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吟低头一看,发现手机屏幕果然亮着光,他狠狠闭了下眼睛,抬头说:“不好意思啊,睡毛了。” 旁边的小哥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往远处挪了一个座位。 裴吟没空继续跟他解释,他看着来电人的名字,接起电话的速度甚至有点急切。 裴吟:“喂?” 荆诀熟悉而冷淡的声音很快传来:“你在哪?黎皓去手术室找你,医生说你走了。” “……啊。”裴吟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药盒,反应过来,说,“我取药来了,你在几楼,我过去找你。” “五楼,坐北门旁边的三号电梯上来。” 裴吟努力在脑袋里画着医院的地方,他以自己为圆心,不断地向外扩张路线,但几秒后,裴吟仅在脑海中呈现出一个无限扩大的空白平面图。 ——他根本不记路。 “哎。”裴吟其实可以找个人问路,但他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多跟荆诀说一句,“我没来过这医院,三号电梯在哪啊?” 裴吟在等待荆诀回答的过程中,不自觉地捏扁了一个药盒,这一幕看在旁边的小哥眼里又变成了另一番景象,小哥脑海中闪过各种医闹事件,小到流血大到杀人,于是他立刻夹起腿,又向另一边挪了个位置。 “黎皓,去一楼接一趟裴吟。”荆诀跟正好回来的黎皓交代了一句,之后又对着话筒说,“待着别动,黎皓去接你。” 裴吟闷声闷气地说了个“哦”字,之后就挂了电话。 黎皓找着裴吟的时候,裴吟已经把五盒药拆开来分别装进了两个兜里,黎皓跟他站着握了个手,说:“黎皓。” 裴吟也重新自报家门,正式说了自己的名字。 黎皓回到五楼的时候,荆诀正坐在楚禾病房外的长椅上低头看着什么,被黎皓带来的两个警员眼瞅着比刚才规矩了不少,腰不弯了,手机也不看了。 黎皓走过来,叫了声:“荆队。” 荆诀抬头,目光往裴吟那边偏了一点。 裴吟知道周围这个几个虽然谁都没正眼看他,但都偷着打量他呢,他也不藏着,两手插在鼓鼓囊囊的兜里,大大方方地走过去问:“警官,有什么新发现?” 荆诀把自己手机扣过去,跟裴吟说:“等会儿。” 然后吩咐黎皓:“你回去吧,明天早上先查我要的资料。” 裴吟以为黎皓怎么也得客气几句,比如“荆队我没事”,“荆队还是你去休息吧”,他觉得现在对面的人如果换成秦勉,肯定会是类似的回答,但黎皓只是打着哈欠,点头说:“行,那我回了。” 裴吟看着黎皓没有半点留恋的背影,再看看另外两个眼观鼻鼻观心的警员,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站。 还好荆诀屈指敲了敲自己旁边的座位,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但裴吟这人最会看眼色,立马就坐了过去。 “不记得是谁推的他——”荆诀划着手机,自然开口,“也不记得山庄内有任何行迹诡异的人,但记得秦勉救了他。” 裴吟对荆诀坐在楚禾病房外讨论人家口供的行为不置可否,他没急着对楚禾下什么定论,先问了句:“警官,你是找着什么新证据了吗?” 荆诀问:“什么证据?” “楚禾的作案证据。”裴吟下巴点点楚禾的房门,问,“不然你这么盯着他干嘛?” 荆诀:“他有作案可能性。” “作案可能性?那罗家那几个哪个拎出来嫌疑都比他大。”裴吟意有所指地看着荆诀,问,“警官,你要是被打点了就直说,我不揭你短,但你别把我当傻子耍。” 旁边两个警员一听这话,脸都吓白了,但裴吟就跟看不见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荆诀,好像非要从他口中听个结果出来。 喵~ 短信铃声响起时,走廊里就是这么个四面相觑的局面。 裴吟嘴角一抖,在一声猫叫声中率先败下阵来。 另外两个警员明显憋不住乐,裴吟平时也不觉得这铃声怎么,但这会儿让荆诀看见这一幕,却无端觉得有点丢人。 荆诀无奈地抿了下唇,对旁边的两人命令了句:“回避一下。” 荆诀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裴吟的脸登时滚烫的像是发了四十度高烧。 荆诀浑然不觉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等那两名警员走了,才问裴吟:“你看过遗嘱吗?” 裴吟本来就发着烧,脸色很容易隐藏,他干咳一声,僵硬道:“没有,不过罗伊跟我说过,罗锦是罗海鸣的第一继承人,罗海鸣的产业大部分是留给他的,所以不论罗海鸣立没立遗嘱,钱最后都是罗锦的。” 裴吟不自觉地加深分析:“而且罗海鸣本来就时日无多,罗锦没必要在这时候做这种事。” “除非他不了解罗海鸣的病情,或者生意上需要填补一个巨大的窟窿——”裴吟说起这些,后背又渐渐弯了下去,“我觉得你应该先去查罗家的所有法定继承人,有没有人参与赌博,或者生意上遭到巨大亏损。” 裴吟说:“要找那种既能从遗嘱中获得实际利益,又正好缺钱的人。” 裴吟说到这儿,思绪抽回来一些,挑眉道:“首先我就被排除了。” 裴吟散漫地拿出手机,点开刚才收到的短信,说:“因为不管罗海鸣是死是活,我都拿不到一分……” 裴吟声音戛然而止,瞳孔也微微张大。 他僵硬的举着手机,露出一条刚刚收到的短信。 【您好,裴吟,我是罗海鸣先生的私人律师蒋懿。您父亲在遗嘱中将百分之五的个人财产留给您,方便的话请回电,我们定一下见面的时间地点。】
