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想坚持道:“这件案子需要他的配合,您把他老师的电话留给我,我们会趁着休息时间和他见面的。” 刑思远虽然看起来极不情愿,但还是把电话给他们了,陆想二人也不再打扰,很快告别回了警局。 回去的警车上,陈恺揣度道:“当年的案子,王燃咬定余晖是凶手,现在看来,八成王燃才是那个凶手,余晖才能以此为要挟,让她独自一人大半夜出现在一条阴森森、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盘山公路上,然后趁机把她杀了报仇。” 陆想说:“他体内的海洛因是怎么回事?” 陈恺道:“这都打算拼命了,估计就没想着能活下去,大不了同归于尽,还管什么海洛因啊?” 陈恺的猜测是合理的,这也是陆想担忧的地方,事实上,在听完刑思远描述完王燃和余晖的恩怨之后,他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也是这种想法。 回警局以后,陆想立刻在网上搜了一下当年的案子,但是可能考虑到嫌疑人是未成年,所以几乎找不到什么痕迹了,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这十年里囊括了青春期,是一个人一生中变化最大的十年,当年的余晖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谁都不好说,何况现在整容技术还这么发达。 一时摸不着头绪,陆想有点泄气,先去刑思远的公司查了一下他的不在场证明,排除了刑思远的嫌疑,然后驱车去了文昌高中,在校门口给刑北川的班主任打了一个电话。 老师倒也是敬业,听说是警察之后,让他们晚自习上课后再过来,免得在学校里造成太大的轰动,给受害人家属造成不好的影响。 陆想和陈恺只想调查案子,也不想侮人名声,也就同意了。 晚七点半,晚自习正上着课,年级主任在走廊里一遍遍巡逻,陆想和陈恺在二年级教室里等着刑北川,老师已经去叫人去了。 高二年级不上晚自习,走廊里一片漆黑,在这安静的氛围里,一个人的脚步声就会显得特别明显,陈恺抬头,说:“来了。” 刑北川推开教室的门,有些防备的盯着他们两个人,迟迟不肯进去,陆想说:“你放心,我们不是骗子,也不会害你,你们老师敬业的很,已经看过我们的警察证了。” 刑北川这才抄着口袋进去,踢开他们对面的凳子,坐下,“你们找我什么事?” 陆想端看着眼前这个人,杨树镇保安和居民所描绘的形象顿时浮上纸面,他几乎可以确定,刑北川就是汽修店的那个学徒“小北”,也是让余晖唯一带回家里的那个人。 可一想,这人又是他最疼爱的表妹的心上人,两人前不久还闹掰了订婚计划,顿时心情有些复杂起来。 陆想稍微一收拾心态,问道:“你和余晖认识多久了?” 刑北川的脸色顿时一变,垂下眼睛,眼珠左右摇摆个不停,陆想意识到他大概率要扯谎,立刻说:“十年前的那桩案子,我们已经向你爸爸打听过了。” 刑北川问:“这话听着奇怪,我以为你们是为了十年前的案子来的,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陆想听着他说话都带着冷气和敌意,料想他心里应该是极度维护余晖的。 陆想脸色也严肃下来,“你明知他涉毒,为什么不报警?” 刑北川垂下眼睛,无所谓道:“警官,你今天是来说教我的吗?其实大可不必,既然已经给我定了罪名,一个电话打来,我自然会去警局找你,何必劳烦亲自跑学校来一趟。” 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那种自信和底气,不是恐吓几句就能压制得住的,陆想心道。 陆想说:“余晖已经死了,开车坠下了悬崖,我们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起命案,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你胡说!”刑北川忽然站起身,脸上带着怒气,和难以置信,“你胡说,他不会死的。” 陆想只是凝视着他,没回一句话,刑北川的眼睛突然泛红,带着一些隐忍的痛苦,“带我去见他。” 陆想说:“人在江水里泡了半个月,已经泡烂了,我们是经过证人指认,才认出他是余晖的,你见了又能怎么样?” 继续问道:“你和余晖是什么时候相认的?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带我去见他,之后我什么都告诉你”,刑北川坚持道。 陈恺和陆想对视一眼,无奈合上本子站起身,“走吧,你小心别吐了,若是造成心理阴影什么的,你可别让你爸来找我们索赔精神损失费。” 刑北川根本没回他这一句,立刻就跟上了。 夜晚灯光已经亮起,路上拥堵的很,陆想看了一眼后视镜,即使刑北川看着窗外没说一句话,陆想也总感觉他似乎很紧张,这种状态像极了那些被通知指认尸体的家属——余晖对他来说似乎真的很重要。 绿灯亮起,陆想一边驱动车子,一边突兀地开了口,“真是奇怪,你们小时候分开的时候你不过才六岁,对他印象有那么深吗?” 刑北川说:“有一些事情我是记得的,这么多年警方也一次次地过来找他,记忆反而更清晰了。” “你记得什么?”陆想趁机套话。 刑北川全然无防备,或者没打算再防备,说:“我记得我们在向日葵庄园里,我摘下眼睛上的布,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陆想知道破案的关键一定就在刑北川身上,因为他是凶手和被害人之间唯一的联系。