舞再次偃旗息鼓,连玩滑板跳街舞的年轻人都少了许多。 开业前横遭“血光之灾”,不少正在布场的商家颇感不满,一些正在试营业的餐饮店暂时关门,原本热闹的中庭冷清萧条,给购物中心不久之后的开业仪式蒙上了一层阴影。 “连烽当年是因伤从反恐支援队伍中离开,在莎城没有特别可疑的举动。”沈寻拿着一份资料,“他家境富裕,父母一直不希望他当警察。那次受伤之后,他便脱了警服,靠家里的关系,到万乔地产工作——洲盛就属于万乔。你们最后那次行动出事的时候,按理说,他应当已经离开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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