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衣冠整齐的周生郝,正跌坐在地上捂着胃痛苦地干呕。 画面看起来荒唐得不行。 受害者就那么平静地站在那儿,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在等着对方来侵犯他似的。 周生郝抬头望了兆平泽一眼,试图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 “你…” 你太恶心了。 背过去。 周生郝不知道兆平泽有没有读懂他的表情。 但对方的确动了。他抬起双臂将衬衫褪下来,看起来是想用布料把脸挡住。 周生郝望见了兆平泽的腹肌。 他手臂不自觉地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呕…” 其实兆平泽看来并不是很壮,离健硕一类的词差很远了。 他是很精瘦的样子,个头不高,骨架不大,也并没有太夸张的肌肉。 基因决定了他天生就不是个重量级选手。 兆平泽刚在夜场混的时候,模样比十八九岁时还要矮小单薄,挨过的揍也比从小吃过的饭还要多。 他比任何人都疯,比任何人都狠,比任何人都不要命,才在一次又一次的街斗中活下去。 这具血铸成的躯体就摆在太阳底下,任人采撷。 周生郝却吐得停不下来,几近抽搐。 他狠狠地搓着手臂上的皮肤,想把泛起来的鸡皮疙瘩搓掉,眼前却尽是屠夫用绳子系好,悬挂在空中的腐肉。 那不存在的腐烂味道快逼疯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就没有人看见?为什么就没有人闻到呢? 周生郝的手臂快被他的指甲挠出血印来了。 当然,兆平泽的腹肌不可能消失。 他背过身去,也照样是个少年模样。 骨骼结构是骗不了人的。 那些线条,那些光影,都是如此精密严谨。他研究了那么多年标本,又怎么会不了解呢? 周生郝坐在被阴影覆盖的地上,咬着左手的虎口低声嗤笑。 兆平泽背对着他跪趴在地上,脱下的衬衫蒙着头,被塞了只高频振动的跳蛋。 他等他,他总是等他。 “艹没见过你这么贱的。” 周生郝抱着膝盖边笑边骂,胃疼得揪成一团,嘴上仍是不依不饶。 “你太恶心了,我真没胃口上你。你这么熟练是不是跟人经常干这事?不应该呀,你这业务太烂了,婊子要都是你这样,嫖客早跑光了。”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用力拽了一下手腕上的皮筋。‘啪’地一下,皮筋重重地弹在了腕上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上。他像条蛇似的‘嘶’了一声,吸了口冷气,继续说。 “你不能打扮打扮么?也没指望你能把屌剁了变个巨乳出来,就穿得骚点不行么?就你这样儿的,倒贴钱都卖不出去知道么?” 周生郝阴阳怪气地念叨着恶言恶语,感觉灼痛的胃轻松了不少。 他就是这么个不折不扣的小畜生。 自己不痛快,全世界也别想痛快。 他把那条丝袜扔到兆平泽身上。后者愣了会,忽然福至心灵,撑开就往头上套。 “老子没让你抢银行去。” 周生郝恨不得掐死这蠢货。 他有时怀疑兆平泽是装傻,故意和他对着干。 这让他感到不安。 他看着兆平泽把丝袜从头上摘下来,那种不安的情绪就像条钻进他心脏里的小虫子,无声无息地啃咬着他。 兆平泽不恶心,他很好看,是男性化的好看,传统意义上的帅气。他的双眼总是习惯性凝视着半空中的某个点,仿佛在沉思,那模样神秘又迷人,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周生郝想掐死他,想用双手扼住他的脖子。却又害怕,害怕什么呢? 那是条渔网丝袜,配套的还有短裙丁字裤假发和高跟鞋。 兆平泽一直低垂着头,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 “穿呀。”周生郝说,“磨叽什么?” 兆平泽好像更想去抢银行。 周生郝抠了抠手腕上的伤疤,将皮筋像个玩具似的弹来弹去,那只叫不安的小虫子在他心脏窜来窜去,越长越大。 皮筋越弹越快越弹越快。 他觉得他好像听见那种电热水壶的声音了。 啊,吵死了,吵死了。 周生郝狠狠地用手指戳了一下耳朵。 可是世界仍旧在沸腾,他停不下来。 气泡滚动着上升,一个连着一个,一串连着一串。 一会儿是咕嘟咕嘟咕嘟,一会儿是呜呜呼呼呼。白色的水汽蒸腾着,让一切都变得朦胧。 他在哪儿?在水里么? 周生郝牙齿颤抖起来,他吸气,可空气中仅是腐烂的气息。 他觉得自己在尖叫,但他没有。 兆平泽在看着他。 周生郝感受到了那目光,他又戳了一下耳朵,然后觉得世界安静了点。 兆平泽已经穿好了。 假发是黑色大波浪卷的,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他耳垂有一点点红,就火星似的一点点,让人觉得心痒痒的。 周生郝忍不住上手去捏。 这小畜生从来不知道自己爪子有多欠,只知道揪着好玩的东西不放。 一点点火星烧成了燎原的大火,整个耳朵都被他揉搓得又软又红。