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闭合,陈睿风从抽屉里拿出另一部手机,关闭录音功能,将刚才所有音频导入一个隐秘收藏夹,他低头想了片刻,打开剪辑软件戴上耳机,剪出来了罗文的一句话—— “现在我是你的了。” 短短几个字翻来覆去听了刚好五分钟,陈睿风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呼出灰白色烟雾的唇角,缓缓上扬。 …… 清爽夜风充满连日大雨带来的泥土芬芳,罗文连线郑福昌,依旧暂时无法接通,挂断电话后,他站在急救中心门口等待着。 接近三百度的近视,在没有眼镜的情况下,他为何能够看到陈睿风瞳孔里的神采,这位主任医师眼中的期待除了风月之外,还有什么? 风月…… 几次极短接触,罗文觉得陈睿风不可能做出骚扰病人的举动,起码表面看着不像。 再者,就刚才看到的有关姚倩玉与徐彤之间,如果直接询问姚倩玉她与徐彤是否认识,她们两人是什么关系,姚倩玉会回答么? 如果问徐彤…… “上次那么对你,抱歉。” 飘忽女性声线出现在罗文背后,他有些惊讶的看着徐彤,对方递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徐彤眼中带着诚恳歉意,如同洞悉罗文刚才疑问一般,她淡淡一笑,道:“我与倩玉是在一次捐赠仪式上认识的。” 刹车声响起,听到很用力地关门声,罗文不用看也知道下车的人是谁。 扫过徐彤手里的咖啡,罗文伸出手去,随口道:“什么捐赠仪式?” “视网膜。” 罗文手里的咖啡随着徐彤话语应声而落,咖啡泼在徐彤白色衣裙上,被夜色衬托得似是干涸鲜血。 “抱歉。” 徐彤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随后绕过罗文走向大门,擦肩之际,罗文听到对方慢声细语—— “你我之间一人一次,扯平了。” 指尖传来的麻痹感顺延到臂膀再到后背,罗文感到他的背脊笼上淡淡寒意,随即那层寒意被郑福昌大力拍散—— “喂!你见鬼了?” 罗文看着郑福昌,反问道:“你没看见徐彤?” 说完扭头看去,他发现徐彤搭乘一辆出租车,卷尘而去。 郑福昌道:“她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难道……” 罗文道:“刚才徐彤告诉我,她与姚倩玉是在一次视网膜捐赠仪式上认识的,你来之前,我发现她与姚倩玉见过面,那表情足以用言谈甚欢来形容。” 郑福昌愕然道:“视网膜?!” 罗文道:“你也觉得有问题吧?在唐伟一案当中,李默与唐伟都失去一枚瞳孔,徐彤在这个时候提及与姚倩玉是在视网膜捐赠仪式上认识的,不得不令人怀疑她的动机。” 拍了拍愣在原地的郑福昌,罗文接着道:“先别管这些,先就目前的案件进展着手,相信在不远的将来,我们还会见到徐彤。” 从郑福昌手中抽走档案袋,他道:“何啸飞的供词存在隐瞒与误导,你准备如何针对他下手?” 听到有关案情的询问,郑福昌立刻反应过来,道:“东西都还没看,你怎么知道何啸飞上次给的是假供词?” 罗文低头认真看着照片,没有回答。 手里的照片足以证明何啸飞给的是假供词,不仅如此,从监控里截取的这几张照片,无论是角度与焦距,都很恰当—— 当何啸飞看到这些的时候,面上的表情一定极其精彩。 …… 何啸飞坐在病床上,面部表情除了疼痛引起的抽搐以外,更多的,则是恐惧—— 床边有一个公文袋,这是护士刚才送来的。 他一开始以为里面的物件与以往收到的一样,不是银行卡,就是转账支票。 接触到公文袋的时候摸到里面有一截硬物,他更以为那是有人送给他的不知名奢侈品,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以为。 当看到内里事物时,何啸飞包着纱布的手剧烈颤抖了几下,公文袋掉在床上,一截包裹着保鲜膜的手指滚落在地,上面戴着一枚戒指。 小护士惊叫着跑了出去,迎面撞上听到叫声疾奔过来的郑福昌与罗文,两人快步踏入房间,罗文扫过何啸飞与地上的手指,他从手术盘中拿过镊子,将证物夹起来,道:“什么时候收到的?” 问话后没有得到回答,耳畔传来钢架床的“吱呀声”,何啸飞整个人都在颤抖! 郑福昌提高声线问道:“什么人送来的?!” 与罗文的浅淡语调不同,小护士被郑福昌吼得回过神,她跟着指着走廊,磕磕巴巴道:“就……就在大约十几分钟前,有……有个值班的同事送……送来的……” 郑福昌道:“她的姓名!” “我……”想了好几分钟,小护士摇头道:“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是一身护士打扮,我以为是临时调班来的同事,就……就将手指……啊不是!是公文袋!我将公文袋转给何主任了,与……” 被郑福昌的眼神瞪得直发毛,小护士双手在身前快速摆动着,急道:“与我无关!真的是一名护士打扮的女人将公文袋交给我,然后我转交给何主任的!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她的面部特征你还记得吗?” 听到罗文的问话,小护士低下头去,“她……戴着口罩……” 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罗文与郑福昌都可以断定,眼前的护士没有撒谎。 护士打扮的女人,难道是徐彤?! “哐当!!” 刚才还在浑身发抖的何啸飞突然变得暴怒,这人伸手拂掉床头柜上的手术盘,一蹦而起,咆哮道:“我要给你们局长打电话——我要投诉你们办事不利!” “我还没说你的……”急急收住话语,郑福昌与罗文快速交换一个眼神,事情的演变,有些令人措手不及。 在这个时候送来一截断指,那名假冒护士的人动机是什么? 再者,是什么原因造成何啸飞前后情绪的快速转变?
