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谢柏群翻开电脑屏幕,点进了之前网站管理员发过来的链接。 像是古老的座机电话铃声的声音响了约么三十秒钟,通讯被接通了。 摄像头对面的人戴着一副黑白的面具。 如果看过《V字仇杀队》这部电影的人,大概瞬间就能认出来那副贯穿始终的面具。 谢柏群则坦然得多,反正对方多半也已经认得他的脸了。 “好吧,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准时地联系我,但是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呢?” 屏幕对面的男人耸了耸肩膀,身子放松地倚在椅子上,“比起和我聊天,你难道不应该想想待会投票结束的时候后会怎么样,现在警察和瘾君子的投票数量很接近啊。” “你看上去心情很好。”谢柏群挑了挑眉梢。 “当然,你看了直播吗?应该看了吧?他的表现超出我的预料,你知道网站上的怎么骂他的吗?他们骂他比之前骂那几个真正的垃圾都要骂的惨,真的太好笑了。” 男人忍不住大笑出声,笑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知道你,你确实是个好警察,也是个好人。实际上肖落也是个好警察,所以我们这些人才会那么对他恨之入骨。但凡他堕落一点,他现在都不会吃这么多的苦头。” 谢柏群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但是有趣的是,人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不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他们相信自己看到的,站在自己的视角随意地去审判他人,一个好人只要做过一件坏事就会背上污名,而一个坏人但凡做了一件好事儿,大家就会感叹地说,啊——这个人原来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坏啊。” “那你觉得你是那个好人,还是那个坏人呢?Cunnus。”谢柏群用标准的英文吐出那个名字。 谢柏群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他从对方动作一瞬间的停滞来看,对方还是受到了冲击的。 “看来你不喜欢自己原本的名字,那我还是换你喜欢的名字叫你好了,比如……安德雷塞斯?”谢柏群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我可不记得我有这些名字,反正你们也热衷于给我取各种各样的外号吧。比起聊那种无聊的话题,不如聊一聊你觉得等会的投票谁会胜出吧?” “大家会根据自己的良心去做判断的。” “良心?”对面的人忍不住笑起来,反问他,“谢警官,你觉得人性是什么?” “好坏参半吧。”谢柏群随口回答。 男人夸张地摇了摇头,扬起手臂,语气高昂,用一种像是朗诵的语调,说道: “人心是妄念,贪欲和阴谋的污地,丑恶意念的渊薮,诡诈的都会,欲望的战场。是这个世界里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最精彩的舞台,每天上演着不同的戏码。” 谢柏群对于中间的一段有些印象,悲惨世界的台词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谢柏群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讽刺感。 “人性的本质是自私自利,我们每个人都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从而可以不择手段的野兽,法律不过是名为伪善的piàn • jú,是自私自利的面纱。 第一轮投票里,因为觉得一个教唆犯的价值远低于一个警察的价值。 所以一边倒地把票投给了警察,而在第二轮的投票里。在警察精彩的表现之前,绝大多数人还是认为,瘾君子的命不值得。哪怕是十个人也不值得,因此他们把票都投给了警察。” “如此这么摇摆不定的,会被轻易地煽动和改变的标准,说到底就是功利主义的衡量。不过是赋予了所谓理性或者道德这类虚伪的美名而已。” 尽管经过了变声器的处理,声音听上去有些滑稽,但仍然能听出对面讥讽的语气。 “所以我才讨厌你们那副冠冕堂皇的虚伪的样子,所有的善不过都是伪善罢了,本质依旧是自己的利益。 你敢说你和我做交易,和我在这里聊天,有多少是为了所谓的公道,又有多少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 谢柏群并不在乎对方的挑衅,自顾自地延续了最一开始的话题:“你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我也想和你分享一下一个人的故事。哦,就是我最一开始提到的那位名为Cunnus的人的故事。” “那个孩子出生在一个贵族的家庭里。哦,我这么说不太准确,应该说那个孩子是贵族和家里的女佣的私生子。 那个时候贵族还没有别的孩子,所以那个孩子明面上还是作为贵族的孩子长大的,父亲对他不错,他也爱戴自己的父亲,直到另外一个孩子的降生。” “这么宝贵的聊天时间,你确定你要和我聊这种无聊的故事?不然我们聊聊肖落也行,他吐了挺多血的,也不知道男人的叫床声还能支撑他多久。”男人打断他。 “哦,忘了说,那段录音里面的人是我,可能和我现在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不太一样,不过确实是我。” 谢柏群毫不介意地说,“他的支柱是我,而我还在这里,所以不劳您费心。我们还是继续把那个故事讲完吧。” “我直接讲高潮好了,在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孩子之后,那个女佣所出的孩子就开始感受到来自周围其他人若有若无的恶意和排挤,同时那个孩子发现一件事情,原本他以为的好的生活,和对方享受的比起来。 