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悬想起他们一路走来都能看到林子里挂着类似的鸟尸,“那些鸟,该不会都是渡鸦吧?” “不会,有些体型不符,但应该都是鸦科。” 裴迁捧着渡鸦,一时纠结不知该怎么处理,如果随便放在这里可能又会被挂在树上,让人于心不忍,可他们手边又没什么工具能掩埋它。 周悬蹑手蹑脚走到一户农舍之外,招手让裴迁靠近,拿了立在篱笆墙外的铁锹,窜进树丛里麻利地挖了个坑。 “来,埋这儿吧,我拿雪盖上,不会有人发现的。” 裴迁叹气,看他们这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做了什么亏心事。 “那些鸟不可能是自己挂上树的,这会不会是村子里的习俗啊?”周悬胡乱琢磨着,“鸦寂村,鸦寂……这村名听着也挺奇怪的,会不会也跟乌鸦有什么关……” 话还没说完,他和裴迁同时听到了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两人警觉地迅速把土填平,盖上积雪,一脸心虚地看着对方。 跑是肯定跑不掉了,反正也是要想办法投宿到村里的,接下来就看他们的演技了。 果然他们看到一个裹得像熊似的村民走了出来,看到雪地上杂乱的脚印,顺着一路走来,就看到了缩在一起的两人。 村民操着难懂的方言大喊大叫,连带着村里的狗也一起吼个不停,很快就吵醒了村里的其他人,都出门来看是怎么回事了。 看这态度,对方应该如传言所说,并不欢迎外来的客人,这就难办了。 周悬给人赔着笑,耐心地解释:“老乡,我们不是什么奇怪的人,经过附近的时候车子抛锚,我们被大雪封在了路上,实在没办法才想到村里借宿一晚,不知道能不能……呃。” 话没说完他就说不下去了,看这些村民冷冰冰的态度和那不甚友好的眼神,他觉得自己今晚很可能要和裴迁露宿荒野了。 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自己要变成冰雪木乃伊,几亿年后再变成石油的画面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个年轻人站了出来,诧异道:“周哥?” 周悬觉得这被寒风撕裂的声音很熟悉,对方披着军大衣,整张脸都掩在围巾里,他一时没认出对方是谁。 这人用当地方言跟村民交谈了几句,村民们的态度才缓和。 如果说这个时候的村民只是对他们减轻了敌意,那么当裴迁递出几张红色毛爷爷的时候,他们的态度是彻底有了改变,一个年长者紧着收了他的钱,看架势是张罗着要给他们安排住处。 刚唤了他一声“周哥”的人介绍:“这位是鸦寂村的村长,他是村里为数不多会说普通话的人,有什么需要可以找他。” 周悬还没彻底放心,起身后第一件事不是拍拍身上滚的雪,而是上前去一把扯下了那人的围巾。 当看到一张白净又清秀的脸,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个名字:“……江倦?你怎么会在这儿?!” “解释起来有点复杂,还是先找个住处给你们暖暖身子吧。” 就算江倦现在不说,周悬也能猜到他就是老高口中那神秘的第二小组成员,他真正需要解释的是为什么这样危险的任务会由他来执行! “你们认识?”裴迁疑惑地看着他们。 周悬憋着一股火,“嗯,这小子叫江倦,是我朋友的弟弟。” 裴迁被他的说法逗笑了,“你们看起来挺熟的,可你不说他是你的朋友,却说他是你朋友的弟弟,看来你对他意见挺大的。” 周悬叹气:“是有这个原因,我跟他认识好几年了,但没那么熟,他会让人有种说不清的无力感,不管跟他相处多久都觉得彼此是陌生人。” “没必要勉强。” “勉强?” “付出了真心的你没有得到回应会失落,但你对他的关心和在意可能反而是对方的负担,这种情况下,最尊重对方的方式就是收敛自己的情感输出,既降低自己对回应的期待,也不至于给对方太大的压力。” 裴迁突然顿住了,改口道:“抱歉,不该擅自评论你的交友方式,我自己也曾是一样的人,一不小心就多说了点,刚刚的话请忘记吧。” 周悬很想追问他曾经是跟自己一样的人,还是跟江倦一样,还没问出口,江倦就打断了他们:“我听到了,裴哥,这种悄悄话应该背着我说才对吧。” 这下惊讶的人轮到了周悬:“你们也认识?” “之前调查一起命案的时候合作过。” 江倦将他们带到一处彩钢房,推开门请他们进去,“裴哥是个心细又热心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次合作了,是我的荣幸。” 周悬的神情越来越复杂,“心细就算了,热情?我说老裴,你在咱局不会是有什么同名同姓的双胞胎兄弟吧?” 裴迁一副懒得回答弱智问题的态度,顾自进门。 “还有你!”周悬抓住江倦,把人往门板上一怼,“你又装什么大尾巴狼呢?刚刚这话符合你的人设吗?你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呢?” 江倦老老实实被他拎着,让人觉得他乖巧得过了头,“周哥,先进屋吧,外面冷。” 要不是周悬觉得这会儿手冻木了影响发挥,绝不会轻饶了他! 一进彩钢房,暖气扑面而来,周悬迫不及待脱了臃肿的外衣,往火炉边一坐。 