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跟我学烤串,我免费教”,张宇说。 “这倒不用”,余晖笑道,“我连炒菜什么时候该放盐都不知道,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张宇斜眼盯着刑北川,开口却与余晖自然对话,“那你实在很可惜,毕竟中国人缺了什么都不能缺了吃。” 他吃完一根烟,将烟头在地上踩灭,又随手掏出一根,似乎是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小孩儿,你不在学校好好学习,跟着大人鬼混什么?” 刑北川尽量礼貌地说:“我已经十七了。” 张宇道:“那不还是未成年?” 张宇又点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将烟气吐在他的脸上,刑北川忍不住闭上眼睛,连咳了几声。 余晖说:“你别逗他,他眼睛不好,受不了你这满肚子的烟气。” 张宇疑惑道:“眼睛不好?” 刑北川总觉得,张宇这个人身上有点痞气,行为举止实在是有点没礼貌。 刑北川说:“我眼睛做过手术,要是一不小心瞎了,你可赔不起。” 话刚说完,张宇又吐了他满脸烟。 刑北川:“……” 是真的很没礼貌。 张宇说:“你上次来,我听你同学谈论你,听说成绩很好,物理能考满分?英语年级前二十?” 刑北川心道:他耳朵可真好使。 张宇接着说:“成绩这么好,出来鬼混什么?” 刑北川觉得自己脑子瓦特了,他竟然听出了一丝关切,明明他行为举止这么没礼貌,语气也算不上和善。 余晖惊讶道:“你学习这么好?” 刑北川谦虚道:“还行。” “是啊,学习很好,是个好苗子”,张宇说,说着眼睛看向余晖,意味深长道:“所以别毁了这么好的苗子。” 刑北川没看懂他们的眼神交流,只是见余晖的眼神似乎躲了一下。 那一刻,刑北川觉得,张宇的气势压倒了余晖,当下有点心气不顺。还没等他想到怎么样反击,张宇已经起身离开了。 他走后,刑北川问:“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个人有什么来头吗?你似乎有些忌惮他。” 余晖正想摇摇头,迎着他的视线,又忽然改了口,“黑白道上滚过一遭的人,要不然这么大一块地方,一般人怎么把控得住呢。” 刑北川看了看这块院子的内部,和熙攘的食客,“这块地,不是开发商弃之不用的吗?怎么?开一间大排档很难?” “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生意好了,就会有人来找你麻烦,弄不倒你也膈应死你。当然,你背靠你爸,这就另说了,这里头的难处,你可能终生体会不到。” 余晖说:“这家大排档开在这里四年了,一开始也引来不少人眼红,找麻烦的人也不少,可是他能够立足到现在,这都要靠店长的周旋。” 刑北川说:“看来你和张宇很熟,你四年前就认识他了?” 余晖一顿,“对,我们认识有四年了。” 刑北川撇撇嘴,“行吧,刚刚我是有点讨厌他的,不过现在也只能接受了。” 余晖一笑,“你真孩子气。” 刑北川又问:“所以你把店开在那么偏僻的地方,是因为不想与人周旋吗?” 余晖说:“算是吧,我确实不喜欢与人周旋。” 沉默片刻,刑北川故作随意地问:“你小时候,是谁把你带大的?怎么养成了这么孤僻的性子?” 他话语中的试探并不高明,问得余晖一愣,带着疑惑和警惕的眼神看向他。 余晖说:“没有人将我养大,我是混日子混大的。所以张宇说得对,你确实应该离我们这些人远一点。”
第10章 夜色已深,刑北川将摩托车停在柴火院的院墙外,慢悠悠往家赶。柴火院已经关门了,张宇把院子当做停车场暂时出租,往日熙攘的院子忽然变得一片冷清,像是江明的天气,从盛夏一下子就坠入了深秋。 刑北川心事重重,走路不看路,路过院门口时,忽听到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后知后觉转头看过去,见张宇正懒懒散散倚在门墙上,吸着一根烟,他着黑色的衬衫和黑色的修身裤,像一个隐藏在黑夜里的影子。 刑北川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大排档不是已经关门了吗?” 张宇说:“小孩儿,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偷跑出来干嘛?” 刑北川垂眸看了一眼他烟头上的火星,火星在影子里烧了个洞。 刑北川敷衍道:“哦,回来晚了。” 说完拽了拽背包,正欲错身而过,张宇的话音拽住了他,“别怪我没提醒你,离着那个余晖远一点。” 刑北川回过头,眼含怒气,“他到底怎么惹你了?你三番两次指点他?” 张宇面带惊讶道:“哟,他对你就那么重要?” 刑北川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四周,四处无人,唯有行驶的夜车一辆辆从他身边经过,“你让我离他远点,为什么?” 张宇将烟头在唇边吸了一口,随后扔在脚下踩灭,“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喝他给你的水,也不要吃他给你的烟,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刑北川眼珠转了转,似乎在努力理解他的话,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难以理解,还是难以置信。 