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见顿时紧绷起来,他死死盯着照片里的人,极力克制着颤抖的身体,齿关都在战栗:“是他杀了老杨?” 女警看了眼身旁的张局,说:“案发现场是监控盲点,我们调了附近的几个监控对比筛查,目前这个人嫌疑很大,你见过他吗?” “没见过。”叶时见仔细辨认着,似乎是要把这个人刻进脑子里,他低着头哑声问,“他在哪?抓到他了吗?” “还没有,我们正在全力追查。”女警安抚他,然后把另一只证物袋推到他面前,“那这把蝴/蝶/刀你见过吗?是老杨的吗?” 蝴/蝶/刀上沾的血已经凝固,那是老杨的血。 叶时见突然失控,青筋暴跳地捶打着桌面,近乎嘶吼:“他在哪!我要杀了他!我他妈要杀了他!!!” 女警被年轻人突如其来的暴走吓了一跳,但只反应了一瞬便冲上前抱住叶时见将他按在了椅子上。“小见,你冷静一点。”张局站起来把他摁进怀里,一下下抚着他的后背,才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啊。 “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杀老杨?为什么?为什么!”在看到那把凶器的瞬间叶时见彻底崩溃,满脑子都是老杨倒在血泊里的景象,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我要杀了那个混蛋,我要杀了他!” 动静不小,会议室门口围了三四个刑警,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进去,但一想省级领导还在里头没发号施令呢,也便只能按兵不动。 里面哭闹了好一阵,憋了一天的情绪如火山喷发,心软的警察听不了这动静,最后摇摇头走开了。叶时见哭累了倒在椅子上,女警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问下去,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张修远掏出手机接通,神色凝重,最后只说了句“知道了”便把电话匆匆挂断,他看了眼女警,说:“我跟小见单独谈谈。”完了又叮嘱了一句,“叫他们都散了吧。” 纸杯里的水一滴没少,叶时见把脸埋在掌心,时不时抽泣,张修远坐到他对面叹了口气,说:“想听老杨的故事吗?” 叶时见微怔了怔,而后整个人向后脱离般靠在椅背上,哭红的双眼空洞无神。 张修远思忖着如何去诉说这个故事,再提起无非是把伤口的疤再揭开一层,但身处漩涡的少年需要知道真相,哪怕真相鲜血淋漓。 “七年前,你爸爸和老杨联手破获了一起特大贩毒案,捣毁了数个制度贩毒窝点,但贩毒头目并没有落网,所以后来的事……”张修远揉了揉太阳穴不太愿意去回想,“贩毒组织对卧底的报复和追杀你无法想象,好在当时你逃过了一劫。” 叶时见抹去眼角渗出的眼泪:“所以这次老杨出事,跟七年前的贩毒案有关?” 张修远未置可否,继续说道:“于贩毒组织而言,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老杨与我从未放弃过跟他们的战争,但再出手,我们希望是釜底抽薪。老杨从原来的位置上退了下来,说是心灰意冷其实并非如此,一方面他要保护你,另一方面,他需要一个不那么显眼的身份去继续调查这件事情。” 不那么显眼的身份?叶时见瞳孔震颤:“卧底行动吗?还是失败了吗?” 怪不得他总时不时出差,怪不得前段日子那么频繁地前往H市,怪不得这次出去连所里地人都瞒着。 “算是吧,跟七年前差不多,上个月下旬,我们找准了时机收网,贩毒头目被击毙,但也并没有被一网打尽。”张修远把证物袋拿在手上,隔着透明塑料握着那把蝴/蝶/刀,“刚刚H市刑侦队来电话,他们将这件证物和监控视频进行了指认,有毒贩认出来是他们组织里某个人的常用武器,在追捕行动中那个人逃走了。” 如出一辙的蓄意报复。 叶时见仰头看着天花板,哽咽着问:“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姓名,很低调,心狠手辣,算是头目的左膀右臂,别人都称他——”张修远咬了咬后槽牙,“九月。” 作者有话要说: 屏蔽的词改了一下
第10章 过去的七年时光,老杨从未放下过自己的使命,他背负着过往负重前行,终究是没有等来柳暗花明的最后一刻。 张修远只开了头便不再说下去,知道太多对叶时见而言并非好事,适可而止的留白刚刚好。 “我需要知道真相。” “真相?”张修远注视着眼前仿若一夜成长的少年,“等你足够强大时,自己去找寻真相吧。” 槐序靠在车窗上打盹,叶时见从另一边上了车,车门打开的瞬间他就醒了。叶时见一直低着头没看他,但能看出来刚哭过情绪很不好,槐序挪过去抬手覆在他眼睛上把他按进了怀里,小声说了句:“你睡会儿吧。” 这种被遮住双眼掩饰掉脆弱的方式让叶时见放松下来,他往下滑了滑埋头枕在槐序腿上,闷闷问他:“警察跟你说什么了吗?” “问了几个问题。”槐序回道,“给我看了几张照片,问我见没见过那把刀,认不认识那个人。” 阴云密布,又下雨了。 殡仪馆里灵堂已经布置妥当,老杨派出所的同事几乎都到了,还有叶时见并不相熟的市局领导,凭吊众人神情肃穆凛然,多少夹杂着感同身受的愤慨与惶恐。一将功成万骨枯,老杨死在了战场上,那是一种大义,更是一道警铃,坏人仍在逍遥法外,除恶扬善任重道远不乏牺牲。 天黑得很快,人来了又散。 叶时见把钥匙交给槐序:“你回家休息吧,我给老杨守灵。”槐序接过钥匙愣了许久,直到被李飞推着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终于将喉咙里滚了几遭的话说了出来:“叶时见,我一直都在。” 叶时见背影怔愣了一瞬,双肩微不可察地颤抖着,似是在全力克制喷薄的情绪。 