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方俞拨通了电话,“我们被人截胡了,收到请……” “砰” 子弹裹挟着凌厉呜咽的寒风射出,对面一个手持对讲机的警察咽喉迸溅出血渍,随之应声倒地。 那是巴颂从车缝夹层中抽出了把M60,架在破碎的窗口外发起的反攻。 陆鸣眼底浮现出一丝惊异,刹那间一股难以掣肘的怒意涌上天灵盖,“你干什么?!你知道袭警的后果是什么吗?你想让边老板的生意接下来被那群差佬掘地三尺吗?” “都他妈混这个道了,他自己心里应该也有点数!”巴颂发黑的指尖摩挲着扳机,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趋势,嘴唇却不断发着抖。 “砰砰砰砰砰” 巴颂用手臂挡开正要扑上来夺枪的陆鸣,加大了火力。 车子下了边缘处的斜坡,紧贴着护栏顺着长长的走道往前开。 巴颂转过身,拨开盖着货箱的亚麻布,两只手端着装载海/洛/因的箱子就要往外扔。 他在干什么?! 他要销毁证据! 陆鸣往后一瞥,残余的理智让他的大脑在神经紧绷的情况下飞速运转着,试图想办法阻止巴颂的行径。 ——警方定罪量刑需要对毒品进行称重作为依据,他不能让这批白/粉就这样被巴颂倾倒进海水里! “注意前面!”方俞拿着手机的手扶住了窗框,突然他手一松,手机“啪啦”一声摔了出去,掉出了护栏外。 短短数秒的思忖让陆鸣分了神,车轮在与潮湿的地面摩擦下打了个滑,一头冲进路旁的绿化带,在惯性的带动下往前行了数米后“嘭”地撞上了一棵粗壮的大树,引擎盖瞬间凹陷下去。 安全气囊弹出,陆鸣的脸猛地撞了上去,与此同时烟尘灌进肺腑,引起了剧烈的咳嗽。 警笛声渐渐消弭在了远方,陆鸣有些诧异,但也顾不上思考那么多了。 “……泰利?泰利教授?” 好一会儿,陆鸣才竭力从气囊中仰起头,一只手摸向副驾驶座,突然僵住了。 是粘稠的鲜血。 方俞满脸是血,头歪倒在一边。 他瞬间清醒,抬眼一看裂开痕的挡风玻璃,顿时明白方俞大概是被撞的时候往上弹了一下,前额恰好与玻璃相碰撞了。 紧接着下一幕让他更加愕然—— 后座的巴颂啐了一口唾沫,纵身跳下车,拉开右侧变形了的车门,一手揽住方俞的肩膀,将他从座位上狠狠拽下来,悍然一脚踹下了陡坡! 失去意识的方俞身体往前一翻,顺着坡道滚了下去,后脑撞上了底下的石凳角。 陆鸣快速俯下身,伸手却捞了个空,回过头对上了冰冷的枪口! “我看他不爽很久了。”巴颂端着枪,枪口紧贴着陆鸣的太阳穴。 陆鸣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就被巴颂打断了,“不想死就闭嘴!” 陆鸣视线越过他的肩头,聚焦到更远处的高台上。 巴颂没察觉出他神色的变化,他挪开枪口往下走,一步一步趋近昏迷的方俞。 狂风吠着刷过树枝,簇拥的灌木丛簌簌摇曳,发出骇人的呜咽。 那平时逆来顺受,习惯阿谀谄媚的毒贩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面具下的爪牙,他向下倾斜着枪口,如同枯枝似的双手在风中微微颤抖。 陆鸣当即一怔。 “再见了,泰利。” 巴颂略显遗憾地摇摇头。 “砰” 枪声划破长夜,掀起的硝烟漫过海面。 ----
第十一章 急促纷乱的脚步,滚轮碾过走道地板的声响,模糊不清的交谈如同被海水裹挟着,近在咫尺,但又仿佛远在天边。 不知过了多久,这些声音终于一点一点消失了,周遭完全沉静下来,眼前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天光。 “啪”地一声,四下骤然陷入无尽的黑暗。 方俞猛地睁开眼睛,四肢渐渐恢复知觉,理智也重新回归了大脑。 四周漆黑一片,好一会儿他的眼睛才适应黑暗,辨认出了自己躺在了医院病房里,右手手背上还扎着针头,药水通过输液管滴入他的静脉。 左侧还有张空床,陆鸣背对着他坐在床沿边,抬头望向窗外。一束清冷的月光照进来,病床上投落下他高大挺拔的身影。 方俞抽出左手,掖开被子一角,撑在床边慢慢坐了起来。 陆鸣听到动静,回过头,趿拉着拖鞋走到他跟前。 “醒了?”陆鸣拉了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用中文低声道,“医生刚给你做了脑部CT,没什么大碍。” “……几点了?你不休息么?”方俞的声音低沉沙哑。 “才十点多,护士刚刚查完房就关灯了。”陆鸣盯着他的眼睛,“我不习惯这么早睡,就一个人坐会儿。” 方俞倚靠在床头,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鼻根。 病房里再次陷入长久的缄默,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坐了很久,彼此的心底似乎都刻意藏着某些呼之欲出,却始终无法坦诚相待的秘密。 过了不知多久,方俞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胳膊……严重么?” 陆鸣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肘上缠着的绷带,摇摇头:“皮外伤。” 这个角度的陆鸣逆着光,黑暗之下他只能透过微光看清他脸庞的轮廓,看不清他神色的变化。 方俞轻声叹了口气,“谢谢你。” “嗯?”陆鸣愣了一下,随后微微俯下身凑近他,“那我多少也得谢谢你没把我抖出来,泰利教授。” “我说了不要叫我泰利……” “好的方俞教授,”陆鸣从善如流地改口,“不过——你对我身份的隐瞒究竟是出于曾经光明磊落一身警服的认同,还是仅仅只是出于我们俩之间的那点情谊?” 方俞没吭声。 “行了,你早点休息。”