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还在抢救,不知能否…… 何啸飞失踪了,不知能否找到,就算找到了,不知是否会变成一具尸体。 现场只有何啸飞的妻子,当时接触过,那个女人看起来像是精神处在崩溃边缘,从现场痕迹来看,袭击罗文的人就是何啸飞的妻子—— 可他想不通,何啸飞的妻子为何要袭击罗文? 由于当时的愤怒,何啸飞的妻子被他冲动之下一拳揍昏,等着他的多半又是督察! 管他呢,他不在乎了—— 他什么都不在乎,他甚至觉得可以不在乎案子,他要罗文活着,他只要他的兄弟活着! 脚麻了,郑福昌依然不想站起来,直到一双大手按在肩膀上,李林拉起他,看到眼前这个硬汉挂着的满脸泪痕,李林愣了一下,随即感觉他的鼻子也有些酸。 这个夜——真是太漫长了。 …… 凌晨街口,女人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目的地后便不再言语。 司机瞥过后视镜,大半夜穿条白裙子还穿着红鞋,就算小妞儿模样长得还算不错,也让司机觉得瘆得慌! 再加上这位女乘客报出的地名乃是市急救中心—— 诸多夹杂在一起,出租车司机觉得她的乘客真的很像赶着去投胎的恶鬼!
第19章 以父之名(七) 深夜掩去喧嚣,身边细微动静皆被郑福昌的听觉一一捕获,有他因姿势压抑导致的粗重呼吸,有李林发出的一声声长叹,有隔着一道门传来的手术器械声。 还有什么? 还有一种有节奏的脚步声,不知响了多久,剥离上述声响之后,才被他察觉到—— 是女人高跟鞋的脚步声。 郑福昌抱着罗文往楼下跑的时候,听到罗文极力保持清醒的情况下断断续续话语:“袭击我的嫌疑人穿的鞋子……鲜红色的……尖头酒杯跟高跟鞋……尺码约在……约……” 话语没有继续,如同往日思考时的模样,罗文闭上了眼睛。 郑福昌捂住眼睛,罗文不会不知道,在那一刻,他自己的血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红的—— 红得那样刺目! 一如郑福昌此刻心中的怒火! 他蓦地站起身,在李林等人的惊呼中,手撑着窗栏,一步跃了出去! 李林旋即怒道:“小乔!快去拦着老郑!别让他再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副队乔衍生刚准备跟着跃过窗户追出去的时候,他发现郑福昌并没有对任何人动粗,郑大队只是站在那里,因视线角度,乔衍生看不到站在郑福昌面前的是哪个。 无暇思考这些,待他跃过窗户跑上前想要拉开郑福昌的时候,同样愣了一下,“徐彤?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郑福昌蓦然回神,举在半空的手晃了晃落下,他双手掐着徐彤的肩膀,怒吼道:“你为什么袭击罗文?!为什么?!” 徐彤看着逐渐向她呈现包围趋势的几人,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语声响起:“郑队长,罗法医遭人袭击了?真遗憾,不过很抱歉,我没听懂你刚才的话,能再说一遍么?” 郑福昌怒到极致:“袭击他的人就是你这个——” “老郑!” 被李林吼得一惊,郑福昌这才想起来,罗文陷入昏迷前留下的线索,决然不能泄露! 他快速换了个说法,瞪着徐彤,道:“这么晚你来医院干什么?!” 徐彤居然笑了,她看了郑福昌片刻,直到抓在她肩头的手被其他人掰开,她转身继续往前走去,淡淡声线,飘忽入耳—— “我刚接到一位朋友的电话,他出车祸了,我来看看他。” 郑福昌紧追道:“什么朋友?!哪里出的车祸?!我告诉你——我马上便能够查到!你别指望能骗……” 徐彤回眸看了郑福昌一眼,诡秘一笑,道:“我的朋友叫陈睿风,是这家医院的脑外科主任医师。” 郑福昌愣住,“陈……陈睿风?!” 抛开身后人事,徐彤慢步来到一处病房前,门缝里没有透出来的光,打开房门,她的手缓缓地在墙壁上摸索着。 “别开灯。” 听到这句话,徐彤轻轻关上房门,走到病床前,她看不清躺着的人带着的表情。 “严重么?” 好几道脚步声跟着而来,灯光随着门被打开亮了起来,徐彤转身笑道:“郑队长,就算你们是警察,这么晚打扰一位病人休息,是否有失人道主义?” 郑福昌懒得跟徐彤废话,一把将人拨开,他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还真是那个屡次令他头疼的脑外科主任医师——陈睿风。 从床边拿起眼镜戴上,陈睿风跟着坐了起来,打招呼道:“你好,大队长。” 郑福昌上前一步,视线余光明显捕捉到徐彤的紧张,紧接着他便吼出令几人无比意外的话—— “你不是脑外科主任医师吗?!你为什么不去参与对罗文的抢救?!” 陈睿风目光低垂看着自己的手,慢道:“现在,我也是病人。” 郑福昌被噎得肝疼,他挥手让其他兄弟先出去,今夜徐彤在这里,不管是有关唐伟的案子还是有关罗文的病情,他都从这里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 临关门前,郑福昌恨道:“真没用!” 这话针对的对象显然是他自己,但当郑福昌回过头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他先看到的则是陈睿风刚才看起来有些苍白,此刻面如死灰的表情。 