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句话可能还有其他涵义。 ——陈小虎站在许飞身后,许飞跪着,脸上有很重的淤青。他被陈小虎死死卡住脖子,一把刀比在他的喉头。 陈小虎:都不许过来! 陈小虎:再过来一步他就死! 也许,人质,是许飞。 这个也许,显得那么单薄而存疑。但陈小虎的手紧了紧,许飞痛苦挣扎,喉头出现一道殷红。 陈小虎:准备一辆车,不许跟着!五分钟内,车停在门口,你们都出去! 陈小虎:听见没有?!出去! 纪勇涛举枪,走近一步。下一秒,陈小虎陡然激动了起来,握刀的手狠狠刺了下去—— 陈小虎确实在激动。因为这是计划之外的变数——他没有想割喉,是楚稼君用尽全力抓紧他的手,割开了自己的喉咙。这看起来,就好像是陈小虎行凶,许飞挣扎。 动脉血像瀑布般喷出。 陈小虎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低头,看见楚稼君盯着自己的双眼。 那双眼睛含着某种宽松的笑意,代表着计划的成功。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不是帮助陈小虎逃离,而是帮助“许飞”。 帮助楚稼君,彻底成为许飞。 打入他眉心的子弹,好像重锤般将他砸向后方,景物伴随视觉错乱的杂乱颜色,呈现出某种如玻璃彩光折射的绚烂。 就像楚稼君的双眼。
第15章 【15】 楚稼君在医院醒过来。 脖子上有缝合和包裹,病房内外都站着警察。他只想看到纪勇涛在哪,动了动头,但脖子的伤口钻心的疼。 门开了,进来了两个穿警服的警察,一男一女,都带着和蔼的笑容走向病床,好像探望生病儿童的热心人;那笑容让他心里警报大作,果然,两人都带着笔记本,在床边坐下:你感觉怎样? 楚稼君尽可能装作虚弱,摇了摇头。 审问员:没事的,我们就是问你几个问题。对了,还有个消息要和你说,刘纬德同志牺牲了。 两个人的目光精密地扫描过他脸上的每一丝细节。 楚稼君的眼神先是迷茫的:刘纬德……刘纬德……是不是那个……就是勇哥单位那个…… 男人点头。 楚稼君声音沙哑:我看到他……咳咳咳…… 楚稼君:那,我看到的真的是他? 两人都没有回答,楚稼君的演出没有得到任何评分。 审问员:你的名字是? 楚稼君:许飞。 审问员:年龄是? 楚稼君的眼光不断闪烁,他不能回答得太顺畅。一个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男大学生,面对这场突然的审问,应该的表现是不解。 审问员:你不用反问我们,我们的问题,你知道就回答,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楚稼君不安地点头。 年龄,生日,父母的名字。问到父母生日,说了不知道。 学校的课程表,要好的同学名字,打工的地方……他一一都说了出来。 纪勇涛其实就在门外,他听见部分审问,一直看着地面的眼神动了动:他要真的是楚稼君,这不就是打草惊蛇吗? 李宇:那就当场拿下。如果不是,就皆大欢喜。 纪勇涛:欢喜个屁啊,老刘死了。 纪勇涛深深吸了口烟:怎么和他老婆孩子交代? 李宇欲言又止,也点了支烟,默默抽起来。 门后的审问,节奏也越来越快。这些审问,其实在之前就经过了走访。他们掌握了许飞离奇的大学生活——几乎不去学校,买通同学替自己签到和考试。 打工的地方是一家歌舞厅。老板和经理都和道上有点粘连,可以提供假证。 大学的生活成了突破口,被审问员长驱直入。突然,楚稼君掩着脸哭了起来:我可以说,但你们……求你们别告诉勇哥…… 楚稼君:我不想读书,我想做生意,我在歌舞厅倒卖走私烟,赚了点小钱,我就不想读大学了,觉得读出来也就那么点钱。 楚稼君:我就用倒卖烟酒赚来的钱去买同学替我考试,我就可以去琢磨路子。 他的招供,等于一步突进。两个审问员换了下眼神,改问夜总会的事。 审问员:三万多的酒钱是从哪来的?我们问了经理,你最后付了钱。 楚稼君:是……是从歌舞厅老板那借的本钱,有借条。 三万多的酒钱已经被夜总会入账了,没有发现钞票的异常连号,要么“许飞”说的是真的,要么这笔钱已经洗过了。 审问员:你为什么去黄金展? 楚稼君:……我……钥匙掉了。前一天我去那探班,回家找不到钥匙了……然后爬窗子进的屋,第二天就想去展会找找……顺便看看展。 审问员:你探班也是在展馆外面探班,钥匙掉了也只掉外面,为什么进去? 楚稼君:就突然好奇,想看看…… 审问员:重复一下你被劫持的经过。 楚稼君:我那时候想去二楼看看有什么东西……咳咳……刚上楼,就听见下面的动静了…… 审问员:有几个人? 楚稼君:什么几个人? 审问员:劫匪。 楚稼君:两个……都戴着那个面具…… 审问员:刘纬德同志最后都做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 楚稼君:……我……记不清了…… 审问员:你高考分数最高的是哪一门? 