陆鸣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转过身准备离开。 “哎,”方俞叫住了他,“我的手机呢?” “手机给你带回来了,SIM卡被我取出来,扔了。”陆鸣似笑非笑道,“曾经玉洁冰清伸张正义,如今却落得个过街老鼠的名号,你就这么甘心继续跟他干下去?你以为他对你有几分真心?” 方俞不动声色地听他讲完,闷声苦笑道:“那你呢?你觉得你身后的那些人又有几分真心?你以为自己仅仅凭借三年的卧底生涯就能升职加薪,一劳永逸吗?” 陆鸣眉梢一跳,愣住了。 窗外树梢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墙上的挂钟指针嘀嗒嘀嗒作响,慢慢指向了十一点。 “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他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压低嗓音道,“五年前中菲联合扫毒行动中,由我作为中队长负责指挥中方警力的撤离。但我非常清晰地记得,我清点了人数。” 方俞看着他。 “两遍,我清点了两遍,”陆鸣拿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比了个“二”,“我带人往山脚下走,走到一半我又放不下心来,回头又点了一次。这次我发现少了个人,我发现你不见了。” “……对不起。”方俞低声道。 “我当时立刻慌了,我马上按着耳麦联系王队,但现场信号干扰极其严重,我的消息根本传达不出去。”陆鸣的声音发着抖,仿佛再一次置身于那场噩梦,“于是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冲了出去,我玩命似的往外跑,中间不知道摔了多少次,爬起来多少次——但我还是没赶上……没赶上阻止那场轰炸。” 话音一顿,双方都没有了下文。 陆鸣看着方俞的眼睛,似乎也并不着急他回答。 良久,方俞才轻声问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陆鸣没说话,似乎在琢磨着他话外的意思。 “你说的那天是我自己走的。”方俞没等他提问,“我当时就没想过能活下来。有人把我从轰炸现场救走这件事也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这样解释你明白吗?” 陆鸣凝视着他黑得深沉的眼眸,半晌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你在骗我,方俞教授。” “……” 方俞保持了沉默。 “你没有解释最关键的一点——”陆鸣丝毫不留情面地点出了他话里的漏洞,“边啸生性警惕,敏感多疑,否则也不会干了这么些年都没被警察抓到根毫毛。他怎么会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让他的手下冒着生命危险到现场把你救走?你们之间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他认为自己有足够的理由作出这样高风险的举动。” “因为这件事……与一个人有关。” “谁?” “……我不能确定。” 陆鸣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答案的,晚安。”陆鸣把椅子搬回原来的位置,伸手拉上窗帘后上了床。 今夜似乎格外漫长。 陆鸣背对着方俞侧躺在床上,手臂伤口处隐隐作痛,让他难以入眠。身后另一张床上的方俞也辗转反侧,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归于平静,屋外的风也止住了。 耳边传来规律而悠长的呼吸声,陆鸣回过头一看。 大概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的缘故,方俞头埋进被窝里睡着了。 他坐起身,忽然心里一动。 陆鸣踮起脚尖,尽可能在不惊醒方俞的情况下慢慢挪到床头柜旁,伸手取走了他包里的手机。 他在方俞的床边站定,张开了右手掌心—— 那是一枚SIM卡。 是方俞今天下午带出来的、被他谎称已经扔进海里销毁的SIM卡。 陆鸣垂下眼帘,用随身携带的回形针戳开卡托,将卡装了上去。 重新启动的手机反射出亮光,映衬在陆鸣脸颊上显得格外苍白。 数小时前。 “再见了,泰利。” 巴颂拨动保险栓,一只手死死握住了枪管,另一只手食指虚虚地搭在了扳机间。 他的牙齿上下打颤,发出了“咯咯”的声响,面部肌肉也跟着不断抽搐。 仿佛是狠下了决心,巴颂指腹骤然发力,扣动了扳机。 几乎是同时,余光里一道快到模糊的残影奋力扑来,紧接着他整个人天旋地转,后脑,手肘关节和肩胛骨撞上了草坪地面。偏离轨道的子弹穿过岸边的栏杆,在海面上掀起的浪花倒映在了巴颂惊愕的瞳底。 “狗操的东西……啊……”巴颂回过头,还未来得及口吐芬芳就被陆鸣用手肘关节砸中了太阳穴,额头瞬间疼痛欲裂。 陆鸣欺身上前,膝盖弯碾压着他的大腿,抽出一只手企图反向折弯他的骨关节夺走致命的枪械。 忽然他眼前晃动,巴颂咬紧牙关猛地抬起头,头盖骨顶向了陆鸣的腹部。 “嘶……” 陆鸣本能松开手,压制住对方的膝弯关节也随之抬起。巴颂抓起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如一头被激发血性的雄狮发出了嘶吼,抬手砰地一枪,子弹贴着陆鸣的手臂擦过,击中身后的松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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