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住靳柯的手腕反手一掰,罗家楠猛地将这裸男的胳膊撅到背后压在宿舍凌乱的桌上,拽出手铐“咔”地就给铐上了。 “兔崽子你还敢袭警?!” 靳柯挣不开罗家楠的钳制,被压着脸按在桌上。他急促地呼吸着,眼眶瞬间赤红,愤怒地咆哮:“你骗我!小鑫不会死!他不会死!” 祈铭拎起条沉重的牛仔裤扔到桌上:“罗家楠,松开,让他先把裤子穿上。” 将靳柯押回局里,祈铭先做DNA取证,然后罗家楠把人送进审讯室。靳柯那个头连重案组海拔最高的乔大伟都得仰脸看他,体重把铁椅子压得吱嘎作响。 “这一觉睡的够死的啊。”罗家楠推了把靳柯的脑袋——这小子居然敢揪他的衣领,“十几个钟头,你他妈昨儿晚上喝了多少?” “不是小鑫……你们搞错人了……搞错了……”靳柯眼神涣散地摇着头,“不是他……” 许杰敲敲桌面:“你现在头上还挂着袭警的罪名,不配合调查立马拘你!” 靳柯抬头看看许杰,又看看罗家楠,两颊的肌肉紧紧绷起。 “昨儿晚上你回宿舍之后,是不是又去找蒋鑫了?”罗家楠问。 靳柯摇摇头。“……喝太多……想不起来……” “你能自己打车回学校,却想不起之后的事?”罗家楠把学校门口监控摄头的截屏照片举到他面前,虽然没拍到脸,但靳柯这体型太好认了,“你只比蒋鑫晚不到五分钟进校门,就没追上他?想好再说,现在法医办那正在检测你的DNA,等结果出来你再坦白可什么都晚了,法官一定会从重量刑。” “……”靳柯咽了口唾沫,“原来……真……我以为是做梦……” “你强迫的他?”罗家楠步步紧逼,“你们起了争执,你将他推到墙上撞断了颈椎,然后伪装成跳楼自杀?” “我不是……我没……我真想不起来了!”靳柯猛地一挣手铐,冲罗家楠吼了起来,“我那么爱他!不可能杀他!” “罗家楠,你出来一下。”祈铭的声音从墙角的扩音器里传来。 — 进到隔壁看监控的房间里,罗家楠问:“DNA检测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 “还没,但我不认为靳柯在当时那种状态下,有将谋杀伪装成自杀的策划以及执行能力。”祈铭递给他一份化验单,“我刚给他抽了血,检测到他现在血液里的酒精浓度还高达每百毫升四十二毫克,而十几个小时以前至少是这个的三倍,通俗点来说就是喝断片了。” “可他能打车,还能自己回宿舍。”罗家楠眉头微皱,“而且不是他那种体格的人,谁会能把蒋鑫的脖子一把推断?” “那都是他熟悉的操作,潜意识的行为,但将谋杀伪装成自杀?”祈铭摇摇头,“另外蒋鑫的骨质疏松程度接近七十岁的人,不需要很大的力气把他往墙上推就可以撞断脖子。” 罗家楠抹了把下巴:“蒋鑫才二十出头,怎么会骨质疏松到那种程度?” “毒品以及疾病都有可能导致。”祈铭正说着,电话在兜里震了震,他点开一看,是高仁发来的病理毒理检测报告。 罗家楠凑过去看看,问:“这几个后面标着箭头的指标代表什么?” “血钙、血磷以及血清碱性磷酸酶。”祈铭说完给高仁回拨电话,“再查一个甲状旁腺激素,我怀疑死者的骨质疏松是由于甲状旁腺亢进造成的,另外给甲状旁腺做病理切片。” 挂上电话,他对罗家楠说:“我认为,凶手未必是有意要杀死蒋鑫,这可能只是一场意外。” “意外?” “嗯,蒋鑫的骨头太脆弱了。”祈铭抬手扣住罗家楠的肩膀,稍用了下力往墙上一推,“他可能只是被人推开,或者绊了一跤,但因此而撞断了脖子。” 罗家楠往墙上一靠,笑着说:“你下次最好别拿我实验,万一把我脖子也撞断了你不就守寡了?” 祈铭冷笑一声。 “罗家楠,再不管好你那张嘴,我不介意从今天开始守寡。” — 检测结果证实靳柯的DNA和蒋鑫肠道里的吻合,由于他丝毫想不起来夜里发生过的事,所以暂时收押待审。罗家楠打电话给正在跟痕检进行现场勘察的吕袁桥,让他重点先查靳柯的寝室。 靳柯住的是研究生宿舍,两人间,其舍友在公司实习,早已不回来住,实际上就只有他自己。痕检照遍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除了在床单被罩上发现点痕迹外——看喷溅模式就知道那肯定不是血而是另外一种□□——并未找到被清理过的血迹。 “这一间间的找,得找到春节去。”小黄抱怨道,他溜溜照了一天的墙。 吕袁桥突然伸手拦住他,说:“我刚刚想起来,如果墙上有血迹,同寝的人也会发现,那肯定早就报警了,所以第一案发现场应该不在宿舍里。” “那还能有哪?” 吕袁桥抬手一指厕所。“厕所贴的都是瓷砖,血迹好清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小黄拎着灯往厕所走,“看你岁数不大,经验还挺丰富,果然这检察院调查处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怪不得陈队长要把你挖过来。” “都是前辈们的经验。”吕袁桥谦虚地笑笑,“我在调查处的时候,主要工作是确认证据的合法性和可靠性,现场出的并不多。” “对对,依法取证,前几天检察院来人给讲座还一直强调这件事,我记得那人叫……姜彬,一检察官,你认识他么?”小黄说着,顺手按灭厕所的灯光,往墙上喷了些发光氨后打开紫外灯一点点照。 吕袁桥听到这个名字后面色微沉,所幸乌漆抹黑的小黄也没注意到他脸色有变化。 “嗯,我知道这人。” “他那个嘴哦,真厉害,我天呐,叭叭叭的,简直——”小黄的声音突然顿住,又往旁边喷了点发光氨,拿灯一照—— 一片被涂抹过的血迹赫然出现在瓷砖之上。
