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势欺人是吧?看我这么,狼狈……好笑是吧?但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东西!” “位高权重……又怎样?和我一样,都是狗罢了……哈哈哈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以为你是天……或能只手遮天?不,不……大家都是狗罢了!” 程如一的话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极了,除了严况。但他也知道,实是不该让程如一再骂下去了,于是照着他腹上又是一拳。 出手虽然不重,却也足够人闭嘴了。程如一垂着头干呕,这回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心里仍还在暗骂严况,骂他是个心狠手辣不念旧情的混账王八羔子…… “取椅子来。”严况说罢,用匕首挑开程如一手腕的鱼线,将人一把接在怀里。 程如一没力气,这一跌又痛得眼前发黑,却不忘趁机在严况耳边低声道:“快点送我上路……要受不住了。” 严况却没理会他,只将人直接放在吴五取来的凳子上,其他狱卒立时上前,再度被严况阻止。 他亲自拉过程如一的手腕按在扶手上,用铁锁一圈一圈的将人手腕捆住。 程如一疼的直抖,却初心不忘的贫嘴道:“嗳……严大人这么好啊,知道我累……还请我坐……” “你不知这椅子的关窍。”严况伸手拍了拍椅背:“后面有个机关,只要按下去,就会冒出无数钢针,刺入皮骨。” “什……”程如一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啪嗒”一声脆响。 程如一终于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 后背此起彼伏的痛感刺进骨髓,他张着嘴哀叫,像被千刀万剐的羊,失去了理智,只想放肆挣扎,却被严况死死扣住双肩,动弹不得。 严况心中不忍,侧过头去,小臂上却骤然传来一阵痛意。 程如一咬住了他的手臂。 那一口伶牙俐齿,此时毫不留情的咬进皮肉,用了全力。严况痛得皱眉,却还是任由程如一咬了,但对方却很快松了劲儿。 严况转过头来,才发现程如一是以这样的姿势,再次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哈喽!都看到这儿了,说明我们超级有缘!按个爪印吧! 作者超级喜欢看评论!!!请跟我互动评论,每一条都会认真看尽量回复w请赐予我多多的评论!
第16章 天际乍现琉璃光 程如一再度被盐水呛醒,浑身又凿骨敲髓的痛了起来,激得他下意识一阵挣扎,像是被剐了鳞在砧板上乱蹦的鱼。 子初三刻。 挣扎过后,他奄奄一息瘫倒回去,身下满是被冲淡的血水,流淌得几乎要淹没整个刑堂。他想动,但那刚被上过夹棍的腿,被竹板打肿的手,都丝毫用不上力,浑身只有胳肘能使上些力气。 尝试一番,不出意料的以倒地告终。 严况俯身,伸手挑起程如一下颔。眼前这人已然虚弱狼狈到极点,面上一片脏污,发丝浸着血汗粘在面上,原本霜雪凝珠似的双眼,此刻瞳孔涣散,与死鱼目没什么两样。 严况审过无数的犯人,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脸,如今却情绪复杂。 程如一仿佛想起什么,咧了咧嘴角低声对严况道:“好痛……这次肯定会死了吧,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严况一愣,随即也想起了什么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人这一身血有百两,才流了三分尚不足,如何会死。” 这话听着耳熟,程如一愣怔片刻,严况则取出一颗药丸,递到了他嘴边。 严况低声在他耳边道:“信我。” 程如一张开被咬得仿佛烂熟果肉般的唇,毫不犹豫的衔住了药丸,一口吞下。 他早就没有退路了。信也好,不信也罢,生与死,他现在都没有那么在乎,尽可交于眼前人来操纵。 这条自己早就不想要了的贱命,被严况强行捡回两次的命。 他真的需要,那就拿去,合情又合理。 很快,程如一感到腹部一阵阵绞痛,他伸手,想抓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严况提高了音量,沉声道:“此毒名为断肠散,服下便会腹痛咳血不止。若不服用解药,就会痛苦不堪,直到断气。” 程如一听不清他的话,但的的确确应声咳了起来,也当真有铁锈味在他喉头翻滚不休。他猝然咳出一口血来,脸色已然苍白到宛如透光的白纸一般,那双含情目同样失了光彩,唯一还证明他还有意识的,便是仍旧紧锁的眉头。 意识朦胧中,程如一思绪飘回到两个时辰之前。 夜色低垂,墨色没过夕阳,不见月色,是今日云翳太厚,密不透光。 街上叫卖声声,远近交替,灯火点点,代替了月光来照明。程如一与严况并肩走在街上,两人皆是两手空空。 严况倒是大方,程如一若是驻足,哪怕目光有一瞬的停滞,严况都会自掏腰包,让他将看上的东西买下来。 他一一拒绝。他不需要什么东西,真的只是想随便看看,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看一眼这荒唐的世间,他恨了这么多年的世间,终究还是有一丝不舍的世间。 “你见过金雪吗。”两人站在青石桥上,程如一忽然侧头问他。 严况思索片刻,摇头。程如一倚着栏杆,望着水面波纹若有所思:“不,你肯定见过。像你这样的达官显贵,住在如此繁华的上京城里,要什么没有,又有什么是你没见过的?” “不骗你,当真没有见过。”严况负手道:“不然,你再说细致些,兴许我能想起一二。” 程如一点头搓手:“小时候被人故意仍在山里,夜里回不去家时,天上砰然一声巨响。” “我望过去,那天上,全是闪着金光的星点。风一吹,就落下来,真像下雪一样。” “那是焰火吧。”严况明言道。 程如一却摇头:“于我而言,那是金雪。” 严况又道:“后来呢。” 程如一不解,撑着栏杆转过身来看向严况:“什么后来?” “你是如何找到回去的路的。” 如何回去……如何回去。不记得了,早就记不清了。 没有回头路了,不如就上黄泉路吧。 思绪淡去,程如一闭着眼,气一口比一口浅。疼痛消退,伴随失血失温一同而来的,还有逐渐模糊的意识。 耳边仿佛有问话,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吴五上前探了探人气息,又摸了摸人脖颈,起身对严况道:“指挥,人已经断气了。” “拉出去埋了吧。”严况低声应道。他背身站在不远处,却没有再去看地上的人一眼。 吴五应和着,一边招呼着人来抬尸体,一边招呼着人来收拾刑堂。 严况一步步走远,将血气与风声嘈杂一并抛在身后,离开刑堂,径直回到了静室。 他身上还沾着程如一的血,却不急着换,只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程如一……” “撑住。” …… 秋寒雨绵绵,今夜尤甚。 荒野乱葬岗,孤坟无数。尸体堆叠得小山一般,近日雨水不断,这些无名尸骨被迫浸泡于烂泥之中,更叫恶臭远拨,引得乌鸦盘桓不去。 程如一不知是该感谢吴五他们太善良,把自己埋得浅,这会儿才能被雨水冲开脸上的泥土,不至于窒息而死…… 还是,该埋怨他们太会偷懒,把自己埋得太浅,叫自己居然还有一口气在,不能死个痛快。 程如一此刻被活埋在土里,浑身筋骨仿佛都被抽掉了,意识也是时有时无,只有出的气,却吸不进半口气来,更遑论能像诈尸一般从这坟里爬出去。 程如一此刻只想说一句—— 这赖活着,真的不如好死。 痛已经不痛了,他只觉得好冷。仿佛骨头被浸在什么千年不化的寒冰里,他的皮囊血肉,仿佛要被这股寒意从骨头上整个剔下去了。 严况,你这个狗,你一定是属狗的。 都是你害我……你莫名其妙的,死不让我死,活更活不了的……你等着吧,我这就要去跟真阎王告你的状。 程如一有意识的时候就骂,直到他意识也渐渐消退了,仿佛只剩一丝魂魄,浸泡在无边无际的苦水里。 …… “程如一!” 这是什么声音?幻觉……一定是幻觉。 “程如一!” 又是一声,有声音在耳边忽地炸开,如投石入水,苦海顿泛波纹,程如一略有感应,虽发不出声,却下意识仍想回应。 严况身着黑衣,只身策马,飞驰过层层密林,手提琉璃灯翻身下马,一头冲进遍地尸骨的乱葬岗中。 他四处翻找,双手在血肉泥土里拼命的挖着,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程如一!”严况不住放声大吼,一声高过一声,恨不能盖过天上的阵阵雷闪轰鸣。 严况…… 是严况啊。 程如一愣是被喊回了半条魂,意识也像海难风雨后,浮出水面的木板残骸。他试着发出声音,也瞬间明白了严况说的“信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先前在镇抚司里,上街之前,严况曾再一次问过程如一。 他道:“你就那么不想活吗。” 程如一这次没呛他,而是认真的回答了严况。 严况看着他双眼带笑,眼底也在闪闪发亮,笑里却莫名得诡异哀戚,好像一只快被剥皮做成皮草的狐狸。 “严大人,你我啊,是死敌……你公事公办,我受苦受罚,这是规矩。我本也不是什么好人,自然是不会怪你……可是你一次又一次,救我,保我,又是为何?” 严况被问住,顿时哑口无言。程如一却笑笑道:“不须你说,我也知道。” 程如一缓缓凑过去,微微仰起头来在严况耳边道:“我让你,想起了谁对不对?” 严况只觉那阵热息打在耳廓上,叫人平白的心躁起来,不由皱起眉头。程如一后退开,打量着他的神色,又笑着点了点头。 “是你自己,对吗?” 严况一愣,不置可否侧过头去,程如一却拍拍他肩膀道:“那我还真挺佩服你的,你都走到这一步了,可惜没机会听你的故事了……只是……” “严大人,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也没有人不想活。” “可我不比你。我本就不是什么将军好汉,顶多算个逃兵懦夫,只嫌这世道太难,要先走一步了。” “虽然不知你为何想看我活下去……但我说过,你是个好人,现在我也不改口。我也知道,你是好心好意,但这个情,我领不了,所以……” “真的算了吧。” 严况沉默片刻,才低声开口:“会有些疼。” “那就多谢严大人手下留情了。”程如一满不在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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