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一群人小声谈着,说这次全是这个女孩请客,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带一个男孩出来长长见识。 “……姓林的答应了吗?” “哎谁知道,你管那么多干嘛,反正又不花你的钱。” 林…… 季怀安用手掩了掩红红绿绿的镭射光,偷偷打量着他们八卦的对象。实际上,这个姓林的男孩几乎不用怎么分辨就可以认出来,他戴了副细框的金属眼镜,刘海挺长一直到眼睛上方,身材瘦高,仔细看五官属于挺精致那种,但是莫名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他看上去并不太习惯这种场合,这点和季怀安不谋而合,黑暗中季怀安感觉到他的目光看过来,带着探究,让季怀安感觉有些不安。他不喜欢被陌生人盯着看,于是扭过头去,找了卡座最边缘的角落坐下。 “善恶树”,季怀安在一本关于宗教的书里看到过,根据《圣经》中所说,这就是那棵长着禁果的树了,亚当和夏娃没能禁得住诱惑,偷食了上面的禁果,从而导致了一系列惩罚。 当你将它起做一个俱乐部的名字,会是什么意思? 时间到了,季怀安看着中心那块本来看上去很普通的舞台,突然像魔方一样分成了五颜六色的格子,舞女衣着暴露迈着妖娆的步子走上台去,电子乐的声音突然增大,他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但是季怀安又不太明白——他读过很多各种专业领域的书,却几乎没有踏出过赵民亮的保护圈,对此,他仅是了解却并没有深入。 唯一可以确定的,这绝不是一群还未成年的孩子们应该做的事情。 季怀安背过身去,把自己蜷成一团。太吵了,而且很难闻,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酒精、烟草、香水、汗液……它们像扔进锅里的乱炖,熬煮成一种恶心的酱绿色,极为粘稠地糊住他的口鼻。 他们点了一堆的果盘和小食,明明应该是饭点儿,季怀安却只感觉到反胃,他还没能完全适应人多的场合,显然这种嘈杂混乱的地方只能让他感到更加不安。 少男少女光顾着吵闹,没有人会理会一个被自己弟弟说成是“呆子”的人。 “他的脑袋。”喝了酒的赵奕帆醉醺醺地乐道,用食指在太阳穴旁边晃了晃,“有问题……所以,嗝,我爸才收养了他。” 季怀安想说,没有的,他只是病了。病了就都能好,你看,已经在慢慢好起来了。 话在嘴边却张不开口,他真怕自己一旦开口就会忍不住吐出来。 “去,把那边那个小姐给我叫过来!”赵奕帆显然是喝大发了,他视野里的男女都已经有了双层描边,映着灯光,跟画儿一样。他瞅见那个吧台边上的女孩,穿着一个蕾丝小吊带,露着圆润可爱的肩膀,纤纤手指拿着那细高脚杯,喝一口,杯沿上就沾了点口红印儿,真他妈的勾人! 穿得这么骚,肯定是出来卖的!赵奕帆冲着服务生招了招手。 服务生冲那边一看,只觉得头大,又一个跟醉鬼解释不清楚的。秉承着职业道德,老老实实答道:“不好意思,先生,这位女士不是我们这儿的公主。” 赵奕帆如果脑子清楚,想一想也就明白了。可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儿,又借酒壮胆撒疯:“什么公主不公主,我去你妈的!把她喊过来!” “这……”服务生犯了难。 不等他再多说,赵奕帆“噌”的一下自己站起来,摇摇晃晃就冲着吧台过去了。 还没等同桌的人反应过来,赵奕帆已经一把揽着那女的,跟个登徒子一样作势就要亲。女人反应很快,一巴掌甩在赵奕帆脸上,把本来就醉酒了的赵奕帆扇得差点没保持住平衡。 赵奕帆捂着自己的脸,脑子里面的酒精稍微散去点,却又被怒火烧红了眼睛:“妈的贱人,还敢打老子!” 赵奕帆这边的同学看到赵奕帆挨打,哪还坐得住!一群十七八半大的孩子就围了过去,学着电影和小说里的样子,骂骂咧咧地挤兑那个女人。 愣是谁也没想到,人家姑娘有个五大三粗的男朋友,这会就是去上了个卫生间哪知道回来就看见这么个情景,那男的也不多说废话,抡圆了胳膊,上来就是一个酒瓶子对着赵奕帆的门面砸过去。 一时间场面乱了套,酒保还没来得及过来。 怎么了? 季怀安强撑着不适,穿过人群,挤到赵奕帆那边——再怎么说,这都是赵民亮的儿子,他名义上的弟弟。 赵奕帆看见他过来,下意识往他这边窜,那边本来冲着赵奕帆丢的一个杯子刚好砸在了季怀安的门面上。季怀安吃痛捂住了被砸到的额角,缓过神来看赵奕帆,赵奕帆被开了瓢,顶着满脸的血看着他,一双眼睛浸在暗红色的血里,季怀安愣住了。 一股寒意自四肢蔓延到躯干上,他松开了捂住额角的手掌,一滴一滴,有什么液体顺着他的脸颊留下来,是血…… 这是季怀安在晕倒之前唯一的意识,然后眼前的猩红就变成了黑暗。