第60章 高仁几乎哭晕在办公室里。 小黄那边带回来的DNA样本摞起来比他还高, 没辙啊,男厕所。发光氨喷完一照,墙上灿烂得跟他妈敦煌壁画似的。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为了采集每个隔间里的DNA样本,差点用光取证签的库存。 祈铭无视了高仁对着堆积如山的样本摆出副恨不得找根上吊绳的绝望脸,将成盒的橡胶手套“啪”往他面前一扔。 “有功夫哭,不如抓紧时间干活。” 高仁抽出付手套戴上,边拆证物袋边说:“祈老师,全把这堆东西检测完, 别说人了,机器也受不了啊。”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机器没有用坏的,只有放坏的。” 将取样好的样本插入离心机, 祈铭转身又继续处理其他备检样本。祈铭的取样速度之快令高仁侧目,他也想学着祈铭那样结果手下一乱险些将样本搞混。 “慢点没关系, 千万别污染样本。”祈铭提醒他,“永远记着,我们的工作事关他人一生的荣辱,乃至生命。” 高仁使劲点点头,打起精神奋战成山的工作量。 祈铭加班, 罗家楠也没心思回家,正好把之前苗红替他顶的夜班补上。安安静静睡到半夜,他醒了之后估摸着祈铭得饿了, 于是点了一堆外卖拎到法医办。高仁是饿得前心贴后心,一看见宵夜两眼放光。 “我去,高仁,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吃。”罗家楠刚吃了半个汉堡就看见高仁把手往第三个食品袋里伸,赶紧挡了一下,然后把自己那袋里的薯条和沙拉塞给他,“那是给你们祈老师留的,你吃这个。” 祈铭还在检验室里,说处理完手头的这一批再出来。 高仁刚吃个半饱,撇着嘴往薯条袋里挤番茄酱。罗家楠一看就皱起眉,扔了个空的汉堡盒给他:“往这里挤,弄的黏黏糊糊的别人怎么吃啊?” “就这么点儿薯条你还要跟我分?” “别废话,那份是我的,要不你请客。” “我一实习生又没工资……” “你们祈老师也一分钱工资没有,人还捐设备呢。” “比不了,祈老师是有信托基金的人,我还得赚钱娶老婆呢。” “诶,你不是说有女朋友?”罗家楠挑眉,“分了?” “哎,人姑娘说了,法医和她,让我选一个。”高仁自然上勾的嘴角拉成条直线,“干这行的天天和死人打交道,除非是特看的开的妹子,要不……人之常情,我能理解她。” 罗家楠咧嘴笑笑:“价值观不同不与之为谋,甭着急,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小师妹。” “听你这口气,认识不少小师妹?”祈铭正好推门进来,带着一脸倦容和犀利的笑容。 “我……我哪认识。”罗家楠眼珠一转,“不有淼淼么,她手里姑娘多。” 祈铭没接话,坐到位子上从食品袋里掏出盒沙拉,淋上附赠的醋汁拌拌。罗家楠知道他不吃沙拉酱,特意点的这种配醋汁的。高仁把薯条递过去,祈铭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吃。 “你们先吃,我出去抽根烟。”罗家楠起身往外走,还没出门,手机震了起来。 按下接听键,没等罗家楠说话耳膜差点被对方震穿—— “罗警官!你们今天送来的那个嫌犯在看守所里自缢了!” — 看守所医务室。 还好靳柯个高分量沉,想用床单把自己吊死结果铁架子床反被他坠倒,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罗家楠本来急得刚吃下去的汉堡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赶到看守所一看哥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德行,又扶着墙忍了半天笑。 往椅子上一坐,罗家楠语重心长地劝道:“不还没给你定罪么,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要真死了,这叫畏罪自杀,懂么。有空琢磨怎么死,不如好好回忆下当时的情况。” 医务室的床勉强够靳柯躺,他的手被铐在床边的围栏上,面如死灰地盯着天花板。罗家楠听看守所的人说,靳柯进来之后要求给家里打电话,按流程需要审批至少要等到第二天白天,谁知道这小子夜里就上吊了。 见靳柯不说话,罗家楠习惯性地搓搓眉毛,拍拍对方的肩膀继续劝:“竖起来都快两米的大小伙子了,怎么这么扛不住事儿?我跟你说啊,被关进来不代表最终一定会判你有罪,警方办案还是重证据的,现在还在调查取证阶段,你好好配合,没事儿别净想着死。” 靳柯沉沉地呼出口气,似乎是躺僵了朝罗家楠这边翻过身。罗家楠眼瞅着床跟着他的动作一起晃悠,下意识的抬手扶住围栏。 “罗警官,我有罪无罪并不重要。”靳柯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的铁栅栏,“就算他不爱我,我也认,只要我能偶尔看到他就行了,可现在……” 他将目光转向罗家楠:“您有喜欢的人么?失去了会痛苦万分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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