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弓起了身体。 他们在医院同住的那段时间,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时刻,深夜里的亲吻和抚摸温柔细腻,没有一次像这样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向野觉得屈辱,可难以抑制的快感却在小腹深处蔓延。 带着薄茧的手掌明明还有凉意,却像是攥着火苗,处处点火,从外向内地烧灼。 向野心里升起密密麻麻的痛楚,但还是在俞远赤红着双眼寻求亲吻的时候,启齿接纳了对方。 他们就像两卷在风中颤颤相拥的枯叶,同样无枝可依,同样破败不堪、瑟瑟不安。 为什么会在爱一个人这件事里,体会到如此彻骨的绝望呢? 咸涩的液体从凤尾一样的眼角流泻而出…… 他原本以为挣干净这一身泥,就能干干净净地和这个人并肩站在一起,可有些人大概天生就是要坠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的。 他又怎么舍得,让他再陪这不见天日的一程。 “阿野,不痛…” 俞远在无限沉溺的感官里,紧紧握住他们彼此相抵的热意,湿润的唇瓣又一次摩挲他的脸颊,含吻他的泪水,沙哑呢喃:“别哭……” 有一瞬间,向野都觉得自己那被药物桎梏多年、久无反应的东西,在俞远的手心里有了重获新生的迹象。 他仿佛是一条经年冰冻的河,要在这春光里融化,也在这春光里流淌。
第80章 踝骨 “这房子地段很好的,出了小区就是菜市场和公交站,距离你弟弟上学的三中只有两站地,你看看这朝向……” 房屋中介一边娴熟地介绍着,一边把人往屋里领。 向野站在玄关处,没继续跟进去。 这三天上完上午的课,他就出来陪卫恒看房子,卫恒这次回来变了很多,卫浩即将出院,他决定将老屋变卖,在城里安个家。 尽管如此,向野还是隐隐感到,卫恒应该是想彻底留在上里,不愿意再回来。 下午时分的老式居民楼里雅雀无声,光线透过楼梯间外墙上的菱形格砖洒在水泥色的横阶上,像是弹奏无声的琴键。 向野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些光线里飘荡沉浮的灰尘微粒,手机突然振动着跳出一条消息,是俞远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 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打出两个字,大脑却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作何答复,最后只得一一删除。 那晚过后,他和俞远的关系就开始泛别扭。 说不上冷战,但心里却隐隐有着一颗不安的疙瘩,透支着本就岌岌可危的稳定情绪。 听到屋子里卫恒和中介已经快谈拢的声音,向野抬步往楼下走去。 黑色摩托车停在居民楼外,油箱上肆意张扬的暗红色字体十分醒目,和小区平和安定的气息格格不入。 他想起俞远那晚骑着它出现在赛道上的样子,就像是一群恶鬼之间,唯一栩栩的正常人,误入了一场危机四伏的杀戮游戏。 卫恒签完租房合同出来,像前两天一样打算骑车送他回学校。 向野接过头盔,脑子里翻腾出那条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的讯息,突然就不想再回到那间教室。 “送我去小池塘吧。”向野道。 “怎么了?”卫恒回头问道,“和你那个朋友吵架了吗?”这么多天他多少也看出了向野的不对劲。 向野不置可否,岔开话题问道:“带烟了吗?” “戒了。”卫恒随意道。 向野立刻就从这两个字里读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他和卫恒实在是太熟悉了,几乎能从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语气探知信息,结合这两天的观察,他大概明白了卫恒想留在上里的原因。 他含笑看向眼前的人,语气放松地调侃道,“被管的挺严啊。” 向野缓缓靠在了墙边,继续道:“是六师傅的那个徒弟吗?上次在医院用你手机打游戏那个。” 前段时间卫恒在上里出了一场小车祸,碰巧住院时张嘉厝约他们一块连麦打游戏,卫恒的手机就被向六师傅的徒弟拿去打了一局。 向六师傅只有一个徒弟,年龄应该和他相仿,卫恒过去的话,最常接触到的就是这个人。 果然,卫恒闻声无言,只默默抬眼看他。 如果前一秒是猜测的话,在看到卫恒眼里的惊讶时,向野就确定了答案。 这个打游戏时听起来还带着点稚气的男生,大概就是恒哥想留在上里的原因了。向野突然有点好奇,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看样子还把卫恒吃得死死的。 十分钟后—— 卫恒把向野送到小池塘的木屋,从前向野不想去学校的时候,便是这里的常客,卫恒经常送他过来。 向野摘下头盔挂到了车头,“我睡一会儿,晚饭前会自己回学校。” “嗯。”卫恒应声,又问道:“你还在吃那个药吗?” 一般来说他要在白天补眠,多少和吃药有关。 “停了。”向野道,“所以有戒断反应。” 常青是不会多问的人,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恒哥,”向野又叫了一声,沉吟片刻后道,“我爸明天从南城回来,他要见你。” 向伍之前就是要将南城的事交给卫恒去做的,让他去上里也不过是气头上一时的权宜之计,这次回来,大概率不会再放他回上里去。 现下和卫恒这样说,是预告也是提醒,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阻拦。 