随即瞥向徐彤,这女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你们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听郑福昌这么问,徐彤抢先答道:“郑队,难道你忘了?上次我……我自杀之后负责抢救的正是陈主任,后来我们成为了朋友,陈主任本来是想电话通知我明天来复诊,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他出了车祸。” 眼神移向陈睿风,徐彤诚恳道:“陈主任,我很抱歉,希望你早日康复。” 说完,她一刻不再停留,脚步匆匆往外走去。 郑福昌跟着追了出去,问道:“昨天你在哪里都干了什么谁能为你作证……” 话语声渐远,白炽灯的光明被另一扇打开的房门吞掉一片,黑暗中有人敲着门框,偶尔笑声徐落,看着陈睿风紧紧掩蔽的病房,视线充满玩味。 陈睿风关了灯,重又回到病床躺下,郑福昌说的没错,是他没用,那一刻,在罗文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只能隔空给予罗文一个笑容。 此刻,他只能躺在病床上,隔着空间与深渊般的距离,陪罗文一起躺着。 电话传来震动,陈睿风厌恶的看着来电号码,沉默着滑动接听,对方冰冷的声线当中,带着惯有的沉稳干练—— “那个警察所说的真没用,指的是他自己办案无能,并不是针对你。” 陈睿风冷道:“与你无关。” 对方回道:“与我无关?那么躺在手术台上的罗文呢?他与我有关么?放松你的情绪,听听这个,你会喜欢的。” 接着,听筒里传来的声响有些怪异。 一声声的喘息,由快到突然遏止,再到比刚才的喘息声更浓,随之变得缓慢,更加缓慢,直到陈睿风惊慌中抓着手机凑近耳畔,听到了那声虽极其微弱,却仍在呼吸的声音,他的手才放开抓着的爪机,身体像是失去知觉一般,重重躺回床上。 房门外的光明被走进来的黑暗身影掩蔽,随即属于陈睿风细微且带着痛苦的喘息声,随着身影的进入,收控不住溢出。 …… 夜的后半,天空中悬着一轮下弦月,一辆私家车行驶到城中的一个垃圾中转站停了下来,车灯有频率的闪过几下,躲在庞大垃圾箱后面的人如同过街老鼠一般,快速打开车门钻进车子。 刺鼻恶臭传了过来,司机毫不掩饰面上厌恶,话语中夹杂着深深讽刺—— “堂堂何主任居然能够想到如此有创意的藏身地点,实在难得。” 何啸飞疲惫的蜷缩在后座躺下,手伸向前方,这个动作,令司机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刚才被他压在身下痛苦辗转的陈睿风也经常这样,眼睛虽然闭着,却向他伸出了手,只不过陈睿风的那双手相当漂亮,哪儿像眼前这个邋遢的男人,只会令他感到恶心。 并且何啸飞与陈睿风两人之间的付出与所求,更是有着云泥之别。 司机长时间沉默,何啸飞疑惑着想要坐起来,前者压低声线喝道:“像你这种从黑暗繁衍出来的生物,没资格与我平视!” 他将一盒烟随手丢到后座,听到后面传来的仓惶拆包装纸声音,忽道:“何主任,你还想重见光明么?” 身体的饥渴促使何啸飞忽略了这句话,可当他慌慌忙忙塞进嘴里一支烟,却发现他因过于颤抖,根本无法将其点燃。 一簇火苗出现在眼前,何啸飞激动得凑过去将嘴里的烟点燃,原来光明是有温度的,真暖…… 深深纳入一口烟雾,何啸飞感觉自己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办公室主任,连再次开口的语气,也跟着恢复一丝往日傲慢:“你说说看,我该如何才能找回那道光?” 司机丢过去一条烟,还有一个U盘,道:“照着上面的指示去做,那道光自然能够再次照亮你。再者——下车。” 得到所需,何啸飞留下一个自认为轻蔑的冷笑,他打开车门下车,浑然不觉自己的举动依然如同街老鼠,似是月下道路会烫伤他的脚掌一般,快速逃向来时之处。 待何啸飞身影消失在垃圾站的黑暗中,司机翻出一面镜子,借着月光,他轻抚脖颈被陈睿风那双漂亮的手抓出的血痕,轻笑道:“玩偶就是玩偶,失去了寄生……” 仿佛不喜欢这个形容词,司机换了略带温和的笑,道:“睿风,你也只是一个玩偶而已,玩偶只是玩偶,失去了我这个主人的庇护,属于你的依旧是记忆当中那些残垣断瓦废墟。而你所期盼的那人,等着罗文的,更是无法逃离的永夜。” 抬眼望天,暗月在云隐中忽明忽暗—— “仁慈的父,感谢您宽恕我的罪,以后的路,会有更多人与我一起同行。” …… 玻璃被擦得一如既往明亮,夏季骄阳折射出的光,原是如此令人向往。 坐在宽大办公桌前,何啸飞简直难以置信,他就这么又回到了单位?! 带着一身光鲜,又回复了他办公室主任的身份? 手上依然包着纱布,传感不明,不过在医院清洗伤口包扎的时候,他听那些医生说他的伤口有感染情况。 对啊……他不是失去了两截手指么? 那…… 这几天他如何洗漱,如何点燃那些烟,又是如何…… 他似乎还打过妻子一个耳光…… 他的妻子呢? 那个跟他一同生活了几十年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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