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送回公司吧,晚上我过去一趟。” “是。” 程思慕掐断通话,取下耳机,去了趟洗手间。 而此时,门外有一双眼睛正看着里面的一切。 …… 晚上十一点,程风办公室。程思慕坐在老板椅上,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里面正在放着江奕然病房的监控。 “老大,如果您实在不放心,为什么不亲自在医院守着?” “我在的话,他就不会出手。”行车记录仪他在之前就已经听过一遍了,抓出的关键词只有一个,“长命锁”。 这三个字,被程思慕拿出来写在本子上,并用大红色的笔标注出来。 从他们的谈话中,他知道猴子的爷爷有一本专门收录这种纪念品的册子,里面可能会有发放到哪个家族的标注。 现在问题是上哪找册子? 猴子说,不知道被他妈弄到哪去了。那自己能怎么办?去他家找吗? 可是他们家人的态度,那天程思慕也看到了,贸贸然进去恐怕会被赶出来的吧? 程思慕十分头痛,正想靠着椅背休息一下,却突然看到原本一片安静的视频里突然有了动静。他眸光一厉,坐直身子,双手不自觉地交叉握紧。 有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推着小车进来了,他缓缓走近江奕然睡着的病床,将小车停稳,从上面拿起一管药剂和一根针管,经过消毒等一系列程序后,他将针管缓缓推进药剂中。 “老大,可以叫他们行动了吗?” “不,再等等。”程思慕只要一坐回这个办公室,立刻又变成了那个杀伐果断指点江山的程总。 “是。” 白大褂单手拿着还在往上冒着药水的针缓缓接近江奕然,就在他抬起江奕然放在床边的左手,即将将针扎进他的手臂的时候,江奕然突然睁开眼睛。 白大褂似乎是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放开他的手,并后退一步,随即又马上反应过来,要给他强行注射。 可是这回却被江奕然抓住了手腕,“你是谁?” 白大褂不语,他的面色狰狞了一瞬,眼睛发出凶光,随即挣脱起来。 岂料江奕然手劲大得很,白大褂挣脱了半天都挣不开,他于是用另一只手去拿针管。 江奕然也没闲着,他半撑着起身,将白大褂掼到床上,用吊着吊瓶的手去夺针管,结果血液逆流,管子瞬间变得通红,看着程思慕瞳孔紧缩,几乎忍不住要站起身夺门而出。 “放手!”白大褂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 “你是谁?” “杀你的人。”白大褂还没有停止挣扎,江奕然觉得他的目光就像一条毒蛇,让他的后背凉飕飕的。 他低头静默了一瞬,索性用埋着针头的那只手抓紧白大褂,用另一只手扯下线,随后紧紧握住他握着针管的那是手,用力一捏,针管终于掉到被单上。 与此同时,病房的灯亮了。 “不许动!警察!”一队穿着制服的人破门而入,很快就制住了白大褂,他们把他双手反剪到背后,戴上了手铐,其中一人上前揭下他的口罩。 不是顾骄阳。 监控外的程思慕也不知道是庆幸多些,还是失望多些,可随即,他的心沉下去了,因为江奕然惊呼一声。 “你……骆医生?” 是他?江家的御用医师?他怎么也扯进来了,看来,这里面的水,果然深得很啊。 那个“他”到底是布了一张怎样的大网?是不是各大世家里都有他安插的人手,那么警局呢?警局是不是也有? 程思慕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后背冒冷汗。能耐大到通天的人,真的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
第58章 回家 那边事了后,程思慕又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行车记录仪的影像,均没看出什么不对,看起来后车好像是突然撞上了前车。 乌石山这个地方当真是邪门得很,江奕然那天劝自己不要染指那块地皮,也是有一定的道理,好在战铮倒台,这个项目也暂时停了。 说起战铮,战家现在估计乱得很。也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程思慕叹了一口气,看来几日后的追思会少不得要请战老爷子出山主持大局了。 追思啊……程思慕想,战祺这种人,有什么值得追思呢? 可是,当他把这个当成笑话跟江奕然提起的时候,江奕然却说,“别忘了还有账本,只要有那个东西在,就没有人觉得可笑。” “可是账本不是……”程思慕记得他已经将油画交易的账本交给了大哥,而且那账本还是眼前这人给他的。 “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不过不是唯一。” “不是唯一?” “对,原本的账本就有两个。一本记录交易总数额,也就是我给你的那本。可真正致命的,却是另外一本。” “……”程思慕屏住呼吸,他隐隐能察觉出江奕然接下来要讲的是什么,那是连他都不能承受的真相。 “那本账本上,详细记录了与战家父子进行油画交易的全部家族,这其中不仅包涵地产商,更有政界军界的一些人。只要账本还握在战铮手中,那些人就得唯他马首是瞻。” “那你说……战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吗?” “应当是知道的,否则他不会任由战铮和战祺胡来多年。” “……”他猜得没错,果然那位,才是最恐怖的存在。如果谁与“他”有一争之力,那么必是战老爷子无疑。 