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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江听着觉得很揪心，也不好再为着自己的心病跟无心的向航找麻烦，便在脑海里再次仔细回忆了一下遇见那个小女孩时的场景。 可这一番回忆下来，总觉得会让这位向警官失望了。
第2章 孟江隔几天才会出一趟门，买些食材。那天在去超市的路上抄了个近道，远远的就听见有小女孩在哭，寻着声音看过去，在街边一辆车旁发现了个大哭着的小女孩，她边上还有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女人正试图拉她上车，还表现得异常着急。 后巷那地方有点偏僻，她们的声音不算太大，加上站在面包车旁大部分视角被掩盖，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的情况。孟江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担心出什么问题，便硬着头皮上前询问了一下情况。 那中年女性明显对他多管闲事的行为很不满，孟江刚一问出口她就开始撒泼，大声叫嚣说这是家务事，让他一个外人少管。 虽说不是在主干道上，但终归是在居民区范围里，这下子，那女人的飙升的音量成功地引得了不少人侧目，其中有几个不明情况的人还对着他指指点点地议论着，看上去倒像是孟江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 被人这样关注议论的，这可是孟江的软肋，他当即就能感觉自己心跳飙升。看那孩子也没什么要求救的意思，更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了，便赶忙逃离了那受关注的焦点。 这么一闹他也就没什么去超市的心情了，在小区附近的便利店随便买了些东西便回了家。 错失了一次难得的出门兴致，也造成了他今天早上只剩半个西红柿可用的局面。 “所以你就直接离开了。”向航听到最后直皱眉。 他今天调查时便听目击者提到过这情况，当时便对“孟江”这个人没了好感。 一个成年男性，明明已经上前询问了，却放过了可能是解救一个孩子的最后机会。大声哭闹的泼妇举动，不过是“人口贩子”的常用套路，而他就这么退缩离开，很可能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当然，无论是站在什么立场，他确实都没有权利去苛责孟江。只是，一想到那个小女孩如今未知的命运，难免让人心里憋闷。 孟江一向对他人的态度非常敏感，这已经成为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所以即使他现在困得几乎能当场睡过去，也还是能从向航那一句“所以你就直接离开了”中，听出消极的情绪。 “这就是你今天一直表现得对我很反感的原因吗？”反正都要说开，孟江也不打算装傻。 向航没想到他这么直截了当，一下子陷入了沉默，没有否认。 一方面，孟江到底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通缉犯，他这种不太友好的心思被人察觉还是挺尴尬的，另一方面，他也挺想看看孟江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一番接触下来，虽然时间不长，但他能感觉到孟江不是个冷漠的人。 孟江见他沉默，知道他这是默认了，便接着道：“虽然我不是专业人士，这么说可能会很冒昧，但是我认为前天的情况并不像是拐卖。” 坐车晃晃悠悠的容易犯困，孟江用手肘顶着车窗支着头，半眯着眼睛看着前路，“那天当我上前询问情况时，对我表现出戒备的不仅是那位成年女性，还有那个小姑娘。” “为什么这么说？”孟江这话勾起了向航的关注，他扭头匆匆看了孟江一眼。 工作原因，向航对于心理学也有一定了解，听了孟江的话立刻反应过来了他话中的意思。 这话问出口时，向航发现自己居然不怀疑孟江的判断，相反还觉得对方一定会给他一个非常可信的理由。 刚才还在质疑对方的人品，一转眼就开始信任了？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转变立场了？ 向航用指间轻轻扣着方向盘，趁着红灯停下了车，转头认真审视着孟江，期待他接着说下去。 孟江倒是没跟他对视，依旧望着眼前的路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不在意向航的目光，但垂在车门边攥紧的手，昭示着他的紧张。 “我上前之后那小姑娘反而没再哭了，像是被我突然地介入吓到了，手还不自觉得去抓那妇女的衣角，给我的感觉像是……对于他们来说‘我’才是个入侵的‘外人’。” 孟江刻意把那个“我”字咬得很重。 “我之所以会直接离开也是因为这一点，不光是因为那女人的大吵大闹。” 虽然他不太习惯别人的注目，妇女的大叫声也确实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让他恐慌，但他选择匆忙离开并不是因为妥协于那种关注，而是因为觉得放心。 他内心里判断那个小女孩是没有危险的，所以便顺从了自己的恐惧。 向航一直没有打断他，也没有急着追问，而是认真听他继续说着。 前排的车随着红灯转绿逐渐开动，他这才回过头缓缓跟上。 “她们在一致对外。”孟江正色道：“如果真让我判断，我会更倾向于她们之间关系比较亲近，甚至可能是亲属，所以小女孩感受到威胁后，才会不自觉从那人身上找寻安全感。