第16章 以父之名(四) 近日雨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雾气,罗文将窗户关上合拢百叶窗,聊以遮蔽外界带来的压抑感。 郑福昌一拳捶在墙上,罗文靠着档案柜,道:“你就算把墙捶塌也没用,消停会儿。” 憋屈感想忍都忍不住,郑福昌喝道:“咱们凭着道路监控取证绝对能让何啸飞倒出有用线索,可偏偏就让那兔崽子反咬一口!” 郑福昌吼完发泄完,罗文道:“他这样身份的人本就善于利用社会关系对我们施压,这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他收到那截断指之后的反应。” 这个话题转得很及时,郑福昌想了片刻,道:“一般人寻回被剥离的器官大多会着急寻回,就算已经过了能够接驳的有效时间,何啸飞也不该害怕自己的那截断指。” “你也看出何啸飞在害怕。”罗文纠正用词,道:“不,不是单纯的害怕,我觉得还有忌惮成分。” “他忌惮那个送断指的假护士?”郑福昌想了片刻,自行否决道:“特例病房到处都是监控,兄弟们轮班守着他,按理说,何啸飞不该有这样的反应。” 罗文情绪转低,道:“你也说了,医院到处都是监控,但都没拍到那名假护士离去踪迹,可见对方反侦察能力极强。假如这个结果被何啸飞知道,他必然会进一步追究警方失职。” 郑福昌解开警服领口把领带扭到一边,如今他跟罗文被隔离在这间办公室哪里都不能去,那位何主任还想怎么追究,难不成还能动用一切手段让他跟罗文滚蛋?! 他走到罗文面前,“诶!我说你倒是想想办法!” 视线被大脸遮住,罗文无奈道:“你瞪着我也没用,只能等李局与何啸飞谈过,我们通过审查程序并没有他所谓的办事不利之后,才能离开这里。” 郑福昌喷道:“他还审查个——” “屁”字,随着房门被推开以及看到来人那张斜纹丛生的脸,被郑大队自己咽了回去。 李林反手关上房门,瞪着郑福昌,道:“我看你这个刑侦大队长的头衔才是个屁!” 郑福昌将胖脸移到李林面前与之互瞪,道:“你若真被何啸飞那个人渣牵着鼻子走,将老子与罗文交给督察——你这个分局局长的头衔连个屁都不算!” 李林意外没有生气而是笑出了声,摆手道:“我这个连屁都不算的局长,就是要来将你这个屁给放了。” 郑福昌眼睛微眯,表示不信。 李林从郑福昌衣兜里翻出烟点燃,道:“你爱信不信,大可当我就地放了个屁。” 郑福昌夺回自己的烟点燃,道:“何啸飞不追究了?” 李林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罗文心底一动,快速起身离去。 “喂!你去哪儿?” 郑福昌跟着要出去,李林一把将人拉住,意味深长道:“老郑,你不会每次都这么走运有人垫背,下次小心点,别案子还没破,先将自己搭进去。” 郑福昌回以一记“还用你说”的白眼,急追罗文而去—— 垫背…… 难道被何啸飞投诉的还有其他兄弟?! …… 罗文驱车来到医院,一路脚步匆匆进了电梯,手指停在楼层按键那里没动,刚从这里离开没多久又要回来,他该如何开口? 有只手伸过来替他按下楼层键,罗文回眸,陈睿风推了推眼镜,笑容得体,道:“罗法医决定来正式建立档案了?” “特例病房的那名患者是不是……”罗文没说完,陈睿风道:“是,但被何主任投诉的人不是我。” 电梯门开了,罗文看着陈睿风走向一名护士并将手里档案袋交给对方,那名本在抽泣的小护士立时点头致谢,转身一路小跑而去。 陈睿风打开办公室房门,回望罗文,笑意逐深,道:“进来再说。” 不知是否错觉,罗文总觉得这位陈主任笑容意味有些变化,像只尾巴翘起来的猫。 他进去拉开椅子坐下,摘了眼镜揉着额角,道:“我似乎来得有些多余。” 陈睿风同样揉着额角,视线透过指缝罩住罗文,道:“不多余,你就当来复诊好了。” 留意到罗文眉头微皱,陈睿风收起笑容,沉默片刻,道:“若谈及病情会令你不适,你大可跟我似日常闲聊一样,放松就好。” 罗文垂首低笑几声,抬眼道:“我连挂号手续都没办,何来复诊说法?” 陈睿风喜欢罗文的文绉绉,他倾身靠近,慢道:“我今天没有预约,欢迎罗法医挂号光顾。” 罗文看着对方眼中清澈光晕浮动,他觉得后槽牙有点痒,两人对视片刻,就在罗文认栽预备去挂号之际,耳闻陈睿风道:“你的病情目前到什么阶段了?” 陈睿风问得正式,表情也变得认真,罗文笑了,狭长双眸染着细碎笑意,不用言语回答,这个对自己健康满不在乎的表情,足以告诉陈睿风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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