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帆, 怎么每天上班都能看到你呢?” 秦帆是附近体校的大二学生,他开朗一笑:“我每天这个点都要跑步。” 说到这,秦帆突然降低了声音,语气一转:“这不想在这能偶遇你吗?” 孟静也没想到大男孩说话如此直白,霎时间红了耳根。 男孩却仿佛一点都看不出孟静的局促一般,抬手轻轻一勾,拿下了孟静的眼镜,随后将脸凑了过去,仔仔细细端详起孟静来。 “不戴眼镜好看。”炙热的鼻息横冲直撞地抵达孟静的脸颊,让孟静的四肢百骸都被锁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了。 似乎是看出了孟静的紧张,似乎是戏谑的目的达到了,秦帆漫不经心地将眼镜又给孟静戴上,然后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孟静想,此刻她的脸一定是红得可以滴血了。 “前几天我还遇见陈阿姨了,她给他老公送汤水。”秦帆突然话题一转。 陈阿姨······孟静想了一会,才意识到秦帆说得是谁。她嗔笑道:“陈姐才比我大五岁,那要按你这么说,你也该管我叫阿姨。” 秦帆却不以为意,轻飘飘说道:“那不一样,你一看就是少女。她一看就是少妇。” 孟静“呸”了一声,不知道这大男孩在哪学来的这腌臜话,抬手嬉闹一般打了他一下。 秦帆也配合,讨饶道:“好姐姐,我错了。” 秦帆口中的“陈阿姨”,指的是陈璐璐,孟静顶头上司郭主任的夫人。 有一次单位组织江边野炊,所有职工都带了家属。薛智先那天要加班,孟静就带宁无暇去了。 野炊的过程中陈璐璐原计划到江边打水,谁知脚下一滑,失足落水了。所有人里只有孟静熟悉水性,于是奋不顾身跳进了江里。 然而一个人游泳和拯救一个溺水者是两回事,陈璐璐扑腾着,险些把孟静也带溺水了。好在这时同样来游玩的体校学生们看到了她们,将二人救了上来。 其中一个学生,就是秦帆。 至此秦帆就认识了孟静,路上偶遇时会格外热切。 美好的回忆浮上心头,孟静也不免放松了下来。可就在这时,秦帆突然话题又一转,问道:“孟静姐,怎么好久没见到无暇姐了呢?” 宁无暇的名字一说出口,孟静的好心情登时烟消云散。 她有些没好气地糊弄道:“她忙。” 秦帆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原来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俩闹别扭了呢。” 孟静像被刺痛了敏感的神经,骑上车子就往单位赶去。 留下树影下的秦帆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 这份坏心情持续到工作当中。刚来到单位,就开了个冗长的例会。会上郭主任口若悬河,唾沫横飞,一身横肉由于情绪激动而略有晃动。 总得来说,油腻极了。 孟静听得心不在焉——抬头看见肥肉乱颤,恶心;低头想起宁无暇的尸体,还是恶心。 终于捱到了散会,会计刘悦凑到孟静跟前低语道:“你看着怎么状态这么不好?你这印堂发黑啊,要注意安全。” 孟静气笑了,反问道:“你还会看面向?” 刘悦故弄玄虚:“略懂略懂,哎呀,主要是咱们单位前两个出纳,失踪一个,疯一个,你是第三个,你得加小心。” 是,孟静是路桥公司的出纳。公司里一直有个小传说,说出纳这个工位邪性,连着两个女孩干不了多久就出事了。 孟静一想到这,心头泛起苦涩。前两个女孩到底如何她不知道,而她的境况却全然不比人家强——她是个杀人犯。 正愣神,郭主任突然推门进来了。刘悦讪讪地坐回工位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而孟静心不在焉地和领导打了声招呼,低头开电脑。 郭主任:“孟静,你出来一下。” 孟静被领导叫走,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刘悦指了指印堂的位置,示意孟静说话小心。 孟静的内心却比刘悦想象得更为烦躁,因为她知道郭主任叫她什么事—— 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只有一个坑位,不分男女,门能锁上。 孟静瘦削的身躯与郭主任肥硕的体型比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鸡仔。郭主任将孟静逼到角落里,冰凉的瓷砖上沁着一层薄雾,湿透了孟静的后背,她不禁冷得打了个寒战。 但她还是不肯往前走一步,离郭主任近一点,她就更恶心三分。 “再帮我提三十二万出来。”郭主任开门见山,但眼睛里的神色却不老实。 孟静冷冰冰的回答:“你之前还欠六十七万没还回来呢,下个月审计要来。” 郭主任“啧”了一声,“放心,我哪次不都在做账之前还上了么?我又不是出去赌,这个房子再一倒手,我又能赚三十万,到时候分你五万!” 孟静别开脸,不让郭主任的口臭熏到自己。 郭主任也看出了孟静的不悦,但老男人皮厚,倒不以为意,反而说道:“小孟,今晚有事吗?一起吃个饭?你吃过西餐吗?” 没吃过。孟静只在电影里见过西餐,男人女人穿着优雅的礼服用刀叉吃饭。 偶尔还有烛光。 对,孟静一直想要的一顿烛光晚餐。 但孟静还是摇头了,她倒不是不为五斗米折腰,主要是泼天的富贵她也忍不住恶心。 郭主任讪讪说了句:“没情趣。下午帮我开支票取钱。” 说罢,就离开了。 四点半,会计刘悦匆匆收拾了东西,把头探出办公室巡视了一圈,然后说道:“老规矩。谢啦孟静!” 孟静点头:“放心吧。” 