加上你说的车型问题来看，最后结果会不会与你们重点调查的连环拐卖案件没什么关系？如果真是这样……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他不想一直被误会，从前的经验也告诉他，某些事情如果不在第一时间解释清楚，就会失去再开口的勇气和机会，这次才干脆立刻做出了解释。 向航已经正过头看着路面，孟江这才敢去看他的侧脸，发现他皱着眉似是在认真思考他说的话，这就足够了。 自己的想法已经成功传达给了向航，他才是负责此事的人，剩下的，便不是自己能去管的了。 “如果真的只是场乌龙，倒好了。”向航沉沉地叹了口气，语气还是一样的凝重，但整个人却放松了一些。 “你……”他这反应这跟孟江想的不太一样，孟江稍微挺了挺上身，看向驾驶证上那个像是已经看到“结案”曙光的人，挑眉道：“我以为你会很失望，至少会再追问些细节。” 但现在的向航已经完全不是刚才那个严肃的他了。 “为什么？”向航话尾音居然还微微上扬，听上去心情不错，仿佛早上一脸阴郁敲开孟江家门的不是他一样。 “这个案子如果和连环案没关系，那你们的线索不是又没着落了？” “总会查到线索的，现在知道这个小姑娘有可能是安全的，我自然还是为此高兴。毕竟干我们这行的，有时候就是为了帮别人找出这么一丁点希望而奔波的，有希望总比绝望好。你说是吧？” 说完还趁着开车间隙转头给了孟江一个爽朗的笑，正好撞上了一直没敢跟他对视的孟江的目光，“当然，前提是你的分析是对的。” 孟江：“……” 他没想到市局警察现在都活得这么乐观，倒是生出了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心情，不过这心情也没能持续多久，没过两秒，孟江发现自己那悲观的想法，便被身边这个散发着乐观气息的人平复了，心里跟着升起了无限希望。 …… 到市局时，他们正好再走廊里碰上了那个小女孩的父亲。他叫陈元富，从农村考进了肃文大学，毕业后直接在肃文市一家大公司里就职，便也就这样定居在了肃文市。 陈元富一身黑色正装，还打着领带，从容不迫地坐在门口长椅上。见到向航走近，起身时还特意理了理西装领口的褶皱。 然而再怎么年轻，眉眼间的沧桑也掩盖不住。 既然碰上了，向航便简单地跟陈元富介绍了一下孟江的身份，但没有细说什么，只说孟江可能看见了带走她女儿的人。 陈元富听后神态没什么变化，对着孟江和向航道了句“辛苦”，随后抬手看了眼手表。 “向警官不好意思，我接下来还有个重要的会议，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尽快吗？” 虽然盼着别人难受终归不太好，但孟江总觉得陈元富这按部就班的样子，让他对“父亲”这形象又失望了一回。 也不知道向航是觉得这不算侦查秘密还是怎么的，居然拉上了他这个不怎么算是目击者的目击者一起听，警方都没说什么，孟江更不好拒绝，便傻乎乎地跟着听了个全程。 原来那小姑娘叫“小南”，是陈元富跟他前妻的孩子，因为前妻之前是家庭主妇，没有经济来源抚养孩子，所以离婚后孩子判给了他，他现在便一个人边工作边照顾孩子。 “我现在每个月还让她见孩子一面已经不错了，就她每次看到孩子那哭哭啼啼的样子，要不是怕孩子见不到妈妈太可怜，我都不想让她见！”提到前妻，陈元富的情绪就变得很烦躁，还立刻否决了向航关于接走孩子的人是前妻或其家人的猜测。 “不可能，我太了解她了，那个女人根本没这胆子！她至少现在还能见到孩子，要是敢硬抢，她很清楚最后只能落个再也见不到女儿的下场。” 陈元富话语中仅是不屑。在他口中，那个曾经朝夕相处的“前妻”，仿佛已经变成了个一无是处的人，甚至不及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不值得分去他言语中的一分尊重。 “她亲戚就更不可能了，她家亲戚只有她父母还健在，她父母我见过啊，两个农村粗人没见识的样子，还没结婚时就是，每次打电话开口闭口都是想进城陪女儿，说白了不就是想扒着我吗？他们女儿那点有工资能养活他们？” 一边跟着做记录的唐明宇和吴萌听得想打人，向航看着他们憋得脸通红的样子，就知道这俩货濒临爆发极限，眼见着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打发他们出去了。 虽然陈元富的态度恶劣到让人确实控制不住想揍他一顿，但这毕竟是报案人，在市局挨揍的话，传出去他的下属们因为这奇葩被投诉可太不值了。 真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向航看这位家属也不需要什么安慰，连送他出市局都懒得送，僵着脸说情况了解了，有消息会通知他之后便让他自己出门左拐了。 就算家属那里没有任何线索，他们也不能凭着自己乐观地觉着没危险就不办正事，孟江都已经被带到市局来了，该做的问讯还是要做的。 其实即使小女孩的父亲在看了几遍监控后，依然坚持对视频中的人的身形没印象，即使现在小女孩的去向仍然成谜，向航也总觉得这案子跟连环拐卖的案子没关系。 孟江的分析正合他所想。 除去他自己的判断外，或许是因为放心于孟江细致入微的观察，又或许是因为这人本身的气质，他并不反感这位非专业人士“自作主张”的分析。 孟江人虽然冷淡，心却的的确确是暖的。 “孟先生，喝杯水吧。”吴萌看那讨厌的商人踏着大步离开，这才平复了心情再次拿着笔记本进了屋，来时还不忘给孟江倒了杯水，笑着递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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