第5章 第五章 晚上6:00 封哲换下警服,一边走,一边用食指转着车钥匙圈,他单耳戴了个蓝牙耳机,对着那头说话:“喂,尉少,你小子回来这么久,这时候才打招呼不地道啊。” “我他妈姓尉迟……” 耳机里面声音过大,嚓啦嚓啦起了电流声,封哲皱了皱眉头,把通话声音调小一半:“行行行,知道了尉先生,怎么着,今晚你做东啊?” “……”耳机里面又说了句什么。 封哲:“行,说好,不打折,顶多送点酒水。” 耳机里面声音又突然增大,封哲干脆挂了电话。过一会,一条信息发了过来:封扒皮,你良心不会痛吗! 封哲勾着嘴角笑了笑,锁屏,把手机扔到了副驾座上,把着方向盘,一脚油门汇入山北市的晚高峰里。 晚上7:00,“善恶树”门口。 封哲把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弟,径直向俱乐部里走过去。门口的接待远远看见封哲过来,匆匆跑进去叫了经理。 “封先生。”经理开门将封哲迎了进去。 “嗯。”封哲应了一声,“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地面上的酒水盈利提高了一截,最近放寒假,学生的数量挺多,估计也是拿了不少压岁钱。” 封哲失笑:“现在的小孩真的是……看紧点,查着点身份证,大学生的钱可以赚,中学生咱们惹不起,毕竟我们这都做得是正经生意。” “是。” “一会去给尉迟天订得那个房间送点酒水过去,开我跟这儿留的那批好货……”话还没说完,那边突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那么大的音乐声都被盖了过去。 封哲迅速转头,目光越过经理直直看过去。 封哲眉头皱起来:“有人闹事?” 经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啊,怎么回事?”他迅速拽过几个酒保,让他们快去看看。 封哲是刑警出身,一下就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他反应比那些酒保快,一下子冲了过去。 “都别动,警察!” 他亮出了警官证。 一帮混小子本来在见血的时候酒就醒了个差不多,现在一听见警察全都吓在了原地,他们再能混也不过是一群未成年的孩子,刚刚是热血上头,现在才想起来事情的后果,开始怕了。 那边女孩的男朋友先动手伤得人,不过他觉得自己占理,嘴巴里面骂骂咧咧没个消停,还作势想要向前挥拳,被赶来的酒保拉住。 “你们……”封哲话刚开了个头,扫过全场的眼神突然停了。 吧台附近有个人倒在地上,镭射灯晃过那人的脸,封哲慌了。几步冲过去,捞起他抱在怀里。 “安安?!”他怎么都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季怀安,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看清他额角的伤口,伤口其实不深,主要伤在表面,毛细血管蹭破了一片所以流了不少血,属于看上去吓人的。不过还是要赶紧处理,防止感染留疤。更让封哲担心的,不是这个…… “封先生,您看这个您要怎么处理?”经理已经带着酒保控制住了局面,所有人都老实了,DJ也停了手底下的动作,客人们或是惊异或是不满地看着这边。 “我他妈处理什么,叫民警啊!”封哲暴躁道。 “封先生,叫民警影响会不会不太好。”经理凑过去想要再说点什么。 封哲一把推开他,抱起季怀安往电梯间走。 “出了事儿不找民警找谁,报警走流程!”封哲扔下一句话。 这帮乱七八糟的崽子们,不知道又怎么鬼混了。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对上了赵奕帆心虚的目光,封哲神色蓦地一凌,果然……他就知道季怀安一个人是肯定不会来这种地方。 …… “哎,封哲你来……啊,这是怎么回事?”进了房间就听见尉迟天在那里咋咋呼呼。 封哲瞪了他一眼,没理。开始仔细看起季怀安的伤口,他想他最好能在季怀安醒过来之前把伤口简单处理好,按了铃声让服务生拿医药箱过来。 这是“善恶树”地下部分的会员制俱乐部,跟上面几乎可以说是两个消费等级,这种俱乐部更像是一种高级会所,所有会员信息保密但是均是实行的实名制,价钱一等一的贵,服务当然是一等一的好。 于是服务生把医药箱拿来之后,看到房内的情形,礼貌地躬身问道:“封先生,需要帮忙为这位先生上药吗?” 封哲摇了摇头:“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尉迟天看见季怀安是没什么大事儿——他们几个小时候打架都比这个凶多了,这点小破皮尉迟天表示,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是封哲紧张的样子挺有意思,尉迟天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想着,神情难得认真地看着封哲半抱着的小孩。 看着脸蛋年龄很小,但是再往下看骨架子就能看出来,这是一具青年的身体。尉迟天打量着,每一块骨头的位置似乎都长得恰到好处,不会显得笨拙,但也不算很脆弱,只是皮肉看上去有些单薄。 尉迟天又盯了会季怀安的脸,白白嫩嫩的,五官长得很精致,实在挑不出什么错,只能简单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 “怎么,你小情人?” 封哲用棉签沾了碘酒擦着季怀安的额头,从牙缝里憋出一句:“尉迟天,闭嘴。” “哟,这么宝贝,还不让说啦?” “不是,赵队的儿子,季怀安。”封哲把纱布展开又重新叠成合适的厚度,用医用胶带贴上季怀安的额角。 “哦,传说中你们局里的宝贝怀安啊,今儿总算见到真人了。”尉迟天笑起来,目光停留在季怀安脸上,“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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