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安的手指动了动,眉毛拧在一起,下一秒,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的一切,视线晃过封哲的脸,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个人一样越了过去。 尉迟天看着季怀安的举动,调笑的表情渐渐收起来,他有些犹豫地开口:“封哲……” “闭……”封哲完全没机会让他闭嘴,因为季怀安已经顺着尉迟天的声音的看了过去。紧接着,包房里传来一声尖叫,季怀安一边将自己团起来,一边喊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求求你,别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是创伤后应激反应?尉迟天在国外攻读的是心理学,他很快看出了事情的不对,之前听封哲提起过季怀安的一些事情,但显然这比他想象中的严重,于是尉迟天彻底严肃起来:“封哲,他可能并不想看到生人,我先回避,你一个人可以吗?” “嗯,你先出去吧。” 封哲按住季怀安到处乱挥的手,怕他把自己抓伤。季怀安的情绪依旧很激动,他像一条脱了水的鱼,拼命地蹬腿,试图将封哲甩开。 “季怀安,看着我,看着我。”封哲一遍一遍地跟他重复,“看着我,我是谁……季怀安,我是谁。” 或许是闹腾累了,季怀安的动作终于没有那么激烈了。封哲瞅准时机一把将他捞进怀里,像安慰几岁孩童一样一下下拍抚着他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安安。” 封哲感觉怀里的小孩终于安静下来,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季怀安的情况看上去比之前好很多,记得封哲刚来警局那会,有一次抓捕的犯人在审讯室里犯浑,趁着换手铐的时间抄起椅子砸伤了赵队的肩膀,季怀安在监控室里看到的时候应激反应也将自己的胳膊抓了个鲜血淋漓。封哲和梁晓楠按着他,迫不得已打了镇静剂这事儿才算过。 现在抱一会就好了,还真是越来越乖了呢。封哲在心底自我安慰道。 过一会,封哲就感觉到肩膀的衣服湿了一片,季怀安把头埋在他颈窝的地方一下一下抽泣着,带着点隐忍的呜咽。 “安安,没事了吧?” “嗯……”很小一声,含糊不清。 “没事就从哥身上起来,让哥看看你。” 季怀安的脸在封哲身上蹭了蹭,似乎是在摇头。 封哲无奈:“没事的,不丢人,我不笑你。” 季怀安或许是觉得总赖在封哲身上也挺不好意思,使劲抽了两下鼻子,才从封哲身上起来,低着头迅速从旁边拿了两张纸,三两下擦干了眼泪。 封哲看着他确实没什么事了,倒了杯水,递给他:“喝两口缓缓。” 季怀安双手捧着杯子喝水,期间打了个哭嗝差点呛到。 “慢点……”封哲不想问他发生了什么,反正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转而跟他说道,“安安,一会给你介绍一个……人。”本来想说哥哥,到口又觉得太酸,季怀安已经大了,不能随随便便让他喊人家哥哥。 封哲替他把衣服整理好,心里有了主意。原先没有想着尉迟天的事儿,不过现在想想……倒是可以让他在这事上出出力的,要不然他也是每天跟二代混来混去,挣钱全凭心情,闲的一批。 拉开房门,正好看见尉迟天跟那块尬笑着伸手拦服务生:“……真没事,你不用进去。” “真的没事吗,先生?我们听到有男孩的尖叫声……” “真没事!里头是你们老板,不信你等会……啊,封哲你可总算出来了。”尉迟天抽回了半空中的胳膊,摸了摸鼻子,“那小孩儿,没事了吧?” “嗯,没事了。” 服务生一见着自己家老板,终于走掉了。 “你们宝贝怀安这是怎么回事啊?”尉迟天秉承着专业精神,十分热心地准备八卦一下。 封哲看着这个不用诱饵自己入套的好哥们,露出一个微笑:“哦,这么有兴趣啊,那勉为其难丰富一下你的课题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封哲:叫哥哥太酸了。 尉迟天:???
