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电话挂断了,郑福昌仍停留在那声急刹车带来的心悸,这会儿连眼皮都跟着跳了起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三年前他妹妹出事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越是心烦越是事多,电话在此时再次传来震动—— 看清来电,郑福昌微微一愣,是守职姚倩玉的兄弟打来的,该不会连姚倩玉也出事了吧?! 连着的紧张令他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微颤,接起来听完对方的话,他有些回不过神,自从案发一直沉默的第二受害人姚倩玉居然主动要求见他,并且愿意交代有关的一切案情——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郑福昌看向面带疑惑的罗文,对方电话就像受到传染一般,也传来震动,罗文缓缓滑动屏幕接听,里面是李平顺的声线。 检验出结果了,那条烟并没有添加任何毒品,却被人为放置另一种令人想不到的物质——苏丹红,只是一种化学染色剂。 这个结果,未免令人大跌眼镜! 郑福昌顾不上理会这些,他心急姚倩玉那边情况,与罗文简短交代几句等郑佩文来了他们先吃饭,郑福昌快速离去。 罗文压住不停跳动的眼皮,郑福昌心中的那丝不宁此刻蒙上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始终不开口的姚倩玉在这个时候要求见面,她的动机不得不令人怀疑,再者,他晨间经过姚倩玉病房的时候,听到了她所说的那两句话—— 第一句,罗文在何啸飞昨晚失控的时候,听其说过一次。 至于第二句,姚倩玉当时应该以为他已然离开,或者是刻意说给他听的,不得而知。 可那句话不管如何分析都隐含着危险味道,一切终将结束于今日,何啸飞只配身堕地狱…… 下一刻,罗文再次弹跳而起,顾不上后颈骤然袭来的痛楚与他的视力问题,急追郑福昌而去! 那时也是如此,不管何啸飞先在自己家里凭空消失,还是在他遇袭后再逃离,袭击他的人是个女人,并且不是姚倩玉。 姚倩玉那时正在医院,像现在这般被人看着,本案的嫌疑人不止一个! 可郑福昌的速度他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快速掏出电话,罗文愣在原地,屏幕上一片模糊,他什么都看不清,眼睛是他追寻真相的凭借,没了视觉,他如同废人。 有人按住他的肩膀,那只手带来的触感令罗文重新燃起希望:“陈睿风!快帮我拨一下通讯录里名叫郑福昌的电话!” 陈睿风很配合将电话拨通,可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也许是郑福昌要给姚倩玉做笔录而选择关机,也许是他现在正搭乘电梯,没有信号。 罗文觉得天旋地转,他紧紧握着陈睿风的手,喘息着艰难道:“带我到特例病房……快……” 陈睿风担忧道:“你的脸色很不好,我送你回病房。” 罗文一把推开陈睿风,身体摇摇欲坠,喉结颤动两下,轻道:“你不带路……我自己走。” 掌心中传来温暖触感,落入耳畔的,是陈睿风饱含无奈的叹息:“别急,我带你去。” 罗文急喘几下控制住呼吸,慢慢收回手,道:“你快一点,我能跟上。” 陈睿风的手停在半空一霎,渐渐垂下伸入衣兜,将内里的衣衬,捏得变形扭曲。 …… 特例病房里坐着面带微笑的姚倩玉,以及看不出情绪的郑福昌,不同于以往询问的语气,郑福昌低声道:“说说吧,你所知道的一切。” “好。”一个简单的答复后,姚倩玉伸出手去,笑意嫣然道:“郑队长,我有些担心家人,能允许我先给母亲打个电话么?我的电话可能坏了,没有信号。” 郑福昌观察姚倩玉足有一分钟,他掏出手机开机,进行询问的时候,他习惯关掉电话。 姚倩玉的笑意浓了几分,按下几组数字,忽道:“这个时候她应该午睡了,我发条信息给她。” 郑福昌点点头,想到案情即将明朗化,随口道:“请便。” 时间过去几分钟,姚倩玉的信息看起来还没发完,走廊里却传来了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郑福昌打开房门,疾奔过来的人还来不及说话,迎面倒了过来! “————罗文!你醒醒!” 眼皮沉甸甸的,罗文不辨方位的伸出手去,“姚倩玉是……是帮凶……她们的最终目的……是要……要何啸飞的命……” “什……什么?!” 姚倩玉手中的信息发完了,不等郑福昌回望过去,她带着甜美的笑将不停震动的电话递过去,道:“郑队长,有您的电话。” 怀里的罗文被一旁的陈睿风接过去,郑福昌接起电话,守职兄弟说何啸飞刚才不知什么原因发疯般砸掉入院时要求配备的手机,并摆脱控制跑了出去! 郑福昌看着笑意愈发浓郁的姚倩玉,面色涨红的咬牙切齿道:“你刚才用我的电话给何啸飞发了信息?!你发的内容是什么?!!” 姚倩玉抬起纤细手指压在唇稍,噙着飘忽声线,道出两个字:“秘密。” 身体保持直立,她的头机械性转到一边,看着窗外的阳光,再次道出的声线,带着虔诚—— “仁慈的父,请允许我,以您之名,开启地狱之门,送入何啸飞那道不洁的灵魂,将之深锁在最底层的黑暗之中,永不见天日。” 手里的电话尚未挂断,耳中却又传来震动声响,郑福昌咆哮道:“谁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陈睿风扶着罗文,他清楚这个时候再说出禁止喧哗的话纯属无效,掏出罗文不断震动的电话,他按下接听键放在罗文耳旁,短短几秒钟,陈睿风只觉得手里扶着的人,身体陡然变重! “老郑……何啸飞出车祸了……文文……出车祸了…………” 罗文无力阖上眼眸,身边周遭一切变得深远…… 郑福昌愣在原地,他的好兄弟刚才说了什么? 何啸飞出车祸了? 文文? 文文……文文出车祸了? “呵呵……呵呵呵……” 谁?谁在笑…… 透过阳光折射的玻璃窗,郑福昌不敢置信,是他自己在笑…… 为何他的肌肉神经不受控制了? 开玩笑的吧? 玩笑……是个恶搞玩笑……开玩笑的吧?!!! “啊———”带着一声低沉爆吼,郑福昌伸出手,向着满面笑意的姚倩玉急抓而去—— “是——你——害——了——我——妹——妹!我——要——你——陪——葬!!!”
