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的声音抑制不住有些颤抖:“你手臂怎么了?” 他想拽起陆渊的手臂直接查看一番,却又不知道他受的是哪种伤,能不能轻易活动,最后只能拽起他的衣领,恼怒地看着他,动作还刻意放得很轻。所以尽管眼神颇为凶狠,却没什么威慑力。 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如果陆渊在这个时候说没事,他就先把这脑残治好,然后亲自让他残上加残。 只是陆渊既没说没事也没说有事,他只是低着头盯着青石地板沉默着,脸上依旧留有不甚明显的痛苦之色。半分钟后,陆渊伸出没被夏炎碰到的左手,捂住下半张脸,身子弓了起来,用一种行将就木的语气说:“夏队,你下手好狠呐,胳膊都被你打断了,赔钱……” 夏炎的表情在这异常智障的台词里变得十分迷幻。
第40章 涟漪(3) 陆渊在引燃夏姓火折子之前及时收了手,他放下捂在脸上的手,露出来的又是一张欠扁的笑脸,“夏队,我演技如何?” 说完,还刻意活动了一下刚刚被夏炎打到的右臂,上下左右都没问题,甚至还抡了个圈。夏炎这才回想起刚刚在酒吧的时候,陆渊还用右臂姿势标准地给他上了酒,这样看来怎么可能会受伤?夏炎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被这种拙劣的手法给骗了。 夏炎毫不留情地给了陆渊一脚,有种良心喂狗的无力感,一天之内被这人演戏骗了两次,他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担心这个混蛋了。 夏炎没好气地转过身,一边走一边说:“一个月不见,你已经从一个普通脑残,进化成一个会演戏的脑残了,恭喜啊陆老板。” 陆渊借着腿长优势几步就跟了上去:“夏队,我这也是为了考验你,你看你,又被骗了,敏锐程度退化了吧,这样不行,干你们这行最怕感官不敏锐了,还得多练练。欢迎您随时找我,跟您打个亲情折。” 夏炎冷哼一声:“练你个头!我也给你练练你的脸对我的拳头的承受能力怎样?” 说起打脸陆渊一秒就怂,伸手在脸上摸了摸:“那可不行,我还得靠脸吃饭呢。” 夏炎从上衣兜里摸出一支烟,用两根手指捻起来伸到陆渊面前,拿下巴对着他。 陆渊无奈地笑了笑:“夏队,我没带打火机。” 夏炎不耐烦地用眼神示意他在自己口袋里拿。 陆渊刚刚强压下去的心神又心猿意马起来,他隐隐觉得夏炎态度与以往不太一样了,心里忍不住地想,他这是在向自己撒娇吗? 不过他这一点旖旎的思绪在掏出打火机的时候,全都烟消云散了。 那是一只Zippo打火机,银色的金属外壳上印着相当有立体感的半边翅膀,只是磨损得有些严重了,但角落里用拙劣的手法刻着的太阳图案却还清晰可见,无声地向人诉说着它的来源。 这只打火机是钟晴送的,上面还残留着夏炎的体温。 陆渊心中波浪滔天,却没有一星半点的浪花显露在脸上。 他十分顺从地给夏炎点上烟,用和公园大爷唠嗑一样的轻松语气说:“相亲还带着前女友送的东西,夏队,您这心胸宽过大西洋了。” 夏炎吐出一口浊气:“用惯了懒得换,她送这打火机都啥时候的事儿了,我都快忘了,你居然还记得。” 陆渊以一种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你的事我都记得。” 夏炎一个字也没听清,倒也不在意,兀自说了起来:“她跟我分开之后过得挺好的,不久前听我一个老同学说,新男朋友跟她求婚了,场面特盛大,摆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呢。” 陆渊露出一个标准地找揍的笑容:“哈哈哈……夏队您这是羡慕?还是嫉妒?” “去你的,我干嘛要羡慕嫉妒?”夏炎毫不犹豫地反驳,不过静默了几分钟之后,又重新拾起了话头,“不过呢,说不定还真有点。就我们局那老郑,长得跟个元宵似的,却有个非常漂亮又贤惠的老婆,两个人都年过半百了,还腻腻歪歪的。我常常在想,有这样一个媳妇儿还真挺不错的,回家之后有人开着灯在沙发上躺着等你下班,你去洗澡的时候就给你热好饭菜,这样多有家的感觉。不像我,老光棍一条,辛苦了一天回家只有一个黑漆漆的狗窝等着我。” 陆渊听后,沉吟片刻,就在夏炎以为他要发表什么高谈阔论时,他贱兮兮地回道:“夏队,请您不要侮辱狗。” 夏炎:“……” 陆渊看热闹不嫌事大,揶揄道:“所以才沦落到要相亲的地步?夏队,难道您靠自由恋爱已经找不到对象了吗?啊,真可怜~” 夏炎义正辞严反驳道:“相亲也是自由恋爱!” 陆渊毫无诚意地回道:“是是是,您说得都对。” 夏炎懒得理他,迈开步子接着往前溜达,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又不是谁都跟你似的,蓝颜祸水。” 陆渊跟他始终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十二分的注意力又全在他身上,自然一字不落地听了去。虽说男女关系混乱是没错,但那也是好久之前的事儿了,现在基本都是一些商务应酬,夏炎虽然经常拿这点出来呛人,但心里也是知道的。他这么说的话,难道是之前和那个女人一起出酒店时偶然看到夏炎的那天,夏炎其实也看到他了? 陆渊的心绪又被夏炎一句话搅得思绪万千了,一方面,他不想被夏炎看到自己和女人走在一起的画面,另一方面,他又想让夏炎看到,想知道他会作何反应,会不会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在意。 