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想疑惑道:“怎么说?” 杨曼文说:“我昨天盯了他一夜,昨晚张宇的摩托车坏在半路上了,他推了三个小时去的修理店,我听着他和修理店的员工聊天,发现他连发动机在哪儿、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汽车上做手脚?” 陆想心道:可惜,那辆车子已经严重损坏,并且掉入了江里泡了很久,已经查不出具体是在哪儿做的手脚了。而能让车辆失控的地方,无非就是刹车系统,可能还有油门系统。 陆想正想说“好”,然后准备挂掉电话,杨曼文忽然继续道:“对了,我今天交接下班后还遇到一个人,是刑北川的班主任老师。唔,她跟我提起一件事。” 陆想直觉这事儿不简单,“什么事?” 杨曼文说:“她说,之前王燃一直不同意和刑思远离婚,像是疯了一样,后来却忽然同意了,是因为……因为,刑北川在酒吧撞见他妈妈被别的男人侵犯,还不止一个,刑北川当即就和那几个人打起来了。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老师问起他脸上的伤,刑北川怎么也不肯说,老师就把他爸爸叫过去了,说他孩子打架。然后……他们两人的离婚裁决案,刑北川是作为证人出庭的,刑思远丢不起这个脸,这事儿捂得很严实。” 陆想脑子有点懵,“你是说,他母亲被人轮.奸的时候,刑北川就在旁边看着?” 杨曼文轻轻“嗯”了一声。 陆想忽然有点同情那孩子,但又出于职业习惯,敏锐地觉得,刑北川的作案嫌疑忽然大了起来——他的理科学得很好,而且还跟着余晖学过修车,不可能不知道发动机在哪里。而且他恨他的妈妈。 陆想说:“你派人,继续盯着那两个人,我直觉,这案子和他们两个人脱不了关系。”
第38章 第二天一早,陆想等人在张麟上班的公司拦住了他,张麟身材敦实,长得颇有福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陆想走过去,问:“张麟是吧?我们来找你打听点事。” 张麟面露惊慌茫然,说:“可我还要上班。” 陆想身后的公司主管立刻说:“你先跟警察同志们去,上班不着急。” 于是张麟知道了这一行人的身份,不再多问,和陆想他们进了休息室。 此时休息室空无一人,张麟将双肩包往桌子上一放,问:“警察来找我做什么?” “想和你打听点事”,陆想坐在张麟对面,开门见山,“你和张宇是朋友是吗?” 张麟说:“是,我们是发小。” 陆想问:“从小一块长大的?” 张麟说:“是。” 陆想眼神变得深沉起来,“他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麟愣了一会,直言道:“很沉默,内向,不爱说话。不过从他上职高以后,好像就变了。” “怎么说?” 张麟说:“上职高以后,经常会有一些混混来找他麻烦,我有一次周末去找他的时候就碰到过一次。张宇一开始是躲着,后来躲不过,干脆动了手,打着打着,他们竟然混在一起了,然后我和他就慢慢疏远了,因为感觉和他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陆想和陈恺对视一眼,陈恺问:“他升职高以后,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哦,他瘦了很多,我差点没认出来。” “除了外形呢?” 张麟说:“他性格变了一些,以前不爱说话,但是看着好欺负,上职高以后……” 张麟一歪头,“好像也不怎么爱说话,但是看着不好惹了,我妈妈说让我离他远一点,说都是职高那些孩子们给教坏的。” 张麟自言自语,补充道:“说实话我挺为他欣慰,毕竟欺负人,总比被人欺负好,不是吗?” 陆想问:“关于他,你还知道些什么?” 张麟道:“其实从上高中以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系了,进入高中以后大家变化都太大,好像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陈恺说:“你们不是住在同村吗?离着这么近,放假的时候就没联系过?” 张麟说:“我们升高中那年,张宇奶奶病重,他们一家就搬去老家住了。只有放长假的时候,我会约着张宇在市里见一次面,但是后来也越走越远了。” 陆想沉思片刻,问:“张宇一家搬走,和你们升高中是同一年?” 张麟说:“是的。” 陈恺之前排查到张宇一家早早就搬走了,但是却不知道和他升高中是同一年,而这个年份其实很关键,因为陆想实在无法在初三毕业照那张胖脸上看到如今张宇的影子。 陈恺直接问:“你确定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张宇,和升职高以后的那个张宇是同一个人吗?” 张麟被他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脸色一变说:“这还能认错吗?他爸爸妈妈总不会认错自己的儿子吧?还有他奶奶?警察叔叔,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陆想打破紧张的氛围,“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当年的详细情况。” 张麟说:“我是觉得他变了很多,但是升高中以后,我身边的很多同学都变了很多,有时候面对面,都差点认不出来,我觉得这没什么稀奇的。可能是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只是没告诉我……” 陆想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了,于是起身打算告辞,“那我们今天就不打扰了——对了,你和张宇现在还有联系吗?” 张麟摇摇头,“没了。