刘悦有孩子,每天五点要上小提琴班,她得提前走一会去接孩子。剩下的时间孟静就替她打掩护,领导来问就说去厕所了。 当然,孟静知道郭主任去提钱了,根本不会发现刘悦早退。 —— 孟静慢慢悠悠骑着自行车回到家时已经五点四十了,她依旧照常去弄堂口的王阿姨家买四个糖三角。 王阿姨笑笑:“小孟,每天都这么准时。” 付款时孟静突然为难地说道:“呀,我出门换裤子,忘了揣钱了。” 王阿姨不以为意:“嗨,多大事,明儿再给我。” 孟静坚持不肯拿,二人推来推去中最后妥协一致——三十分钟后王阿姨收摊,去孟静家取钱。 在拎着糖三角上楼的途中,孟静忍不住拿出一个边走边吃。到家门口时,刚好吃完。 倒不是有多饿,孟静只是需要让自己有足够的体力去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 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浓郁的烟味。 孟静在门缝里看见薛智先坐在老旧沙发上抽烟,平日里理得油光水滑的头发此刻却凌乱得如同一个鸟窝。颓废的面容掩在烟雾里,看不真切,但整个人看起来落寞无助。 孟静的嘴角爬上一抹不经意的嗤笑,随后她好整以暇推门而入,淡淡问道:“怎么这么大烟味?” 说罢将门敞得更大了。 孟静按部就班地将糖三角放在桌上,然后洗手做饭,她静静地等待薛智先开口,但很显然,对方没话说。 孟静能看出来,薛智先在竭尽全力抑制脸上的恐惧之色,但抽烟时微微颤抖的嘴角和直愣愣的眼神出卖了他。 孟静三下五除二地应付了一餐饭,见时间差不多了,她轻轻问道:“昨天买的牛肉没吃完,咱俩都不太爱吃牛肉,我叫无暇一起来吃吧。” 无暇两个字说得很重,像一根刺扎在薛智先的神经上了一样,他猛地抬头看向孟静。 羞愤和恐惧在这一刻纠缠在一起,与理智悍然相撞之时迸发出爆//炸的威力。 他双眼猩红,怒斥道:“有病啊,你让她来干什么?” 她已经死了。他亲眼看见了,但他不敢说。 薛智先的反应如孟静所料,孟静也怯懦地反问:“你吃枪药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和她一起吃个饭怎么了?你之前和她相处得不挺好吗?” 孟静每一刀都直奔最敏感的神经,赤//裸//裸地剥离开薛智先的理智。 薛智先怒吼一声朝孟静冲了过来,二人扭打在一起,不多时,孟静就处于下风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唉呀妈呀”一声,是王阿姨来找孟静要钱了。 王阿姨赶紧拉开了两个人。见有外人撞见,薛智先也恢复了理智,摔门去卧室里抽烟去了。 孟静委屈地窝在王阿姨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抽噎着讲述着今晚的前因后果。 王阿姨一时间捋不清,只听懂孟静和薛智先动手是因为她一个叫宁无暇的闺蜜。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警察。见孟静脸上的泪痕和伤痕,女警察蒲冬亭开口问道:“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见到警察,孟静的心中仍不免发颤,但她必须保持理智,轻轻摇头:“我们很少吵架的。这是第一次。” 蒲冬亭:“你说的是你和你丈夫?” 孟静:“我······男朋友。” 蒲冬亭进屋,将孟静脸上的伤痕与薛智先的相对比,男女之间力量的差异必然显现出不同的结果。 另外一位男警察则是领导,厉声说道:“本来只想带一个人走的。但既然又有暴力事件,两个人都和我们回警局吧!” 孟静故作意外地抬头:“你们要带谁走?” 男警察转头看向薛智先,开口道:“你是薛智先吧?” 薛智先已经被吓得呆愣住了,半天不肯回话。 孟静一听警察的调查对象是薛智先,暗暗松了口气,替他回答道:“是,他叫薛智先。” 男警察冷冰冰地递出一张调查令。 “薛智先,你可能涉及一起谋杀案,请配合我们调查。” ----
第94章 番外一:蒲冬亭(5) ==== 刑警队长王大勇:“说说吧, 你们俩为什么动手?” 孟静摘下眼镜,一双大眼睛因为哭过略有红肿,抽噎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就说请我一个好朋友来家里吃饭,我男朋友就和我发火了。” 说到这, 孟静又恰到好处地加了一句:“他平时不这样。” 王大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鹰隼一样的眼睛紧盯着孟静的脸。 蒲冬亭:“你朋友叫什么?” 孟静:“叫宁无暇,在新华书店上班。” 蒲冬亭看向王大勇, 试图寻求下一步计划, 但王大勇压根没理她。王大勇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孟静脸上。 随后蒲冬亭对孟静、宁无暇、薛智先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盘问。孟静九真一假地说着, 自然看不出有任何纰漏。 她唯独隐瞒了一点——她知道了宁无暇与薛智先之间的奸情。 在“听闻”宁无暇的死讯后,孟静足足楞了一分钟,之后难以自已地嚎啕大哭。这哭声里不全是为了洗清嫌疑的表演, 也是她多日以来压抑情绪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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