他这才发现屋内床上还趴着个人,哼哼唧唧地抱怨:“外面好冷啊,快把门关上,阿嚏!!” 周悬表情扭曲,果然又是个熟人。 江倦介绍:“这位是市局法医萧始,在之前的案子里跟你们打过照面,应该都不陌生,这次高局派我们来配合你们的行动,接下来这段时间还请二位多关照。” 裴迁脱下厚重的外套,也想到炉边烤火,正憋一肚子火的周悬这会儿霸占着最好的位置,为了不跟他脸贴脸,裴迁只好不声不响地搬着椅子坐到相对偏僻的角落里。 觉得让周悬来主导话题的话,可能接下来几个小时都要听家长的训话,裴迁及时切入正题:“这里的村民很排外,你是怎么跟他们混熟的?” 刚刚要不是江倦出面,今晚他和周悬大概会被村民丢出去,世界上就会多两个伤心的人。 江倦在炉子上烧了壶水,将红糖掰成小块放在搪瓷杯里,“我小时候在这个村子里住过一段时间,认识村长和一些年长的村民,跟我年纪差不多的人对我印象就不是很深了。” 周悬刚要开口,就见切着生姜片的萧始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了,注意一下,江二在这里的身份是江住,千万不要说露馅了。” 裴迁注意到周悬听了这话之后瞳孔颤动,接着就蔫了,不声不响地萎在椅子上,半天都没说话。 他猜到这些人在共享一个秘密,而且这个秘密是作为外人的自己不该知道的,他便转移话题,聊起了当下。 “这村子里的民房大多是砖石和混凝土的结构,彩钢房倒是挺稀奇的。” 他低头用手指一蹭墙角,都没沾上什么灰土,干净过头了。 “彩钢房这种简易的房屋里却不是方便移动又节省空间的板床,而是火炕。” 他一掀床上的被子,露出了滚烫的炕头,“还真是矛盾啊。” “村民不住彩钢房,这是他们为即将到来的游客准备的。几年前有开发商打算在鸦寂山顶建造游乐园工程,那时他们给村民画饼,说是打算将山麓的鸦寂村改造成风情小镇,并在山顶和山麓之间修建了直达缆车,美其名曰可以带动旅游业和经济发展,村民全力配合,后来工程烂尾,赚钱的事不了了之,他们也就记恨上了言而无信的外来人。” 江倦用热水冲泡了红糖姜汤,递给二人。 “鸦寂山区的冬天是很难熬的,为了抵御低温,家家户户都会建火炕和火墙,当年他们为了方便工程队入驻,也帮忙在空地建了火炕和彩钢房,后来工程烂尾,村民就拆了钢房,直到最近又有游客要来才重新搭起来。” 周悬的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不再纠结方才那个秘密了。 他问:“游客?什么游客,乐园工程都烂尾了,怎么还会有游客来啊。” “这些游客跟我们的目的相同,都是闻着乌鸦的味来的。” 江倦眯眼望着炉中跳动的火光,目光深邃而难以捉摸。 他口中的乌鸦,自然就是那不便说出名字的“寒鸦”。 萧始起身套上军大衣,“我去给你们烧隔壁房间的火炕。”说完就出门去了。 除了帮他们做住下的准备之外,更多的是为了防止隔墙有耳。 “我想应该是有人提前和村民打好了招呼,并且给了一笔不错的回报,才会让他们接受暂时给游客提供住处的条件。” 周悬抱怨:“接受?他们可没有半点欢迎我们的意思啊,那架势就像我们是来偷鸡摸狗的,要抡板锹撵人一样!” 裴迁幽幽道:“你确实偷用了村民的铁锹。” 周悬:“……” “因为你们没有给出特定的暗号。” 江倦从脖子上摘下一条坠子,放在手心展示给他们。 “这是参与拍卖会的门票,村民们看到它才会认定你们是服务对象,刚刚他们也是要你们拿出这个。” 那坠子的外形像是枚硬币,金属表面刻着一只展翅的乌鸦。 裴迁一见就忍不住伸手接了过来,江倦居然有个明显的缩手动作,像在护食一样。 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江倦低声说了句“抱歉”,主动把坠子给了裴迁。 周悬一下子就明白了,很可能他和裴迁初遇那天,后者在酒吧里被他弄丢的东西就是这个坠子! 为了确认这一点,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上面刻的是渡鸦吗?” “不,是寒鸦。”
第9章 裴迁仔细端详着坠子,用指尖摸索着上面的纹路。 那纹样雕得非常精致,鸟羽根根分明,眼神很有杀气,确有猛禽的气质。 裴迁把坠子掂在手里,感受着它的重量,“这种鸦鸟和渡鸦一样,在我国常见于内蒙古、新疆和西藏一带,特征是后头和耳羽是灰白色,颈部也有灰白色的颈环,眼睛是珠白色的,成鸟体长最大在36公分左右,比渡鸦的体型要小。” 他说到“寒鸦”这个词的时候,周悬和江倦都明显一震。 江倦打量着两人的反应,觉得他们的相处方式有些不自然,就在他将要发问的时候,萧始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隙:“时候不早了,我刚烧好了火,周哥和裴哥赶路都累了,早些休息吧。” 他会打断众人的谈话,大概是因为附近有可疑的人出没,三人都心照不宣地含下了此时的疑惑。 周悬边套衣服边问江倦:“明天能托村民帮忙把我们坏在山路上的车拖来吗?我们的装备物资都在上面,少了那辆车会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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