换句话说,如果凶手不是一同死去的余晖,那么八成就是眼前这个刑北川。 汽车开进了市局,在院子里停下,刑北川第一时间下了车,他在口袋里摸了摸,不知道在摸什么,随后皱了皱眉跟上。 陆想问:“怎么了?” 刑北川说:“忘记戴眼镜了,晚上看不太清。” 陆想问:“你有夜盲症?” 刑北川说:“不是”,也没再解释,就问:“人在哪儿?” 陈恺再一次提醒道:“这位少爷,你可做好心理准备,尸体可不是那么好看的,尤其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陈恺觉得这小孩年轻气盛,从小又娇生惯养,浑身上下的天不怕地不怕,才会这么冲动的要看尸体。 “我知道了,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刑北川坚持,语气倒显得和气了很多。 陈恺带着他去了法医室,还好心提醒了他厕所的位置,陆想站在法医室门口观察着刑北川,冷柜一打开,刑北川先探头看了一眼,迅速地撇过头去,随后屏住呼吸捂着嘴,又看了最后一眼,接着夺门而出,奔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陈恺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担忧道:“不会真给落下什么心理阴影吧,副队,咱是不是大意了?” “这孩子的心理防线没那么脆弱”,陆想说,又喃喃道:“有钱人家的孩子真是从小就是个人精,不好对付。” 陈恺问:“何出此言呢?” 陆想说:“如果凶杀案不是余晖一手设计的,那他就太可怕了。” 他演得太像了。
第34章 “你和余晖是什么时候相认的?” 审讯室内的装修单调又冷清,以至于打在墙壁上的暖色灯光都显得阴森起来。 文昌私立高中的校服,是黑色双排扣西装,左胸挂着蓝白色的校徽,刑北川懒散散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想了想,说:“高二开学不久,应该是九月初。” 陆想见他的发型设计似乎有意遮着一只眼睛,于是问:“你的眼睛是有什么毛病吗?” 刑北川听闻于此,放下翘起的腿,凑近陆想掀开右眼的刘海,于是陆想看到了那只眼睛里有两条浅色的白丝,“这是什么病?” “遗传性角膜病症,夜晚视力不好,对风也很敏感,还要长时间用药,以及定期检查。” 听他说起这些病症,陆想忽然觉得那晚骑着摩托车穿过杨树镇的人可能不是刑北川,“继续,说一下你们认识的详细经过。” 刑北川如实交代,“那天我同学约我去柴火院吃饭,我去了,他当时就坐在我后桌,我听到有人提起‘余晖’这个名字,就暗中让人调查,于是找到了他。” “你让谁去调查的?” “我一个同学,王天奇……” 陆想问:“8月29号晚上九点后,你在哪儿?” 刑北川抬头想了想,“8月29号……那天晚上我在星球影院看电影,语文老师布置作业,要根据自己喜欢的一部电影写观后感。” “你看的什么电影?” “《让子弹飞》。” …… 事后,陆想调查了星球影院的监控,画面内确实有刑北川,电影9:25开场,在10:30分的时候,刑北川摘下眼镜,垂下头揉了揉眼睛,片刻后,他再次戴上眼镜,然后起身离开席位,再没有回来。 他说他眼睛不好,所以陆想观察到,影片放映40分钟以后,刑北川就开始频频地闭上眼睛小休,直至最后几分钟的时候,他终于提前离场。 陆想还在画面中的第六排位置,看到了他的妹妹黄娟兰,整个影片放映过程,黄娟兰几乎一直都在盯着刑北川的背影发呆。 陆想叹口气——刑北川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他没有时间赶去九道湾。可他总觉得这案子和他脱不了关系。 陆想仰躺在电脑椅上转了个圈儿,看着天花板,心事重重,“陈恺。” 陈恺应了一声,陆想问:“你说刑北川身边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人?不是学生,一个社会人士。” 陈恺说:“他爹那么有钱,他结交的社会人士应该不少,都是这个总那个总的。” “不”,陆想说,“不是这种社会精英群体,他应该是个普通人。” “为什么?”陈恺疑惑道。 “很简单,因为他结交的这种社会精英群体,都是来源于他爸爸,如果嫌疑人在这些人里面,那么刑思远一定会知道些什么,可他显然不知道,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余晖的存在,否则他早就给云港警方打电话了。” 陈恺立刻说:“我去查。” 陈恺在文昌高中蹲点了三天,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高三课业繁重,刑北川每天生活都很规律,周六日也在补课的路上。 杨曼文在网络上筛查刑北川的通讯记录和聊天记录,经过大面积的筛查之后统计出几个人—— 新新书店的一个管理员,二人的聊天记录集中在预约图书,和咨询货品上架的问题。 他家的保姆和司机,聊的都是日常琐碎,几点回家,几点到哪儿接人…… 培训班的几个老师,刑北川暑假的时候补过课,集中在文科。 还有文昌高中的几个老师。 剩下的一些就是一些店面店主的微信,这里面有奢侈品店、服装店、鞋店、还有几家餐饮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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