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是贵族给他的施舍。在那个孩子八岁的时候,父亲说,要把他过给另一个没有孩子的贵族,他们会对他很好,这也是为了他能够过更好的生活而考虑的。 那个孩子在去了新的地方之后,受到了热情的欢迎和对待,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和礼遇。 直到他发现,自己是被以一块大的土地为标价,被自己的父亲,贩卖给一个恋/童/癖的老头而已。” “原本广阔的园林成为隔绝了求援的真空带,原本恢宏的城堡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囚笼。没有什么能够拯救,有的只是暗无天日的折磨里,日渐增长的恨意。” 谢柏群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只是在陈述他用支离破碎的情报,拼凑起来的所谓事实而已。
第114章 “你说够了吗?”对面的男人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 “其实还没有,但现在停止也行。”谢柏群学着男人的样子耸了耸肩膀,只是配合上谢柏群的五官,无辜得有点欠揍。 “游戏也差不多玩够了,想看的东西我也看到了,不如这一轮之后就直接结束吧。” 男人似乎从刚才的失态里整理好了情绪,将话题逆转向对于谢柏群而言更有压力的一边。 “不是还没有结束吗?你应该还有关于肖落的还没有放出来的情报吧。有始有终,把第三轮游戏玩完吧。” 谢柏群顶着压力说,他当然也希望这个游戏尽快结束。 但不是以肖落的牺牲结束,就在他开始和男人的通讯之前,有一位线人向警方提供了情报,他说他曾经被人抓起来过,那个时候听到了一段模糊的对话,这么想起来很有可能就是搞那个投票的人和那个警察在对话。 根据这位线人所提供的地点,周居席和航务管理局经过层层的筛选,确定了两艘出航时间、体量、航线都符合条件的货轮,为避免打草惊蛇,决定同时对两艘货轮进行侦查追捕。 但这需要时间。他们要争取到在追捕的准备做好之前人质不被伤害的时间,拖延时间的担子就压在谢柏群身上。 至于为什么那个线人拖到这个时候才给情报,没有人知道原因,也不会有人苛责。 只是周居席抽空看了一眼网页上的投票,线人出现的时候,正好是瘾君子们的票超过肖落的某个时刻,大概是事不关己的旗子挂不住了,那个为了他们去见那个疯子的警察现在要死了,所以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也不知道该说是走运还是造孽。 “你不应该希望这场游戏快点结束吗?说这种话可是要负责任的。”男人语气里带着笑意。 “我的理由你不应该也清楚吗?在我想到说服你把肖落还给我的方法之前,我肯定是要拖延时间让他活下去的。”谢柏群无奈地窝进椅子里,长叹了口气。 “说服我?你对自己可真有信心,我是不可能放过他的。不过也是,虽然对你的调查没有做得特别仔细,但是你一路走来应该都是天之骄子吧? 出生在一个还不错的家庭,经济还算宽裕,父母疼爱,脑子也好使,一路顺风顺水地成长到今天,充满雄心壮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你是我遇到的最大的挫折了。”谢柏群坦诚地说。 秃鹫心里看着谢柏群那张脸,萌生了一种久违的怨恨,谢柏群说的内容大部分是对的,他不知道这个警察是从哪里挖出这些犄角旮旯的情报的,他记得他已经几乎让所有知情的人都闭嘴了。 不过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好像也不可能没有痕迹。 过了一会儿,秃鹫忽然意识到他自己的怨怼来源于嫉妒。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屏幕对面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嫉妒的。 不,其实是有的,他的思绪受到了过去的影响,原本抛弃在身后的过去如同一团巨大的阴影,死死地追着他。 在少年时期,自己眼前的人应该过着安稳幸福的生活,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与幼稚的幻想,能够相信这世界上所有正在发生的美好的事情。 而他呢?他不止一次地抬头看到古老城堡上方璀璨的枝型吊灯,看到每一颗镶嵌的水晶上折射出的光亮,知道光在其中复杂的路径,最终投射到死死地压住自己,会在他挣扎的时候扼住他的咽喉的人形的肉块上。 后来,那位公爵的死讯传出,他尚无能力逃过天罗地网的追捕,所幸他当时年纪尚小,最终倒也没有因此受到什么惩罚,他也曾软弱地泣血一般地控诉那位公爵的恶行。 但没有人相信他。 那位公爵是做了无数慈善的公爵。 是收养他,给他好吃好喝好穿好用,请昂贵私教给他的公爵。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人是披着人皮的禽兽,是随时会变成饿狼的怪物。 在短暂的审判结束之后,他进入福利院,却遭到了针对、偏见与排斥,所有人用一种看罪犯的眼神看他。 不堪忍受地逃离之后,很长的时间他都在流离失所,他不再抬头了。 而是不止一次地低头去看脚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一双不合脚的破鞋,认识到贫穷引起的那种种不公平的屈辱与愈演愈烈的仇恨。 凭什么。凭什么。 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是坏人的话,那我就坏给你们看吧。 “既然一定要玩第三轮的话也可以,赌注我也准备好了,这次是随机的炸弹哦。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爆炸的随机的炸弹,和那个警察的命,怎么样,很刺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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