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福昌道:“这次没你什么事,我说的是请你吃又没说陪你一块儿吃,你吃就行,瘦得来阵风你恨不得就能跟着飘……诶!” 罗文拔下车钥匙,在前一秒还口沫横飞,后一秒目瞪口呆的郑福昌面前晃了晃,狭长眼眸,平淡无波。 “我吃得急,现在饭气攻心需要睡一会儿,烦请大队长搭乘出租车去交警大队拿监控。” 恰逢高峰期,这里又是市中心,上哪儿去拦出租车! 郑福昌挠头,他为了送罗文回家所以没开警车,而且连警服都换下来了—— 等等。 郑大队突然回过味儿来,难怪他那时夺罗文钥匙,甚至说要上这人家里睡觉对方都不反抗,一路都乖乖的,原来是且等着上演这一出! 罗文摘下眼镜和车钥匙一起捏在手里,闭上眼睛并且还挪了挪身体调整出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看样子真的很像要睡觉。 郑福昌妥协道:“你只能跟我去交警大队门口的停车场,我进去,你在车里睡觉!” 罗文唇稍明显勾起,眼睛依然没有睁开,“很困,别吵。” 郑福昌一把夺过罗文手中的车钥匙,暴怒道:“睡觉!到了我会叫醒你!” 街边很吵,急速起步间,面色阴沉的郑大队,只隐约听到大法医的一句话—— “郑胖子,弄坏了我的眼镜,你赔。” 郑大队:“我——呸!!” 车子在交警大队门口停下,罗文扫过不远处站着的一道身影,道:“我在车里等你。” 郑福昌纳闷,难道臭小子转性子了? 关车门前无意中捕捉到罗文一个平视前方的眼神,郑福昌愈发不解,罗文这是看见什么了,脸色冷得掉渣。 现在没心情想这些,郑福昌大步走向交警大队门口冲他挥手的人,那人和他的级别一样,当刑侦大队长与交警大队长的身影都消失不见,罗文揉了揉后脑勺,点燃一支烟,脸上挂了个极其少见的无语凝噎表情——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碰到个令他头痛的家伙,神他么烦。 …… 静谧街道,汽水罐随风滚动,由远及近传来“哐啷啷”声。 车子旁地面上有一截燃烧到一半熄去的烟蒂,延伸向上,是一条臂膀,从车窗伸出,沿着车身无力下垂—— 罗文似是睡着了,指尖偶有微颤,关节泛着瓷质光泽。 尝试着靠近罗文的人,脚步缓慢,偶有停顿,继而变得更加缓慢,向着罗文,继续靠近。 还有两米,他便能握住车里人的那只手。 或者他不是想要握住罗文的手,他只是想要替罗文调整睡姿,这么睡着血液不循环,醒来后胳膊会发麻。 …… 有节奏的“嗡嗡声”传入耳畔,是电话的震动,持续到第三遍,淡淡的夜,响起罗文浅淡声线。 “喂?” “文哥哥,你休息了么?哥没说今晚回不回来,我想将晚饭给他送去,可他电话一直打不通。” 将电话换手接听,罗文扫过仪表盘的时间,午夜,零点整。 打开车门下车,他简短回复今晚有任务让郑佩文早点休息,不等对方说再见,他便挂断了电话。 罗文审度面前烟蒂以及不远处的汽水罐,继而快速环顾一周,陷入思考。 这里四下无人,刚才似乎听到罐子滚动声音,如果是风,为何他掉落的烟蒂位置并未改变? 此次睡眠似乎久了点,如果不是刚才的电话,他或许会睡得更久—— 也许会是……长眠。 撇开脑海中的那个想法,罗文围着自己的车转了一圈,如果是无意识睡眠,根据车旁因掉落而熄灭的烟蒂来看,他睡着时的姿势应该是胳膊伸在车窗外,而不是收回并且枕在脖颈下面,导致整条胳膊都麻了,可麻痹反而使后脑传来的疼痛感减轻不少。 罗文掏出口袋中的盒子,倒出几粒菱形药片吃了,感受着药的苦味在口中渐渐散开,合着唾液,咽了下去。 戴上耳机连线郑福昌,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罗文编辑一条信息发出去,发动车子慢慢提速,而后加速离去。 数分钟后,原本安静的街道上响起另一部车的马达声,往相反的地方,急速而去。 再次提速间,那部车的主人拨出一个号码,对方接听的速度很快,明明满是清甜的声线,却包含讥讽—— “真没想到,你会是个懦夫。” “我的事与你无关,我和罗文之间的事也与你无关。” 听筒中沉默片刻,继而女人轻声道:“抱歉,我只是想帮一帮你,毕竟刚才那一刻,你……” “我再重申一遍,我和罗文,与你无关。” 简短话语过后,两人皆无言语,同时收线。 …… 罗文不见了,这是郑福昌走出交警大队发现的第一件事,马上掏出电话,他发现了第二件事,手机没电了。 凭着多年的合作默契,郑福昌急忙拦下一辆出租车,目的地市急救中心,他觉得罗文会去那里等他。 到手的监控证明,事发当晚十点左右,是何啸飞自己开车带助理回到别墅,根本不是如何啸飞所说,受害人姚倩玉自行来别墅给他送资料! 还有,高清画面分析出来当时何啸飞面部猥琐表情,还有他伸到姚倩玉上衣中的那只手……人渣!! 郑福昌将手里的档案袋放在腿上,他拍了拍脸颊,一定要放松,他不知何时又被自己的潜在情绪干扰了。 …… 罗文站在医院走廊,透过玻璃窗,他看到了草坪上面对面而坐的两道身影。 一个是姚倩玉,此时这人面部表情格外放松,不仅如此,还始终保持着微笑。 刚刚遭受过非人虐待的姚倩玉,此刻骨子里透出来的柔和感没有带给罗文任何和煦感觉,他只觉自己手指有些微凉。 之所以有这种感觉,一方面或许是因胳膊上的麻痹感还未消褪,另一方面,罗文看到了一道身影。 白色衣裙将那人身形衬得修长典雅,像个女神,那是,徐彤。 徐彤怎会来这里? 她和姚倩玉认识? 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们之间什么关系? 她…… 急速调动脑细胞想这些复杂事情会令人头昏,对于有末期脑癌的罗文来说,甚至可以致命! 罗文转身靠着墙壁,挪了几步坐在长椅上,头痛欲裂,明明刚服过药的,急喘几下,在他准备再次掏出药盒服药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杯温水。 罗文毫不犹豫接过来一口气喝完,他拽着眼前人的衣领指着窗外,焦急道:“老郑你看!那是……” “你还好么?是否需要帮忙?” 罗文忘了放开手里拽着的人,对方衣领被他捏得有些变形,他转过头,视线逐渐清晰之后,他看到一双清澈眼眸,以及,浮现在对方唇角的温和笑意。 罗文看向自己的手,随即松开对方衣领,“抱歉,我以为是我的朋友,那杯水……” 他慢慢坐下,眼神微抬,“还有昨天的热牛奶,谢谢。” “你还好么?” 这是对方问出的第三个问题,其中两个是重复的。 罗文掏出药盒在对方面前晃了晃,“没什么,我带的有药。” 视线停在医师胸前戴着的工作证,罗文眼中有了一丝笑意,念出了那个名字—— “陈睿风。” “你好,我是这家医院的脑外科主任医师陈睿风,你的脸色很不好,最好平躺一会儿,跟我来。” 陈睿风的语气没有拒绝余地,罗文感觉此刻的他确实需要一张床。 站起身来,他看了一眼窗外,那里只剩姚倩玉一人。 夜寂的墨色映入眼眸,疼痛感跟着再次袭来,眼前事物忽而变得模糊不堪,有那么一瞬,罗文感觉除了疼痛与眩晕以外,还有一种莫名熟悉感觉,温暖来自身后,一霎将他包围。
第15章 以父之名(三) 罗文的瞳孔随着光点移动,陈睿风检查完毕关闭笔灯,道:“目前到什么阶段了?” 罗文适应了一下房中光线,他转眸看着陈睿风,对方坦然回视,目光清澈的同时,似乎还有着微微颤动的异样神采。 “陈主任,你是否觉得我该留院接受治疗?” 一个问题得到另一个看似疑问的回答,陈睿风拿起罗文眼镜,他没有将眼镜还给对方,而是选择为其戴上。 视线清晰对接,陈睿风品出罗文眼神意味,遂道:“目前你不是我负责的病人,所以我不会给你任何建议。” 陈睿风的话令罗文意外,自患病以来,他也见过几位脑外科方面的医师,可陈睿风给他的感觉不大一样,再者,似对方这样年轻的主任医师,并不多见。 “不过……”陈睿风话没说完,陷入沉默。 罗文道:“不过什么?” 陈睿风从桌上拿起那时罗文因眩晕脱手而落的药盒,面上笑容已褪,道:“这些药需要温水送服,除此之外,服药过后,最好能够平躺三十分钟,能好好睡一觉更好。” 罗文道:“多谢提醒。” 陈睿风翻开空白病历,回望罗文,道:“姓名,年龄,工作,家庭……” 问话被电话震动打断,罗文接电话穿鞋下地,除了刚接听时的应答,不再言语。 走到陈睿风桌旁,罗文伸出手,前者将药盒递过去跟着站起来,目送接电话的人慢步离去。 待罗文离开,陈睿风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埋头在病历上写道—— 姓名:罗文 年龄:三十岁 工作:鉴证科法医 家庭地址…… 陈睿风将笔放在一边,眼神微抬,面前站着不知何时拐回来的罗文。 “字写得不错。”罗文点着病历字迹,目光微垂,道:“我现在有五分钟的时间,陈主任是预备先给我解释一下‘热牛奶’的含义,还是直接跟我去一趟刑警大队,跟郑大队长交代一下你如何得知我的年龄?” 陈睿风用手机设置出五分钟时限,随后轻敲电脑键盘,将显示器转向罗文,点着屏幕,道:“本市各脑外科医师偶尔会小聚,但凡罗法医看过别的医生,我们内部交流的时候,都会格外关注你这位明知有病还不配合治疗的患者,对于我来说,我的职责是救死扶伤,这不是秘密。” “但这是我的隐私。”罗文看了一眼陈睿风手机,时间过去了三分钟,他思考半分钟,在病历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道:“现在我是你的了,记得替我保密,下次你们内部人士交流的时候,可以谈谈风景,我这个职业最擅长的就是煞风景,别拿我当谈资,没劲。” 一番话说完,指针停止转动,五分钟时间刚好结束,罗文满意看着面色微变的陈睿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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