他捏着耳垂,凑到近前,呵了口气。 耳朵的主人抖了一下。 周生郝收回手。 他差点被那点儿温度烫着了。 “行了,装什么呢?” 周生郝掏出手机。 “腿分开点,别跟个木头似的。” 他要兆平泽把裙子掀起来,迎着镜头,自己把跳蛋取出来。 “没让你露脸,你那丑样我要看吐了,你……” 周生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摁了快门。 ‘咔嚓’一声,闪光灯亮了一秒。 兆平泽的脸上湿漉漉的。 这个纵横北区的亡命徒,在刀尖上打滚讨生活的混子,昨夜还刚在街头砍完人,指甲缝里还残存着点干涸的血。 此刻正跪坐在地上,穿着廉价的丝袜短裙高跟鞋,披着滑稽的假发,颤抖着双手撩着裙子露出他裙子底下的丁字裤,身体里还塞着只跳蛋,‘堇年华’最艳俗的妓女也没有这么不堪。 他哭了,原因不明。 “矫情什么嘛,婊子,刚才看你穿得那么快,还以为你业务很熟练呢。” 周生郝被他的眼泪弄得有点烦。 “得了,不穿就不穿,脱脱脱。” 兆平泽没有什么反应。 “你聋了?难道我把你耳朵揉坏了?想讹我?哼,你怎么想得那么美…” 周生郝才不背这个锅。他凑过去捏起那只刚才红通通的耳朵,拽了拽耳垂,又抓起一小撮假发,把发丝往耳朵眼里伸。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贴近了问道。 “你不会是爽哭了吧?你其实挺喜欢穿成这样的?” 不然他干嘛不脱? 周生郝觉得这逻辑特别有道理。他边玩着那只耳朵,边将脑袋贴到那假发上,深吸了一口气。 “哇,你好像个漂亮大姐姐。” 这审美诡异的小畜生,用脸蹭了蹭对方紧绷着的肩膀,把手伸到裙子下面,将手指塞进去搅搅那只跳蛋,最后几乎半只手都伸进去了,一时间‘叽咕’‘叽咕’的水声响个不停。 “下回穿护士装好不好?我喜欢护士姐姐,打针特别温柔的那种。哎呀,别哭了,我的手都快拿出不来了……” 兆平泽的双眼早没了焦距,像丢了魂似的。他喘了很久很久的气,最后才挤出一个字。 “好。” 但周生郝没听清。 他将兆平泽翻了个身,从背后抱住,摆出了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周生郝没那么大力气,如果对方不配合他摆弄的话,他还真没办法跟奸尸似的来一炮。 兆平泽很配合。 让摆腰就摆腰,让低头就低头。 他不怎么爱叫唤,就是一直流泪。 但周生郝不太在意了,甚至有点兴奋。 他没见过兆平泽拎着棍棒在街头与人厮打的样子。 他不认识那个浑身是血的亡命徒。 他只知道他在肏一个哭个没完的婊子。 兆平泽的睫毛很长。 周生郝用手掌捂住他的脸时,能够感觉到,睫毛在掌心擦蹭的那种痒。 这种感觉其实是不难体验到的。 用手掌捂住自己的一只眼睛,在黑暗中眨动那只眼,能够得到相似而不相同的触感。 为什么不相同呢? 因为一种是可控的,一种是不可控的。 当手掌捂住别人的眼睛时,你是无法预测对方会何时眨眼的。 也许就是无意的一瞬间,他眨了一下,像蝴蝶扇动翅膀。 周生郝觉得,那只看不见的蝴蝶就夹在他的手掌与兆平泽的脸之间。 他的手掌扣得越紧,蝴蝶就扑腾的越厉害。 “喂。” 他忽然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使得他感到迷茫。 他在愉悦的同时还是有点想吐,他明白一切都是自欺欺人,只有胃部的酸痛与灼烧感是真的。 周生郝觉得世界又沸腾起来了,他又看不清东西了。 一滴滚烫的泪顺着他的脸颊掉下来,落到面前那人的后颈上。 周生郝感觉自己被抱住了。 那人捏着他的下巴,动作不是很熟练地吻了他一下。 还挺霸道的。
第3章 仲夏日·绿苹果 4. 周生郝的记忆中和兆平泽第一次打照面,是在北中的旧操场。 北中的旧操场后面是老教学A楼。三四年前的时候,老A楼因为电路问题,着过火,死了半个班的学生和四五位科任教师。 后来学校扩建,又修了新的操场和楼,破破烂烂的老A楼连同旁边的旧器材室和第一食堂一块被闲置了。 这跟前有个小报亭,和旧操场就隔一道铁丝网。从前夏天报亭会卖些冷饮和冰棍,学生们上完体育课,就把握着钱的手伸出铁丝网,老板拿了钱,再把东西塞进来,如此来回,一天能够重复数次,生意好得不行。 报亭老板夫妻的女儿那时就在北中上学,十八岁,被大火活活烧死在楼里。事后那男人脑溢血死了,那女人白了头,终日以泪洗面,活得像个幽灵。 老A楼和旧操场没人用了,报亭却还开着,只是再无人问津。 兆平泽抱着个破篮球,低头猫着腰,边走路边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他肤色苍白,眼眶总是泛着点青,站在太阳底下,眼睛睁不大开,不得不抬起手臂抵着额头,像个怕光的吸血鬼。 这吸血鬼先生乍看起来行动迟缓,实则身手出奇的敏捷。他走到铁丝网底下,放下篮球,两手抓着那网向上攀了起来,一口气攀到了顶。 有那么一种人,似乎天生对危险和高度毫无畏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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