灵堂前就剩下杨英和她丈夫,叶时见叫了声姑妈姑父,然后隔着几步距离坐下,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 “小见。”杨英欲言又止,因为哭了一天声音很哑,眼睛肿着神色憔悴得不像样。 叶时见于他们而言不过比陌生人多一点熟悉又远够不上亲近,以前最多不过逢年过节走动,但终究是隔着老杨的关系,可是如今老杨不在了,那根弦就断了。 “姑妈,你直说吧,不用为难。”叶时见说直白道。 杨英喝了口热茶润嗓子,依旧是有气无力的模样:“那个H市来的张局,是你爸妈的朋友吧?”叶时见嗯了一声,听杨英继续说,“他今天跟我提了一嘴,说想带你去H市,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走,”叶时见低头盯着脚尖,“我想安心上完高三。” “也是,你都高三了。”杨英有些说不下去,“我哥带你来见我们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呢。” 两边都沉默了许久,衬着殡仪馆的氛围阴冷又诡异。 最终还是杨英的丈夫打破了平静,说得磕磕绊绊但意思很明朗:“小见,你杨爸的房子我们得收回,那是上一辈留下来的,该归你姑妈。” 叶时见鼻子一酸没说出话来,杨英立马补充了一句:“你先安心住着,等你考上大学再说。” “不用了。”叶时见咬咬嘴唇,抬头看他们,“我国庆后就办住校手续,我可以住校的。” “小见……”杨英终究于心不忍,“你不用这么急,我们……” “没事的姑妈,”叶时见哽咽了一下,“学校里同学多,老师也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东西不多,房子国庆后就能腾出来。” “也好,你一个人我们反而不放心。”杨英擦了擦半干地眼泪,“你爸妈留给你的钱,你杨爸一直替你存着,以后花钱的地方多,要是有难处你跟我们讲,亲戚一场,你杨爸也希望你过得好。” “嗯,”叶时见点了点头,“谢谢姑妈。” 是啊,亲戚一场,终归陌路。 10月5日下午2点,老杨穿着一身警服被送进了火葬场。叶时见一直都在恍惚,甚至在推进去的那一刻还在幻想老杨会醒过来,直到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交到他手上,最后被埋葬在陵墓里。 七年父子亲情,戛然而止。 老杨墓前,张修远劝了叶时见很久,少年人打定了主意。 “我会报考警校,将来,我们会以同事的身份再见。” 无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所有的正义都要被伸张,所有不安的灵魂都该被告慰,父辈未曾走完的路,哪怕遍体鳞伤,跪着我也会走完。 叶时见很累,但他没有一点睡意,车窗外的场景渐渐熟悉,心里的空虚却跟着愈发深刻,这种滋味就像是在大海里航行,指南针失了灵,风从四面八方而来,空空荡荡的海面没有一座指引航向的灯塔。 老杨出事后叶时见就再没回过家,明明才过了几天,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李飞一直陪他到门口,叶时见掏钥匙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钥匙已经给了槐序,而槐序今天并没有出现,之前陪着熬了一天一夜,他肯定累坏了吧。 叶时见抬手敲门,门很快就开了,不过是隔壁。 夏骏一听到动静就冲了出来,连拖鞋穿反了都不知道,明明很担心可是在看到叶时见那张疲惫麻木的脸时,又不知该说什么。 “杨叔叔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夏骏食指抠着裤子,“你节哀。” 叶时见埋头敲门,低沉的嗯了一声。 “你没带钥匙?”夏骏说,“家里应该没人” 没人?叶时见飞快地转过头:“槐序没回来?” “昨晚回来了。”夏骏奇怪道,“不过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他,我以为他去找你了。” 一颗心惴惴不安起来,叶时见加重了拍门的力道,里头却仍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在吗? 李飞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要不我踹门进去?” 叶时见像是没听到似的,忽然冲夏骏说了一句:“借你家阳台用用。”说完直奔夏骏的卧室。 卧室毗邻叶时见的房间,两家阳台隔了一米多的距离,在他们阻止之前叶时见已经跨上了阳台栏杆,正试图攀爬进自己房里。 “操!”李飞汗毛都竖了起来,“你他妈下来,我替你爬!” 这地方一旦失足掉下去,就算幸运捡回一条命,下半辈子也得在床上度过。 叶时见没听他的,李飞更不敢轻举妄动,好在叶时见身手敏捷,最终还是稳稳落了地,然后通过阳台的窗户翻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死气沉沉的安静,但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叶时见扫视一周后又快步走到客厅、厨房、卫生间,最后是老杨的卧室。 一个人都没有,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槐序不见了。 叶时见终于发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房间被人动过,虽然算不上凌乱,但作为屋子的主人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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