第6章 第六章
“安安,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尉迟天,人称尉少。”封哲叫人重新收拾了包间,领着两人见面。 “我他妈姓尉迟……”尉迟天表示强烈抗议,大丈夫行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封哲这张跑火车的嘴,从小给他稀里糊涂说到大,最后周围不熟的人真的弄不清他到底姓什么。 尉迟天在二代圈很有名,一是因为玩得开,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要说到他的学历,在一个普遍混文凭继承家业的二代圈里,能够靠自己考上大学的就很少,更不用提一下申请到国外名校的offer,一读还读到了硕士。 玩得好还学得好,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不过,尉迟天并不是其他二代父母跟自己家孩子耳提面命的对象,这点封哲和他是一个待遇——没有哪家公司的老板希望自己孩子出去学一些跟家业没有半点关系的东西,比如刑侦,比如临床心理。 季怀安睁着一双还有些泛红的双眼左右为难,封哲这个人怎么回事,那他到底叫人家什么啊。 尉迟天装模作样叹了口气:“算了,没事,安安直接喊哥就行。” “不许!”封哲反应迅速,这个便宜哥哥季怀安可不能要,“喊尉迟哥就行。” 季怀安从善如流:“尉迟哥。” 尉迟天砸吧砸吧嘴,心里想着,封哲这可不够意思,自己让人家奶里奶气的喊哥哥,却只让人家喊个尉迟哥,这一合计,跟什么王哥李哥有什么区别!算了算了,好歹是叫对了自己的姓。 尉迟天就着灯光仔细打量了一下季怀安的五官,刚刚闭着眼的时候只觉得精致,现在一睁开那双清澈得跟水晶似的眼睛,还有点天然的少年气,很容易让人想起年轻的时候。 唉,果然是老了。 尉迟天眯着眼睛笑得像个狐狸,冲着季怀安伸出手:“你好,安安。” 季怀安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尉迟天伸出的手掌,然后又缩了回来:“……你好。” 怕生。 尉迟天偷偷在心里记上一笔,不过在这种环境下并没有主动抵触社交,这种情况已经脱离了人格障碍,只是一种缺陷,问题是这种缺陷可以通过什么来补偿呢?尉迟天大脑转得飞快。 接下来的时间里尉迟天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专业特长,跟季怀安看似随便地聊着有的没的,其实大部分时候是尉迟天在说,季怀安简短地回应两句。起初季怀安的眼神经常到处乱飘,或者落在封哲那里有点寻求帮助的意思,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尉迟天明明是封哲的朋友却一直在跟自己聊天。 封哲的意思是先不要让季怀安知道尉迟天治疗的目的,而是让尉迟天先和季怀安熟一些再说。所以即使他感觉到了季怀安的目光,也假装看不懂的样子,闭着嘴巴,保持微笑。 季怀安有点生闷气,封哲他明明知道自己并不擅长和别人说话,却把自己晾在这里……季怀安觉得有点没由来的委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难道人们社交的时候都是让两个陌生人相互聊天,然后熟人站在一边假装雕塑吗? 不过这样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封哲惦记着季怀安额角上的伤口,还是想带他去医院处理一下。 尉迟天今天的局当然不只是邀请了封哲一个人,只不过赶巧封哲最早到了,于是趁着其他人还没有来,封哲拽着季怀安出了“善恶树”。 山北市的冬天,夜晚到来的格外早,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混着高楼大厦里其它的灯火,一起浸在沉默的夜晚里。季怀安盯着自己呼出来的白气,跟在封哲后面。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闯祸,去了那种地方还惹出了事。如果今天封哲没有在,他会怎么样呢? 这样想了一下,心中的委屈感减退了一些,他拽了拽封哲的衣角,小声道:“谢谢。” “嗯。”封哲心思不在这儿,他当然知道以季怀安的性格不可能自己拿这种主意,“赵奕帆拽的你?” “我的身份证……他拿了。”季怀安听上去有点失落。 早先说过赵民亮拿季怀安就当是自己儿子,在家里也当做是赵奕帆的哥哥,赵奕帆太混,赵民亮总拿季怀安跟他面前树榜样。 “你看看安安。”“你学学人家季怀安。” 然而赵奕帆从来没拿季怀安当过哥哥,这点就连封哲都看得出来,但是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民亮却总觉得孩子都有叛逆期,过了就好了。 实际上哪里有什么理所应当的叛逆期?犯了错误从来不应该因为年幼而受到庇护。 封哲揉了一把季怀安的头:“没事,他这次可闯大祸了。” 其实在酒吧里闹事并不算少见,小事情一般就私了,闹大了才报警——总归人家生意还要做,谁没事愿意警察掺和上这些事。但封哲这次就偏要给赵奕帆这小子一个教训,赵民亮工作忙不太管他,李惠又是个过于温柔的母亲,眼瞅着就是临近高考,竟然还这样胡闹! 从医院出来,季怀安重新顶着脑门上一块白花花的纱布上了封哲的车,他安静地盯着窗户里呼啸而过的城市发呆,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封哲哥哥,回家,不是这条路。”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警惕。 “嗯,我这正打算把你买去深山老林里呢。”封哲故意吓唬他。 季怀安听出来封哲是开玩笑的,认认真真地回答道:“别,别闹。要出去的话,我要先跟赵叔叔说的。” “这是去见你赵叔叔,你以为今天赵队还能在家?儿子都进派出所了。”前头红灯堵了一大溜的车,封哲伸手打开车载广播,里头正唱着什么粤语老歌,封哲戳了几下屏幕换了个频道,这回是交通广播了,一项一项播报着哪里到哪里是拥堵路段,建议绕行。 “我跟赵队发过短信了,说你在我这,让他不用着急。”封哲在下一个路口出了主路,一打方向盘想着又他妈得绕行,本来想国骂两句,余光瞄见季怀安白白净净的脸,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到了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街道派出所里白炽灯明晃晃地亮着,大厅里面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泡面和塑料盒的味道,季怀安揉了揉鼻子。往里头瞧,一共七八个人蹲在地上,其中几个高中小子显得不安和焦躁,小幅度地挪动着步子,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两眼。 封哲扫了一眼,差点被他们身上那几件五颜六色的迷彩bape亮瞎。心里一合计,果然都是些家境稍微富裕的孩子凑到一起闹事,心态还没成熟呢,就又跟这假装阅历丰富的样子,讲什么所谓“兄弟义气”“年少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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