他爸去世了,他妈妈远嫁,他自己也跑到外地去打工,他在南乡唯一的亲人就是他奶奶,但也不在我们镇子上,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了……” 陆想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今天谢谢你。” 话毕和陈恺前后出了休息室。 离开张麟所在的公司,陆想他们又去张宇奶奶的老家排查了一下,得到的结论是:张宇从一回来老家,就已经很瘦削了,还被邻居调侃过,说他不复以前的胖墩模样。 但是没有邻居察觉到他有什么异常,因为张宇认识他们每一个人,甚至能叫得出辈分和名字,看起来就像是单纯的长大了、懂事了。 无奈,一行人开车赶回江明,陈恺负责开车,陆想坐在副驾驶上来回翻看着两张照片,愁眉苦脸,陈恺看他的脸色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心声: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终于,陆想发出声音,喃喃道:“难道我猜错了?他不是余晖?那他和刑北川之间的联系究竟是什么?” 陈恺问:“副队,你为什么不认为他俩之间的关系,只是单纯认识了一下的朋友。” 陆想将照片收起,叹气道:“我试探过我妹妹的口风,张宇为了保护刑北川可以忽视掉自己的安危。我妹亲口跟我说的,他们一起出去玩,临街店面装修的钢管掉落了,张宇二话不说挡在了刑北川的身前,差点出了人命。” 陈恺说:“听起来确实不像是一般朋友能做得出来的事情,人应该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利益才是,何况是生命。” 陆想抱起胳膊打算小憩片刻,“到下一个休息站停一会,之后我来开车。我先休息一会。” 陈恺回了个“好”,车厢里顿时一片安静。 、 陆想等人去南乡调查张宇背景的时候,警局里的人也没闲着,他们经过排查,了解到当初在酒吧里侵犯过王燃的男人之一里,有黄强,于是杨曼文第三次来面见黄强。 而陆想在张宇身上查询不到什么疑点——除了他尤为关心刑北川。不得已开始思考凶杀案的另一种可能性——是不是黄强杀的余晖和王燃?毕竟他一方面嫉恨余晖,一方面还和王燃、刑北川有恩怨。 于是陆想和杨曼文一起来到缉毒见黄强,三人见面的时候,黄强一脸快被折腾疯了的表情,五官扭成一团,仰起头,死命抓了抓头发,“我天天被审、天天被审,你们问了多少遍了,你们还要问什么?” 杨曼文冷着脸,公事公办道:“案子没破之前,我们也不知道还要见你多少次,还请你配合。” “说吧,你们还要问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黄强稍微端正坐了一下身子。 陆想问:“你和刑北川认识吗?见过几次面?” 黄强想了想,说:“那小子是揍过我,我也确实恨他,但也不至于杀了他妈,要杀我也得杀他才是。” 说完觉得这话不对,恐引火上身,连忙改口,“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他打过我那一次之后,我还真没……” 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改口说:“不对,我之后又见过他一次。” 陆想问:“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唔,五月份,五月初,我在酒吧碰到了余晖,余晖向我打了一下招呼,我正走过去呢,结果看到那小子也在,我一看他那眼神,差点又跟他打起来,后来被人劝走了。” 陆想问:“被谁劝走的?” 黄强说:“安盛啊,当时安盛就在吧台上,见我们要动手,就把我拉走了。” 陆想眯起眼睛,“安盛?” 黄强点点头,“好像是他们三人一起的,安盛正在点单,见我要动手,就把我拉走了。” 陆想心道:安盛很信任张宇,张宇让他看着刑北川,这份关心安盛自然能感觉得到,关键时刻他出手保护刑北川也是可以理解。 然而陆想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既然当时刑北川和余晖见面,安盛也在场,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告诉张宇呢?陆想记得他说过,他最后一次告诉张宇关于刑北川的消息,是去年冬天,而不是今年五月份。 离开缉毒以后,陆想和杨曼文又去了安盛所在的公司见安盛,安盛在汽车制造厂工作,这周正好上白班,陆想打他的电话打不通,只能从公司内部联系了他上面的负责人,很快,安盛就穿着工作服过来了。 陆想说:“很抱歉,又要打扰你了。” 安盛倒是好耐性,看他的模样,他恨不能掏出自己所有的真诚,来证明自己的清白。陆想知道,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是凶手。 陆想问:“你说你最后一次告诉张宇关于刑北川的消息,是去年冬天是吧?” 安盛点点头,“是。” 陆想垂眸片刻,又说:“我们刚从黄强那儿过来,他跟我们说起一件事,五月初,你和余晖、刑北川三人在一起喝酒,黄强和刑北川差点打起来,被你拉走了。” 安盛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把他拉走以后,再回去,刑北川说他只想和余晖单独在一起,那小孩看起来受了很大的打击,脸色非常难看。然后我就走了,和余晖说以后有空再联系,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儿。” 陆想说:“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张宇?他不是跟你说过,如果刑北川和余晖见面,你就第一时间告诉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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