夏炎其实的确很在意,印象中从认识陆渊起,他就没有任何正经的交往对象,有的也只是玩乐的伙伴,而且持续时间都很短,尤其最近,玩乐的伙伴也没了,只有一些工作上的应酬,也就因为这样,才练就了一身禁欲气质。当然,这并不妨碍夏炎怀疑陆渊是早年玩得太过火,导致某样生理机能提前衰退。 陆渊工作应酬的原则是绝对不单独见面——毕竟就算他对别人没想法,也难保别人对他没想法。而陆渊在夏炎眼里就是个战五渣,搞不好真的会被人“强吃”,所以他应酬时都会带上自己的助手,一个跆拳道黑带,且车技跟夏炎不相上下的朴实姑娘。但夏炎遇到陆渊的那一天,他没有带助手,出现的地点相当暧昧,陆渊的态度虽然很绅士,两人肢体接触不多,可他俩的穿搭基本能划进情侣装的范畴了,陆渊还特意戴了一副和姑娘的围巾搭配的眼镜,夏炎认识他这么多年,还从没见他戴过眼镜,耳钉也是,夏炎甚至没留意过他有耳洞。 夏炎没那么多九转千回的想法,但也不是块直来直去的料,于是用一种十分迂回的方式问道:“陆渊,你打过耳洞吗?” 可就算是这么不着边际的问题,陆渊在他问出口的一瞬间,从他略显别扭的表情上,还是读懂了他的真正用意。 陆渊:“嗯,一直有。” 夏炎:“怎么没见你带过耳钉?” 平常不戴的东西,去见某个人的时候特意带上了,可能性一是为了投其所好,讨对方欢心,可能性二是那东西就是对方送的,让对方觉得自己有把他放在心上。以陆渊蓝颜祸水的资质,别人刻意讨好他的情况比较多,所以夏炎比较倾向于可能性二。 陆渊故作轻松地回道:“年纪大了,再戴那种年轻人的玩意儿不合适。” 说谎。 夏炎眸色沉了沉,不再追问,一边走一边抽着烟。他几乎能肯定陆渊知道他想问啥,而陆渊给出了这样的回应,虽然没有说明,但那潜台词就是“平常戴不合适,见心仪的姑娘戴才合适”。 夏炎抽完了一支烟又点上了另一支,心里忍不住荒凉地想,陆渊也快定下来了,自己好像真要变成孤家寡人了,孤独感一下子浓重而真实起来。经过了钟晴的事情之后,夏炎打从心底里对爱情和婚姻抱持着悲观态度,他虽然羡慕郑兴和夫人间几十年不渝的爱情,却没信心自己也能找到如此契合的另一半。 钟晴说他的感情算不上爱,可他至今为止都没对任何人产生比对钟晴更浓烈的感情,那么下半辈子找不到一个更加喜欢的对象一点也不稀奇。若是像之前一样找一个恋慕自己的,难保不会是像钟晴一样的结局,对人家姑娘也是一种伤害。 就这样,两条出路似乎都看不到曙光,夏炎越想越觉得自己孤独终老的可能性很高,长长出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口烟圈。 夏炎的影子被路灯的光线拉得很长,在各种树枝留下的斑驳剪影中,显得孤独又落寞。他不算高大,裹在陆渊略显宽大的风衣里看起来很小一只。他有一张正经八百的脸,行为举止却时而吊儿郎当,就比如说,这一刻他用两根手指捻着烟,微微扬起下巴吐出一口烟圈的动作,比陆渊见过的任何一个烟民都来得娴熟、流畅,以及,性感。 要命的性感。 陆渊其实不爱抽烟,也并不喜欢烟味,可夏炎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却总是让他沉醉。 陆渊想,夏炎之于他,或许就像毒品之于瘾君子。夏炎就像一颗颜色鲜艳的禁果,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对中毒已深的自己拥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必须得拿出相当的自制力,才能抑制想要咬下的冲动。陆渊常常在冲动难以自抑的时候,闭上眼在脑内模拟自己被夏炎一枪穿心的情景,一定要在最后看到血淋淋的场面,才能真正清晰地认识到顺从本能的后果——踏出一步,天崩地裂。 唯有鲜血淋漓的画面,才能让血冷下来。 觉察到身后没有了脚步声,夏炎回头看了看,陆渊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被罩在树影里看不清表情。 “喂,走了,那边发呆的戏精。” “等等,我去那边买点东西。”陆渊指了指右边的小巷。 夏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一家亮灯的小商店。跟主街道上复古文艺风的店铺明显不同,这家店走的是朴实复古风,严格来说算不上复古,人家是真的古老。店面是窄而破旧的一小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坐在门口看着墙上挂的黑白电视机,从店门外摆的商品来看,应该和夏炎小学时喜欢逛的小商品店别无二致,花五毛钱就能买到一个变形金刚的那种。 夏炎扬了扬下巴,表示成熟的自己对这种店没兴趣,您老还是自己请吧,然后找了个光线不错的长椅坐下,靠在椅背上吞云吐雾。 陆渊脚步轻快地来到小商店,“何叔,给我一个打火机。” 优哉游哉看着电视的老板十分不舍地把视线从黑白电视机里播放的苦情剧上移开,落到陆渊身上:“哦,小渊啊,要哪一种?” 夏炎坐的长椅离小商店不远,风声也在这时静了下来,正好能听清对面俩人的谈话,所以他在听到“小渊”这个称呼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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