卫恒会意,顿了顿应声离开。 * 池水平静无波,偶尔有三两只觅食的鸟雀在枝头轻鸣。 向野躺在沙发上,身上简单地盖了一条米白色的毯子,像躲回巢穴一般沉沉地睡去。 午后的时光静谧而悠长。 迷蒙间,有脚步匆匆踏着松软的枯叶赶来,又在跨上木梯的一瞬间,变得又缓又轻。 俞远裹着一身寒意悄悄推开木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蜷缩在沙发上熟睡的清瘦身影。 他动作轻巧地挪步进去,一点点靠近沙发,俯身将低垂的毯子盖回向野身上。 小屋里温暖的空气一点点包裹而来,终于将他不安定的心跳缓缓抚平。 向野没有回复他的消息,紧接着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出现,他已经抑制不住心慌,上完第二节课终于忍不住朝贾仝要了卫恒的电话。 得知向野一个人待在小池塘,他便一刻未停地赶过来了。 沙发上躺着的人面容安静,俞远顺势在地毯上坐下,手肘轻搭在沙发边沿。向野的头发长长了好些,软软地覆在脸颊上,俞远不受控制地伸手捻起那几缕发丝,指尖碰触道细腻温热的皮肤,就像是带起了一股微弱的电流,麻意很快就从指尖蔓延至心头。 目光所及之处,还能看见向野衣领深处的皮肤上,残留着那晚激烈情事之后的痕迹。 俞远耳尖蔓起热意。 “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很糟糕,我不该那样强迫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来想去,大概是觉得有危机感。”他轻声叙述,隔着毯子捏了捏向野的脚踝,那天晚上进行到后半夜,他紧紧攥着这节修长漂亮的踝骨,弄出了淤青。向野脸上疼痛的表情,直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 那一秒他只想在那些斑驳的伤痕上覆盖出自己的痕迹,仿佛那样就能证明,这个人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我出现得太晚了是不是?”俞远低头蜻蜓点水一般啄吻向野的鼻尖,然后趴在沙发边,看不够似地盯着眼前的这张熟睡的脸。 只有在睡着时,那些难以宣之于口的话,才能毫无负担地脱口而出。 “那天晚上常青被逮捕之前对我说的话,我承认我很受影响。”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可能是因为在遇见你之前,从来没有真正属于我的固定情感,最正常的亲情、友情,都没有……所以我缺乏这种经验,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在某种情感里,完全属于我的经验。无论是乔雨凡、程子凯、常青,还是卫恒,这些比我先出现在你生命里的人,我通通嫉妒得要发疯!” 俞远说到最后一个字,眼睛里已经泛起了微微的红。 喉咙深处传来哽咽的滞涩,他埋头在向野胸前的毯子上,沉声道:“怎么办?就像是失控一样,我每一秒都觉得,我比上一秒更爱你。” …… 空间安静无声,许久后,呼吸声有规律地响起。 向野缓缓睁开双眼,木屋里没有开灯,光线不足,有一种冬日午后特有的慵散氛围。 身前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他侧目看去,只见俞远整个身体都以一种看上去就很不舒服的姿势缩在沙发前这一小片地毯上,上半身趴在沙发边缘,埋头在他身前,两条长腿则十分委屈地蜷在地毯之外,已经睡着了。 脚踝上传来指节圈套的禁锢感,是俞远仍轻握着他的踝骨。 向野轻轻抬手抚摸对方的头发,其实从俞远推门进来的一刻他就醒了,听着那些话,他却没有睁开双眼的勇气。 先爱者总是容易在感情里患得患失。 一直以来向野都觉得,自己该是在这段感情里缺乏安全感的那个。 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没有谁的爱比谁的少,他和他一样恐惧着失去。
第81章 【蓝】 A市恒隆艺术中心—— 徐奕韩作品展【蓝】开放的第一天。 天气不是很好,云层低垂厚重,像是又酝酿着新一轮的风雪,但仍然有不少人慕名前来观展。 “本次作品展共展出徐老师和他学生共同创作的17幅人体画作,作品均以色调‘蓝’为主题,分别以不同的城市命名,在这些画作中……” 不远处,有画展主办方的工作人员正在向邀请来的媒体介绍画作。 随着一行人离开前往下一幅作品处,一双手工定制的男士皮鞋才缓缓迈近那副名叫《那不勒斯》的画作前。 深黑色长大衣垂至小腿,衣领敞开着,露出里面一套熨烫平整的昂贵西服。 跟在他身后的女人也身着一件燕麦色大衣,流苏长裙随着步伐轻轻摇摆,高跟鞋踏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每一步都能踏出风情万种的声调。 “那不勒斯…”女人伸手托了托下巴,涂抹了深红色指甲油的指尖更衬得皮肤白似鬼魅,她喃喃念了一遍画作的名字,轻笑道,“那地方倒确实挺适合他。” 见身前的男人不作声,女人凑近了些,低声提醒道:“先生,来这里并不安全,刚刚还有媒体,很可能会被拍到。” “哦?”男人不以为意,仍认真地欣赏着画作,“参观画展是什么违法的事吗?” “可……”艾琳正欲再讲,男人抬手打断了她。 “克鲁格还有多久出狱?”男人问道。 “六月初。”艾琳回复道,“还有三个月,阿鬼他们一直在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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