第十九章 “既能从遗嘱中获得实际利益——”荆诀看着裴吟,缓缓重复他刚才的话,“又正好缺钱的人?” 裴吟僵硬地转过头,将皮笑肉不笑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了荆诀面前。 “不是。”裴吟指指自己的手机屏幕,说,“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短信,他之前从来没联……哎,你去哪?” 裴吟跟着荆诀一起站起来,手机自然地往前一伸,说:“你自己看吧。” 荆诀恐怕就是传说中那种笑比哭还难看的人,裴吟看见他绷起来的嘴角,脸色一下垮了下去,他胳膊一放,破罐破摔道:“行,那你就把我带回去审。” 荆诀还是没说话,他走到走廊尽头朝两边看了看,之后又回来给黎皓打了个电话:“让你带来的人回岗。” 黎皓人挤在公交车上,听见荆诀的话后发出一句长长的疑问:“啊?谁擅自离岗了?” “我让回避一下,直接避出五楼了。”荆诀少见的发了句火,“赶紧叫回来!” “哎呀,你别这么凶,那俩小朋友很老实的,是不是你说什么话吓到他们了?”黎皓正好在公交上待的无聊,就没头没脑地侃起了大山,“再说你有什么事非让人俩回避一下啊?” 荆诀闭了闭眼,低低地叫了句:“黎皓。” 黎皓不如秦勉那么会察言观色,这会儿心里还没数呢,乐呵呵道:“你看你,都下班了,聊五块钱的呗。” “别跟我废话,五分钟内让他们两个出现在我面前。”荆诀声音掷地有声,“还有你,明天七点到局里。” 黎皓傻愣愣地问:“我去那么早干啥?” 荆诀沉着地回答:“开会。” “一大早的开什么……喂?喂!?” 黎皓一脸蒙圈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又一脸蒙圈地给两个小孩拨了电话。 小孩原话是这么说的:“当时的情况很危急,一声猫叫之后,荆队和他身旁的男人都变了脸色,我们猜想这应该是一个暗号,所以就远离了现场。” 黎皓眼角不安地跳了跳,问:“谁……什么……啥暗号?” “黎副,你不在现场,不知道情况的紧急。”小孩认认真真道,“那我们现在就回去了。” 黎皓确实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但他这个人是这样的,下了班就换了个人,什么事都抛到脑后。 他跟荆诀这种天赋努力双线巅峰,瞿丽那种争强好胜证明自己,或秦勉那样面对命令说一不二的人都不一样,黎皓是这个小队里最松散的人,他下了班就不叫黎副,只叫黎皓,非紧急情况,打死不说自己是警察。 所以现在两个小孩说的紧急情况,黎皓虽然好奇,但也没好奇到愿意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去调查的地步。 他想,反正有荆诀呢。 荆诀就像一剂镇静剂,任何时候,有他在场都能让任务成功的可能性成指数增长。 荆诀从业这么多年,失误只有一次,但就是那仅有的那一次,也被魏局判定为是荆诀主观造成的。 因为荆诀分明有能力全身而退,但他却在最危险的情况下,做出了最坏的选择。 所以受伤,昏迷,住院,到最后被无限期停职——一套处分下来,即便警队再需要荆诀,也没人敢为荆诀说一句话。 就像魏局说的,没人能保证一旦再次发生同样的事,荆诀可以活着回来。 荆诀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当魏局终于松口,允诺他解决了罗海鸣的案子就可以复职后,荆诀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抓到凶手,而现在,最大的嫌疑人就站在他面前。 “嫌疑人”本人站在荆诀身边,也觉得这事太诡异了。 裴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天三趟来往于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家里,他甚至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随便。 “警官……”裴吟在鼓鼓囊囊的兜里握着拳头,“要不这样吧,我明天也七点去找你报到。” 荆诀侧眼看他,问:“不然呢?” “……”裴吟拳头紧了紧,看着电梯上逐渐逼近的楼层,干巴巴道,“我的意思是,我就没必要跟你回家了吧?” 他知道这话说的晚了点,但也总比进了人家大门再开口要好。 “裴吟,我要用最短时间破这案子。”荆诀罕见地从话语中透露出疲意,“线索已经很清晰了,明天看完尸检报告会有大概的结果,如果你这时候出事,会拖慢进度。” 裴吟倒是不介意荆诀把他当工具人用,毕竟他们俩的协议就是这个,他帮荆诀破案,荆诀帮他离职,只要目的达到了,过程其实没那么重要。 但裴吟这人偏有个好奇心过盛的毛病,他看了两眼荆诀,还是忍不住问:“警官,我能问你两个问题吗?” 叮—— 电梯门缓缓朝两侧打开,这回是裴吟先下的电梯,他轻车熟路地走到荆诀家门口,站在门口问:“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想复职?” 荆诀按下大门密码,说:“有要查的案子。” 裴吟一脸茫然,活活反应了三秒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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