张宇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所以说,你一个学生,不好好呆在学校里学习,和社会上的人鬼混什么?” 刑北川甩了甩头,挣脱他的手,“你大半夜的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守着我,告诉我这些吗?” 张宇无所谓道:“那不是,我只是在等我女朋友,她上晚班,再有十分钟,我就要去接她了。” 刑北川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不送”,他甩下两个字,愤愤地与张宇擦肩而过。 “不要喝他给你的水,也不要吃他给你的烟”,张宇这话是什么意思,刑北川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始终不敢相信。 非休息日回家太晚,今天忽然被父亲逮了个正着,联排别墅里灯火通明,像是明晃晃的等着一场审判。 刑北川怯怯地推开房门,见他爸正端坐在沙发正中央,“爸”,他有些心虚地叫了一声。 “去干什么了?” 刑北川随口胡诌,“去同学那儿学习了。” “和谁?” “王浩。” “他成绩不如你,你去跟他学什么习?” 刑北川摸了摸鼻子,哑了。 刑思远说:“你尚姨,说你连着两三天不着家了,你现在高二了,马上就要升高三,我虽然对你纵容,凡事都由着你,但你心里也有点数。” “我知道了,爸。” 刑北川走向楼梯口,“那我上去了?” 刑思远点点头,“去吧。” 刑北川刚上了几个台阶,刑思远又说:“既然你喜欢,等高考完了,我就陪你去买一辆摩托车,不过路上一定得小心,飙车致死的人数不胜数,尤其是你们这些小年轻,整天追求什么刺激,把命玩儿没了够不够刺激?” “不用了,爸”,刑北川回身说,“等高考完了,我要四轮的。” 他脸上带着撒娇和傲慢,正是一个孩子依赖父母该有的傲慢,刑思远忍不住露出和蔼的笑容,“好,都听你的。四轮的多好,还安全,到时候爸把你的车改成全车身防弹的。” 刑北川笑得更开,“说话算数,那我上去了?” “去吧。” 刑北川回到房间,反手锁上门,他看了看瓶子里插着的向日葵假花,是尚姨一针针勾出来的。那束花被王燃摔毁之后,自己失意了很久,尚姨以为自己很喜欢那一束向日葵,所以原木原样勾了一丛出来,因为鲜花都有保质期,而王燃在家里面,她也不能常换新鲜的向日葵。 刑北川摸过书桌右上角的一堆摩托车卡片,他原先缠着他爸买摩托车,说是自己喜欢,其实只是为了去余晖那里方便而已。可他爸觉得飙车不安全不给他买,所以他已经去淘了一辆二手的,偶尔骑一骑,平时就停在柴火院外的临时停车区。 “不要喝他给你的水,也不要吃他给你的烟”,张宇的话又在脑子里浮现出来,刑北川微皱眉头,想余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堕落到这种地步? 刑北川将卡片放进抽屉里,伸了伸懒腰,眯了会眼。 黄娟兰忽然给他发消息,刑北川听到提示音摸过手机:周末去看电影,你去吗? 刑北川回:不去。 黄娟兰:那你周末有事儿忙吗? 刑北川还没回复,就看到群里有人@他,是王天奇:周末去裕上景区野炊,@刑北川,小北,一起啊。再不出去耍,就要过冬了。回来我请你们看电影。 刑北川抚了抚额头,问黄娟兰:你到底是跟谁一伙儿的? 黄娟兰说:我两面为难,我就是夹心饼干里的奶油。 刑北川思虑片刻,回了王天奇:我去。 一般一有空闲时间,他都是去找余晖的,可是经过张宇那么一提醒,他倒是有点心有惴惴了。 周末待在家里也无聊,还有可能会看到王燃那张活阎王似的脸,还不如出去吹一吹今年这最后一股暖风。 周末,刑北川带上墨镜和风衣,背着胸包,在尚姨的注视下离开了家门,去站点和同学会和。 王天奇老远就冲他招手,刑北川一眼就看到了他身边的苗苗,不自觉地拿起领口挂着的墨镜戴上,遮住尴尬的神色。 “小北,你真准时”,王天奇说。 刑北川道:“我一直都不喜欢迟到。” “这是来自理科生的觉悟吗?”苗苗插嘴。 刑北川嘴角微翘,不慎明显地笑了笑。 黄娟兰见状来泼了一捧油,“哎,有些人我约去看电影他就不去,别人约怎么就来了?” 刑北川转头低下头,注视着黄娟兰,微微张了张嘴,压低声音,“你有病。” 刑北川觉得黄娟兰已经彻底成为了敌特,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公交车来了,一行七八人陆续上车,王天奇压轴断后。 “小北,苗儿,我们去二层,风景好”,王天奇说。 刑北川不好扫他的兴致,见一层没有了双座,也就去了二层。 二层的人明显少些,车里的光线也明显更足些,三人坐在最后排,刑北川夹在王天奇和苗苗的中间,他忽然想起黄娟兰的形容,“夹心饼干里的奶油。” 刑北川着了卡其色的提花套装,他的骨架还没长足,落在卫衣里面显得有些瘦削,私立高中对发型的管制不怎么严,因此他留了偏长的短发,额前的刘海落下来,刚好遮住那一只病症相对更加严重的眼睛。他那只眼睛里有一捋白丝,像是藏了一缕烟气。 “小北,已经连着好几天都不见你的人影,放学后好几次都没拦住你,你最近干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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