楚稼君:……好像是……化学…… 审问员:两个劫匪都有枪? 楚稼君:不记得了…… 审问员:问歌舞厅老板借了多少钱? …… 里面的人出来了。 审问在楚稼君的崩溃中结束。他捂着脸,要求见老家的母亲。 审问员:目前问话里,都没有发现铁证。虽然疑罪从有,可考虑到是大学生,我们还是想谨慎处理。 纪勇涛:他如果是演的,那演得太好了。 纪勇涛:他想见妈妈,就让他见吧。见了面就分明了。 审问员:我们也是这样想。他说原本是两个强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只剩一个了,另一个不知去了哪——很多问题他都回避或者模糊掉了,不排除是真的,他的反应、回答,很难找到确实的证据。 审问员:还是联系他老家的亲人,一方面送照片过来,另外再来个人,指认一下。 纪勇涛:那他现在怎么办? 李宇:他这个身体状况,目前威胁不算大,平时怎样就怎样。毕竟就像两位同志说的,要真是大学生,我们肯定要优先照顾。 纪勇涛努力回忆平时的相处,他也好、附近的邻居同事也好,都很难把那个嬉笑怒骂的许飞,和杀人如麻的楚稼君视为一体。 他走进病房,楚稼君静静躺在那,神色疲惫。他看见纪勇涛,眼睛才微微亮起来。 楚稼君:他们刚才是来干什么的? 纪勇涛:有个抢劫犯跑了,我们在找,他们来问问你,例行公事。 楚稼君:他们说的好像我就是那个抢劫犯。 纪勇涛:不会的,要是的话早抓你了,还让你躺着?你就去牢里躺着了。 楚稼君的眼眶微微红了起来:他们会不会为了立功,拿我去顶罪? 被那双眼睛盯着,人的心很难平静下去。纪勇涛叹了口气:不会的。你啥乱七八糟东西看多了,不会的。人家刚才问完就出来告我了,告你在学校里乱来,满脑子有毒思想。 楚稼君的手,不知因为虚弱还是恐惧,正在颤抖:那,学校知道了?我读书的事……我家里会不会知道? 楚稼君又语无伦次起来:还有,刘叔叔是不是没了…… 太过激动,他的呼吸困难了起来,伤口的包扎隐约现出血色。纪勇涛按住他:没事的,和你都没关系,你脖子都差点断了,别动了,万一变成歪脖子…… 纪勇涛:都求他们不追究了,没事。 楚稼君毫不犹豫:我妈啥时候来,告诉我妈了吗?……我想我妈,别告诉我爸,他会抽死我的……我妈不会…… 纪勇涛:已经说了,她会来的。 从逻辑上来说,真正的楚稼君绝对不敢见许飞的父母,甚至还会极力规避。 但他们知道,楚稼君也知道。眼下的局势就像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对方的手,不知道自己拉住的是人是鬼。 - 纪勇涛睡在病床边,因为楚稼君紧紧拉住他,不肯松开。 纪勇涛对他来说,就像个护身符,只要这个护身符还在身边,就不会有其他威胁靠近。 纪勇涛要去厕所,楚稼君也要一起去。纪勇涛:你疯啦?你脑子坏了? 楚稼君:我怕。 他怕纪勇涛一旦走出自己的视野,就会和别人一起密谋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不定会在某个角落拿回枪…… 楚稼君:一起去撒尿。 纪勇涛:你还不能起来。医生说还要观察脊椎是否受损。 楚稼君:我不要用导尿管,我难受。咱们一起去。 楚稼君:要不你打开窗往窗外…… 纪勇涛:行了,打住。你到底怎么了? 楚稼君扭着挣扎出被子:万一你走了,外面的人说我是抢劫犯,把我抓走怎么办? 纪勇涛:我把你抢回来啊。 楚稼君死死拽着他,不松手:你去和他们说,我不是。 他把头紧紧靠在纪勇涛背上:勇哥,你别让他们带我走,你救救我…… - 五分钟后,拎着尿袋,楚稼君靠在男厕的墙上。 纪勇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好了。 洗手台那边传来水声,他洗了手,然后就像刚才一样背楚稼君回去。 楚稼君的声音很疲惫:我以为我会死。 纪勇涛:不会的,祸害遗千年。 楚稼君的头埋在他肩上:我死了你怎么办? 纪勇涛的脚步顿了顿。片刻沉静,老医院走廊的白灯闪烁残光,映得眉目模糊。 纪勇涛:没怎么办,回去,一个人过。 楚稼君:我死了你更难过,还是刘纬德死了你更难过? 纪勇涛:我可以直接把你从窗口丢下去你信不信?会说人话吗? 楚稼君不说话了,揉了揉脖子。 过了很久,楚稼君问:我们是一家人吗? 纪勇涛:得看你怎么算了。算是表亲,算是住在一起。户口本不在一块儿。 楚稼君:要是户口本也在一块儿呢? 纪勇涛:哪天我去问问落户。 楚稼君:什么落户? 纪勇涛:大学生毕业落户啊,你……不知道? 楚稼君:我想起来了!辅导员给过册子! 就那么几秒钟,他背后浮起一层冷汗。然后,一只手从前面伸过来,揉了揉他的头。 纪勇涛:想落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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