坊间传言战老爷子不理世事多年,已经完全隐退了,可是从小在程家长大的程思慕,却没有他们那么天真。 如果他真的激流勇退,那么战家早就在当年就被其他人瓜分干净了,如何还能在十几年后屹立不倒? 程思慕之所以敢得出这个结论,那是因为谁都可以看出的一个事实——战家后继无人。 这不得不说是战家的悲哀,老爷子的悲哀。 显然,江奕然和他抱有一样的想法,他轻声说:“恐怕,这次追思会,不会平静了。” 程思慕握紧他的手,“他人怎样,都不关我们的事。奕然,那天你跟着我,不要离开。” “恐怕不行。”江奕然低下头,“那天我要跟江家的人一起进场。” “那我与你一起。” “思慕……你没必要如此的。” 程思慕竟要为了自己放弃以程家人的身份入场,这份情,恐怕终此一生,自己都没办法偿还了。 四月四日,那天下着小雨。不过是午后,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黑压压的乌云压下来,直叫人心里透不过气。 江奕然那天早早换了身黑色西装,胸前带着一朵白花,来到江家等待和众人一起出发去西山陵园。 这是江三少十年来,第一次踏进这座大宅。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各种不堪回首的回忆就纷至沓来。 十三岁的时候,他被接回江家,那时的自己还是一个又瘦又小又有些阴郁的小子,在那么多光鲜亮丽的人面前显得可怜又可悲,几乎不敢抬起头来。 这样的自己,自然不讨父亲和继母的欢心。继母常对自己说,做人要知足,自己是江时人所有私生子中唯一被江家承认,入了族谱的,所以要感恩。 自己一开始确实也是这么想,所以在继母第一次将自己关进地下室,第一次拿针扎进自己身体的时候,他都咬牙忍了没说。 兄弟姐妹欺侮自己,他也是暗暗告诫自己不要与他们计较。可是渐渐地,他们变本加厉,还带着其他人过来肆意围攻殴打自己。 所有人都在这院子里围观嗤笑,只除了一个人,那个名叫程思慕的少年。 那个人是程家的次子,含着金钥匙出生,尚不知人间险恶,仍保留着一份善良的天性。他冲上来喝止了那伙对自己拳打脚踢的畜生,并打了踢得最凶的人两巴掌。 接着,他蹲下来扶起了自己,看自己浑身是血,似乎吓到了,扭头大叫着请医生。 多么美好的回忆啊,转眼,都过了十多年了。 “然少?”管家大概是看江奕然在院子里发呆了许久,不耐烦地出声提醒他该进去了。 江奕然身子微颤了一下,这才醒过神来,抬脚走上台阶。 门开的时候,大概是听到动静,客厅里的人都转过头来望着同一个方向。 “哟!这不是我们的三少吗?舍得回来了?” “父亲,母亲,大哥,二哥,大姐。” 没有人回应,江奕然也不在意,寻了一个角落就要坐下来,他身体还没好,又接连几天耗费心神没有好好养病,此时心力有些透支。 “没有规矩,长辈叫你坐了吗?” “对不起。” 倒是江时人似乎有些不忍,他尴尬地咳嗽了几声,“那个奕然啊,你要坐就坐吧。休息一下我们也要走了。” “呵呵,江三少好大的架子,让我们一大波人等他一个。现在还像个大爷一样,是不是还要人给你端茶送水啊?”又是最开始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江奕欢!非要在这个日子找不痛快是不是?!奕然啊,你别放在心上,你二哥就是这个脾气你是……” “我知道。” “……”放在以前,江时人被打断了说话,必定是要发脾气的,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发作。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家和万事兴。” 听到这句话的江奕然心里冷哼一声,但表面还是一派恭敬,“我休息够了,父亲。我们可以走了吗?” “什么时候走,岂是你能做决定的?”江夫人就是看不惯这个继子,总是一派虚伪的样子,让自己恨不得把他的笑容撕烂。 “咳咳,”江时人的表情越发不正常,他忽略了妻子的脸色,“那就走吧。”
第59章 诡异的送别 于是,一屋子的人便互相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就相继走了出去。江家二少最先,他经过江奕然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他一下。 江奕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理他。江二少看他那样更觉窝火,倒是江大少看不过去了,大喊一声,“江奕欢!” “哥!” “走了。”说完便不顾他的不情愿,直接抓了他的胳膊就拖着他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来看江奕然,正好江奕然抬头。 于是两人的视线便在空气中交汇,江奕然悚然一惊,忙调整状态给了他大哥一个清浅的微笑。 江大少摇摇头,将心里不切实际的想法驱散出去。 江家家主也同夫人带着第三代紧随其后,江奕然在他们都出了门关之后才迈开了步子。 “然少,你这是何苦呢?” “江叔,你不明白,这么些年,我受够了。” 在江奕然要跨出这道门之前,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这两句话,他自嘲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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