第27章 以父之名(十五) 喧闹街头,何啸飞脸颊贴着地面侧卧,他听不见身周都有什么动静,只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喷了出去。 脖子还能动,他勉强转过头去,紧跟着带有腥气的浆液便控制不住的从他嘴里喷了出去。 他的意识对这些暂时没有概念,视线停在不远处,他发觉车轮下被挤压变形的那条胳膊有些眼熟,眼神游离到手掌部位,通过失去两根手指的特征,他辨认出那条胳膊是自己的。 呼吸变得压抑,脑际混沌不堪,胸腹起伏幅度逐渐转急,何啸飞忽然瞪大眼睛—— 平时氧气都是从鼻子吸入,为何他此刻反而感觉胸腹处涌入大量气流? 身边好吵…… 谁在惊声尖叫…… 是那个每每见到快递员便会被吓得魂飞魄散大小便失禁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在尖叫? 好几天没见到那个笨女人,真的有些想她。 他不知说了多少次,家里以后再也不会收到恐吓包裹,可他的妻子怎么都不相信。 因为随后送来的,皆是一个个装着钞票的文件袋。 身边车门开启声传入耳中,何啸飞极力凝聚目光,眼前出现一双鲜红色的鞋子,不是高跟鞋,很普通,看起来很廉价…… 鞋子为何是鲜红色的? 何啸飞忽而笑了,喷出几口鲜血,即将扩散的瞳孔中出现一张年轻女人面容,那个女人在拖拽他,并且焦急叫道:“喂!你怎么样了?你怎么突然冲出马路?!喂——” 何啸飞不满的看着他支离破碎躯干,跟着张大了嘴,血已经不用他再吐,那些鲜血径自从嘴里流出,与地面上的汇聚在一起。 扩散的瞳孔,带着他的微弱声线,一同消散—— “别喂来喂去……请叫我何主任……” …… 走廊里人来人往,郑福昌收回看着天际的目光,木然转身,地上有几滴已然干涸的血迹,那是罗文的血,是他兄弟的血。 后背被撞得仍有些隐隐作痛,郑福昌重重靠在墙壁上,妄图通过自己带来的痛楚来覆盖掉罗文给予的痛! 在他即将触碰到姚倩玉脖颈的那一刻,罗文推开陈睿风,以自己的身体用力撞开了他,恢复清醒的那一瞬,郑福昌急忙回身接住罗文即将倒地的身躯,可他却接不住罗文溢出鼻腔的血,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滴落在地。 罗文刚从抢救室出来没几天,此刻又…… 虽然陈睿风给罗文做完检查后给出的结果是脑瘤没破,可,迟早还是会…… 眼睛很酸,郑福昌慢慢坐回长凳,另一个令他无法接受的事实便是何啸飞死了,死于车祸。 交警大队长周清亲自出的事故现场,随后做出判断,事故现场格外血腥惨烈,何啸飞死无全尸。 责任划分很明确,郑佩文没有任何责任,是何啸飞自行冲出马路被车撞倒,并且因当时处于午高峰,马路上车流众多,郑佩文撞人后虽然踩了急刹车,可随后追尾的几辆车却又将她的车子撞出好几米。 车头微斜差点冲上马路旁的公交等候亭,郑佩文只能急速打方向盘避开,因此,本已被卷入车轮下面的何啸飞,被当场碾毙。 何啸飞的胸腔呈完全开放型损伤,左臂因车轮的反复碾压脱离躯干,这人死得极惨。 从警十几年以来,郑福昌不止一次想过,他会否哪次出任务遇上穷凶极恶的歹徒,他会殉职。 抱着这样的心态,当初的他每每办案时突显出的英勇获得不少赞赏,直到遇上罗文。 郑福昌认真回想,罗文总是极尽其能使用各种方法留在他身边的原因,只是为了案子? 罗文不是为了案子,自打郑佩文出事之后,郑福昌知道他的情绪容易失控,罗文总拿案情分析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为的就是避免他被情绪干扰,行事偏激。 罗文的睿智与冷静从何而来,面对病情时异于常人的那种镇定,又是因为什么? 就因为罗文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任何亲人都没,所以觉得无所谓? 不,罗文有家人。 郑福昌抹了一把脸,罗文把他当成了家人,把他妹妹也当成了家人,所以才会一直守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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